第59章 ??第五十九章：上膛
第五十九章：上膛
淩晨一點，夜色濃重，空氣微涼。
徽南這座城市已經陷入寂靜，萬家燈火即将全部熄滅，除去需要夜生活的人，大多數人們都已陷入沉睡。
徽口碼頭更是如此。
這會兒早都過了上班的時間點，碼頭上空曠無人，偶爾有一束光線從遠處射來，劃過漆黑一團的集裝箱和倉庫。
那是遠處燈塔上的光，在夜晚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方位照射着這片區域。
一輛綠白相間的出租車由遠及近地駛來，車燈在夜霧中照亮前方，霧蒙蒙的光芒漸漸靠近。
車子停下，許霧從上面下來，扯了扯襯衣袖子，快步走向後備箱，打開從裏面拖出來一個巨大的黑色行李箱。
咚，箱子落地。
出租車很快駛離，車燈的光芒消失，四周重回寂靜昏暗。
許霧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握着景淑的手機，按照陳力先前告訴她的地點，快步往前走。
手機屏幕亮着，上面是路線導航，看了兩眼，許霧拖着行李箱拐進右側一條狹窄的小路。
四周太過安靜，明知道警方一直保持着一段距離跟在她身後，且會在十五分鐘之後到達真正陳力的藏身地點，但她心裏忍不住有些害怕。
腳下步子愈發得快，有微風拂過，輕輕吹起她耳畔的短發，黑色的通訊藍牙耳機窩在軟白的耳朵裏，下一秒發絲拂動滑過，遮住耳機。
“許女士，陳力打來電話了嗎？”耳機裏傳來女警的聲音。
望了望四周，她拐進一個集裝箱後面，停下腳步，摁住耳機輕聲道，“還沒有，我正在往他提供的地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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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為保證你的安全，警方已經分出一組人前往原先的舊冷藏室，你們應該可以同時到達目的地，辛苦了。”
“好的，我明白。”
許霧微微喘了口氣，重新拖起行李箱，擡頭忘了眼天，繼續往前走。
今夜有雲，細密地織在天幕上。
卷雲移動，将幽幽月光遮住大半，一輪彎月躲在雲層之後，只剩下一點尖細的角，像極了彎刀的刃。
陳力原本定的地點在舊冷藏室。
即使知道這裏大概率不會有陳力，許霧還是來了。
當時市局下達的命令就是将計就計，許霧按照陳力的要求去舊冷藏室，甚至就想着按他的意思拉扯折轉耗費時間和體力。
為的就是降低他的警惕性，也争取出時間，讓後來的警方直接到達陳力真正的藏身地：将人抓獲，解救人質。
當然還派出了一組人前往原先的舊冷藏室，保證許霧人身安全的同時，還能以防萬一産生突發情況。
那池煜呢，他會去哪邊？
許霧邊走邊想，将思緒理清的同時，在心裏暗自發問。
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他的存在于自己而言，是一顆定心丸。
“胡思亂想什麽…”她喃喃自語，擡頭看到十米外的舊冷藏室，抿唇冷靜下來。
“我到了。”她輕聲說。
“警察會在五分鐘後到達，先不要輕舉妄動。”
許霧低聲應下來，放緩腳步，拖着行李箱慢慢朝前走。
除了她的腳步聲，四周寂靜，偶然間有一只野貓從不遠處飛快略過，吓得許霧一個激靈，她長舒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許霧靠近，用手機手電筒照了下，才看清。
舊冷藏室整體很大，大概是用來專門臨時儲存生鮮産品的，白色的大門虛掩着，門上的門闩被人拉開，只剩下一條細窄的縫。
她伸手，正準備打開大門，握在手裏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屏幕上躍動着一串數字，許霧很是眼熟，那是陳力的。
她趕忙關掉手電筒，打開通訊藍牙耳機的同時，接通電話。
一分鐘後，通話結束。
果不其然，陳力臨時換了地點，要求許霧去碼頭東側五百米的舊倉庫。
許霧微微松了口氣，肩膀放松，拖着行李箱轉身，慢慢往前走。
她知道，她的任務基本算是完成了。
因為就她趕到碼頭舊倉庫的這點腳程時間，已經足夠趕來的警察實施抓捕。
夜風從碼頭那邊吹來，鼓起她身上的薄襯衣，脊背一片冰涼，也是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貼身小背心已經被汗浸濕。
盡管再鎮靜，她還是出了一身冷汗。
三百萬紙鈔足足有七十五斤重，箱體又大又沉，她右臂酸軟，換了手繼續拖着往回走。
走了不到兩分鐘，才離開舊冷藏室不足一百米，經過一個拐角時，身後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她正欲回頭，一只手忽然伸出，一把捂住她的口鼻，正欲反抗，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阿霧，是我，爾寧。”
許霧放下反抗的手掌，肩頭垂下來，轉頭看見傅爾寧的臉。
她笑笑道：“池隊不放心你，特地讓我來接你走，還有幾個我們的人也在附近，你別怕。”
“我知道，我相信你。”許霧點點頭。
話音剛落下，忽然傳來兩聲槍響。
那是靠近徽口碼頭的地方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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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發生槍械對抗，陳力不要命了！你帶着嫂子往停在外面的警車走！”耳機裏傳來郭子急切的聲音。
“收到。”
“跟我走，這邊。”她回頭對着許霧說。
傅爾寧接過許霧手裏的行李箱，一手拉過還在扭頭看向碼頭的許霧，快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隐在暗處的角落幾個人也收到消息，紛紛現身，将許霧和傅爾寧圍在中間，立刻進入警戒狀态。
一行人弓着腰，快步往前走。
遠處的槍聲不斷，混在風聲裏，徹底驚醒沉寂的黑夜。
“上膛。”
話音落下，看了眼周圍幾人，傅爾寧率先拔出後腰上的配槍。
左手搭在上面，向後一抽，咔嗒一下，子彈成功上膛。
又走了幾步，許霧才發現這個方向離碼頭越來越遠，拽了拽傅爾寧的手，“你們不去支援嗎？”
“不用，我們現在的任務是确保你的安全。”
腳下步子不停，回頭看了眼額頭上沁出薄汗的許霧，傅爾寧輕輕勾唇笑笑，“放心，就是再來十個陳力，池隊都綽綽有餘。”
許霧抿抿唇，點頭小跑起來，偶然間匆匆回頭，隐約聽到警察的高聲喊話。
黑色的發絲被風帶起，略過她的眼睫，微涼柔軟，像極了池煜離開前留給自己的那個擁抱。
你一定會沒事的，對吧。
她匆匆扯下，轉過頭不再看。
又拐來拐去經過好幾個高大的集裝箱，直行三百米後，她看到不遠處閃着紅藍警燈的警車。
他們一行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僅僅幾分鐘，槍聲已經停止。
警車上下來一名男警，接過行李箱離開。
傅爾寧摁住耳機跟那頭的人交接完，轉身又吩咐了幾句，就把她帶到早就準備好的救護車跟前。
許霧正疑惑着為什麽帶她來救護車，傅爾寧單手撐腰，伸手指指她的手腕。
她緩緩低頭，看到裸露在外的腕骨上一道明顯的劃痕，五公分長。
雖然沒滲血，只有一道口子和血絲。但在她原本白皙的肌膚上還是很明顯。
“不嚴重，但還是處理一下，”傅爾寧喘了口氣，接着笑道，“免得等會兒池隊拿我開涮。”
“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劃的。”許霧無奈道，将手腕遞給醫務人員。
“我也老這樣，一些小傷莫名其妙就有了。”
不遠處又有人叫傅爾寧，她沖許霧點點頭便轉身離開。
“別沾水就行，不嚴重。”
細細纏了一圈白紗布，女醫生擡起頭，輕聲道。
“好的，謝謝。”
遠處燈塔的燈光劃過隐隐泛浪的水面，再一次旋轉照射過來，許霧微微閉眼，眼皮一片光亮後，很快又重回昏暗。
“池隊！”幾道聲音齊刷刷地響起。
聽見聲音睜開眼時，她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距離其實還很遠，但她還是認出了。
那是池煜。
許霧呼吸微滞，逐漸平複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目光緊鎖着那道身影，半寸不移。
她看着行動組幾個警察紛紛沖上去，原本是在救護車上的醫務人員也拎着急救箱下來一路小跑過去。
随着距離的拉近，許霧看到他一手握槍，一手單臂抱着玲玲，黑色的襯衣敞開，随風飄動。
男人步伐沉穩，眉目冷厲，将距離在一步步中拉近。
瘦小的小姑娘在他懷裏蜷縮成一團，衣衫有些髒污，一動不動，也不知道身體情況到底如何。
許霧和他遙遙相望，池煜僅匆匆看了她一眼，眼神便很快挪開，忙着處理事情。
她扯下袖口遮住手腕，離開救護車，走到一輛警車跟前，不擋其他人的路，靜靜看着周圍人忙碌。
跟在池煜後面的幾人還擡着一個擔架，上面躺着一個昏死過去的人。
血色染紅那人的手臂和大腿布料，許霧只瞥了一眼便很快挪開視線。
不用想，都能猜到這就是陳力。
陳力很快被送上救護車拉走，看到的警察都忍不住唏噓。
“你說好好的兩兄弟，幹的這都什麽事！”
“诶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聽局裏其他人說，當年要不是池隊他爸包的那塊地出了問題，陳力陳行兄弟倆也不會失去父母。”
“我去真的假的啊，咱池隊真是富二代啊？！”
“這誰知道，局裏傳，可池隊又沒承認過，還有你聽過當年的 5.16 案吧，那可憐的小姑娘當時就是受害者。”
“啧啧，真是世事無常吶…”
兩個小警察很快離開，一旁的許霧卻微微愣神。
就在她正握着手腕發愣時，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
回過頭，看到站在兩米外的池煜。
“你沒事…”話還沒說完，便被人直接抱進懷裏。
随後，她聽見他的聲音。
“你沒事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