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遇：這麽淺度數你戴什麽眼鏡？
第10章 再遇：這麽淺度數你戴什麽眼鏡？
“你們學校今天休息吧？”何素珊問。
“我們是休息，高三好像還在上課吧……”夏娜不确定地回複她。
還好還好，只是高三，應該不會遇到王雲軒。
何素珊心裏的石頭放下去了，可惜還沒落穩，就有一股失落的情緒從四周絲絲縷縷地漫了上來。
要說何素珊的心理，她也覺得自己別扭得慌，她心裏既期待能再見到那人一面，又想着再也見不到才好，矛盾又矯情。
夏娜帶何素珊閑逛了整個一中，美其名曰讓她記住這個地方，是她好閨蜜未來三年要生活的地方。
走了一圈兩人累了，太陽已升至高處，曬得人睜不開眼。她們在超市買了兩根冰棍，蹲在樹蔭底下吃。
“你下次去市裏，我也帶你逛附中……”何素珊含着冰棍囫囵地說了一句，“不過我們學校管得嚴，得借張學生卡給你……”
“那肯定的！”夏娜蹲着嫌累，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圍着樹的磚牙子上，“你們學校地址給我，我還要給你寫信呢……”
何素珊湊過去跟她擠擠，一起坐在了石頭磚上，“我看是你買的信紙用不完了吧……”
夏娜此人極有儀式感，就連初中時候傳紙條都是用一張張好看的彩色信紙，何素珊說她太奢侈了，而且整張紙太招眼，容易被老師看見，她傳紙條的時候一般就是本子上随便撕一小塊，而且字寫得非常小，夏娜經常得仔細辨認才行。
夏娜白了她一眼，“老娘還得給你準備信封呢……還有郵票……”然後用胳膊用力地頂了何素珊一下，“不識好人心……”
何素珊正笑着，被夏娜一推摔了個屁股蹲兒。
不巧就在此時，一對情侶牽着手向前面的小超市走來。
男生是王雲軒。
Advertisement
他似乎長高了一些，稍微黑了些，何素珊想。
女生把微微蜷曲的頭發紮在後腦勺，塗着紅色指甲的手被王雲軒攥在手裏，兩人緩緩地向超市走着。
走得近了何素珊才發現，女生是王雲軒的青梅竹馬羅敏。雖然她們只見過一面，但何素珊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羅敏是素顏，臉很白淨，比她化濃妝時要顯得清秀許多，是好看的，起碼比她自己好看，何素珊想。
王雲軒也注意到了何素珊，他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像是愣了一下，但他的腳步并沒有停頓，很快便偏過頭去和羅敏說話了。
兩人有說有笑地從她面前走過，沒有停留，沒有對白，就像是陌生的過客。
關于他們的再會，何素珊想過嗎？
想過吧。
是怎麽樣的情景？但至少不會是這樣的，她曬黑了，變醜了，還坐了個屁股蹲兒，而他身邊有另一個好看的女生。
羅敏才應該是他世界裏的人，何素珊想。
何素珊低下頭不去看那雙璧人，默默舔着手裏的冰棍兒。
“哎……”夏娜叫了她一聲。
何素珊擡頭，看到了夏娜眼裏的擔憂。
“你沒事吧？”
何素珊搖搖頭。
“走吧，不擱這待着了。”夏娜招呼她起身。
“你心裏呀……藏不住事……”夏娜把吃完的雪糕棍扔到垃圾桶，回頭看了何素珊一眼，後者慢慢在後面跟着。
“眼睛紅得跟個兔子似的……”
“你離開這裏是對的，你考附中的事我原諒你啦……”
何素珊覺得自己實在太沒出息了，怎麽自己每次都會讓他影響心情，有什麽大不了的，以前沒他的日子不也照樣過得挺好的。
何素珊假意伸了個懶腰，“一邊兒去，哪裏用得着你原諒了……”
*
夏娜軍訓完只過了個雙休，就接着上學了，沒有像何素珊她們一樣放長假。
何素珊每天在家裏閑得發慌，偶爾上 qq 看看班級群裏的插科打诨，跟着冒個泡什麽的。
何素珊摹了幅畫，拍成照片在空間發了條說說。
很快有同學給她評論了：
「畫得好棒啊！」
「好厲害啊！」
「真好看！」
袁國棟：「正巧老班讓我湊板報組成員呢，你加入吧！」
許晗：「我也能畫，我也想加入。」
張文飛回複許晗：「為了 309 寝室的名譽，你還是退下吧。」
何素珊笑起來，點開與許晗的聊天框：「你也會畫畫嗎？」
許晗：「你等會兒。」
過了幾分鐘，許晗回複了，是一張照片，畫的是一個火柴棍小人，看起來憨憨的。
何素珊：「哈哈，我覺得你的資質可以加入板報組了。」
許晗：「我覺得也是，我這就和果凍毛遂自薦去。」
不知怎麽的，何素珊看着他發的那條消息，心中就浮現出了他的笑容，那張沒戴眼鏡的照片微翹的嘴角，緩慢地從口中吐出這句話的情景，她在腦海中想象了出來。
假期結束的周日下午，夏娜把何素珊送到了火車站。
何素珊坐火車回到了市裏，背着很重的書包擠進公交車，書包裏裝的有衣服、畫冊，還有姥姥給做的麻花。
人很多，她只能站在公交前門的位置上，書包還被擠到了人群的縫隙，她側了側身子，手費力地抓住了面前的扶杆，後悔自己沒有把書包背在前面。
有位奶奶看她動作實在費勁，好心地問了她一句：“小姑娘，要不要我給你抱着書包？”
奶奶是坐在公交車前側座位上的，何素珊看到她雪白的鬓角，再一瞥看到了旁邊的拐杖，搖搖頭說：“不用了，謝謝奶奶。”
奶奶又說：“你往前來點，站到這個臺子上。”
何素珊聽話地往前蹭了蹭，站了上去，果然比剛才要好受多了，她又道了聲謝，奶奶搖搖頭，慈愛地看着她。
附中是終點站，一直到了最後兩站，公交車才勉強有空座。兩個多小時的火車，再加上半個多小時的站姿以及空氣不流通的狹小空間，何素珊在一個空座位坐下後，覺得腿酸得很，腦子裏嗡嗡地響。
想到晚上還要上晚自習，頭更疼了。
何素珊晚上只吃了麻花，坐到班級裏的時候，腦袋還是暈暈乎乎的，她趴在桌子上睡了。
她們還沒發校服，每個人都還穿着統一的軍訓服，衣服的材質很硬，貼着何素珊臉的袖子有點硌得慌。
不知過了多久，晚自習的預備鈴響起來了，何素珊眯了眯眼，醒了。這一覺睡得還挺沉，連李飛凡什麽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
“你來啦。”何素珊說着，還打了個呵欠。
李飛凡“嗯”了一聲，“怎麽了，困成這樣？”
“下午坐車坐累了。”何素珊說。
這時從後面伸過來一只手，手裏拿着她的水杯，放到了她的課桌上，何素珊摸了下，是熱水。
何素珊正巧渴了，她都困得忘了喝水，也忘了找水杯，自上次之後她的水杯一直是許晗保管的，負責給她打水，要不是此刻握在手裏的熱水的溫度，她都忘了這回事了。
何素珊捧着水杯，眼神呆滞，明顯還在醒盹兒。正式上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喝了口水，想起要道謝。
“謝謝你啊。”何素珊扭頭。
許晗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行了，老師來了。”手伸過來直接把她的頭微微旋了個弧度轉回去了。
何素珊坐正身體，手心裏抱着裝着熱水的水杯，慢慢放到了肚子上，她打了個冷戰，好像着涼了。
孫文平走了進來，交代了明天的課程安排，在黑板旁邊用作通知事項的小白板上貼了課程表，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離開了。
“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下了一晚，何素珊依然趴在桌子上，聞言擡眼，是許晗，他坐在她前桌，臉上有着明顯關切的表情。
“沒事，頭有點暈。”何素珊有氣無力地道。
“你要不要請假啊？”許晗問。
何素珊擺擺手，把自己從桌子上撐起來，手放在太陽穴上揉了揉，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許晗的臉，忽然想到什麽，笑起來：“你眼鏡多少度？”
許晗正皺着眉看她，尋思要不要替她請個假什麽的，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問這個。
“兩百多度吧，我也忘了。”許晗回。
“這麽淺度數你戴什麽眼鏡？”何素珊笑他，夏娜說她四百度都不戴眼鏡。
“你不戴眼鏡好看……”天知道何素珊是不是喝醉了，她腦子裏的話沒有經過思考就講了出來，而她本人的腦子本來就混沌成一團，肚子也叫嚣着疼痛，讓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許晗盯着她怔了幾秒，道：“你見過嗎？”
“見過什麽？”何素珊現在的邏輯反應慢半拍。
“你見過我沒戴眼鏡的樣子？”許晗問，何素珊只覺得他的聲音像是隔了玻璃罩子，悶悶地傳來。
“你空間不是有嗎？”何素珊回。
她只覺得他的臉一會兒大一會兒小，像是隔了很遠，但其實相隔不到一米。
“你看我空間了？”許晗又往她跟前湊了一分。
何素珊愣住，她甚至連下意識退避的動作都沒有，手還保持着托在兩頰上的動作，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許晗的臉，開始思考他這句話，她不僅看了人家空間，還把人家照片保存了下來。
何素珊後知後覺地感到自己的兩側臉頰開始發燙，犯花癡犯到被正主抓到，還敢大言不慚地承認。
何素珊低下頭含糊地應了聲，就說自己困了，捂着腦袋又趴在了桌子上。
正好二晚的鈴聲響起，許晗從她前桌的位置上起來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