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推理

第83章 推理

面對柯淼的陰冷,邢彥毫不動容,肅然道:“确實,兇手就在在座各位當中。我們登上‘動島’以來所有的蹊跷事故,現在就一樁樁來梳理吧。

首先,是‘動島’被迫離岸。有人在軍艦補給到一半的時候進到駕駛艙內,将‘動島’開離‘尖喙礁’。當時出入過駕駛艙的人,包括三個‘動島’工作人員和兩個玄機營士兵都有嫌疑。

緊接着,這幾人都被殺,駕駛艙也遭損毀,照常理推測,最大的可能性是駕駛艙外有人意識到艙內出了異常,闖進駕駛艙,與玄機營士兵相鬥,殺了玄機營士兵。

那麽,殺人者就必須具備能與玄機營對抗的武力,嫌疑範圍縮小到‘動島’駐兵和其他玄機營士兵。

儲輕緣可以排除,他當時一直在我身邊,殷排長也可以作證,無論是作案時間、還是手法,都與他無關。”

說到這兒,邢彥看了儲輕緣一眼,他的眼神很奇怪,雖然嘴上說着可以排除儲輕緣,眼神裏卻滿是疑窦,還摻雜着幾分警惕。

“然後,是顧雪融遇害。

當時同在實驗基地的我們四人都不具備作案條件。我和馮琛兩人在顧雪融遇害時被關在玻璃罩中;儲輕緣和殷中正沒有足夠時間,在完成那麽複雜的作案手法後再返回原地。

所以,兇手是第五個人,這個人一直悄悄跟蹤在我們身後。”

“邢司長推斷來推斷去,還是要麽懷疑我們‘動島’駐兵,要麽懷疑玄機營士兵咯?”柯淼手指在桌面上敲着,很不耐煩。

“當時你們等在墳冢時,是什麽情況?你們和‘動島’駐兵是一直聚在一起的嗎?”殷中正難得插了一句嘴,問自己手下的玄機營士兵。

殷中正心裏總有一股強烈直覺,那些“動島”駐兵并不是穿着機械裝備的普通士兵,他們恐怕根本無法脫下那身機械,甚至他們是不是活物都不一定。

——如果直覺是真,那能夠通過鐵爬梯上到實驗基地的,就只有脫了機械裝備的玄機營士兵。

雖然殷中正不願意懷疑自己人,但這确實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果然,一個玄機營士兵回答:“并沒有一直聚在一起,後來等的時間久了,大家陸續到墳冢四周的小房間去休息,不過通往實驗基地的出口一直有人守着,有時是‘動島’駐兵,有時是我們玄機營的人。”

這樣看來,是玄機營士兵的可能性更大了,殷中正的心揪了起來。

但此時,邢彥卻搖了搖頭,道:“有一個關鍵點,殷排長你是不清楚的——顧雪融的死并不是一起獨立事故,而是三起連環案件中的一環。最早的一起兇殺案,是大半年前的政務司司長周厚澤被害案,那起案件,殷排長你應當也有所耳聞。”

殷中正點點頭,周厚澤被害引起的社會輿論風波不小。

“而後緊接着的‘自在之地’大東家應龍被害案,殷排長可能就不知道了。”邢彥繼續,“應龍早就脫離燕州權力體系,隐退‘自在之地’,所以,他的死燕州這邊鹹有耳聞,只有重案司接到了報案。

從應龍被害現場看,兇手的作案手法與周厚澤案一模一樣,因此重案司懷疑這兩起案件有聯系,開始調查周厚澤與應龍的關系。結果發現,這兩人曾共事于一個叫做‘源起組’的科研組織。

‘源起組’是三十年前倫理署基因研究所的核心力量,存在了十年時間,于二十年前解散,但其研究成果一直影響着後來的基因改造運動。”

“難道顧雪融也是‘源起組’成員之一?”殷中正眼睛瞪得老大,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正是。”邢彥回答。

徹骨的寒意浸透了殷中正全身,假如顧雪融的死并不是突發事故,而是連環案件中的一環,那就是有人步步為營、精心安排。

——所以顧雪融登上“動島”也在安排之中咯?

顧雪融曾告訴殷中正,自己是受邢彥脅迫才登上“動島”,但看邢彥現在破釜沉舟追查真相的架勢,恐怕他也是被人順勢利用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背後布局的人最可能是誰?

殷中正恍恍惚惚環顧四周,看到挂着一張死人臉的柯淼,還有那些不知是活人、還是死物的“動島”駐兵,忽然一陣頭暈目眩襲來,垂下頭,雙手抱緊前額,渾身細細戰栗。

邢彥明顯也感到畏懼,眼下“動島”方的兵力相較于玄機營有絕對優勢,真的雙方動起手來,玄機營必敗無疑。

現在邢彥敢刨根問底追查兇手,不僅僅因為兇手就近在眼前,還因為他有一個最後的賭注——邢彥看了儲輕緣一眼。

他想賭一把不管事态怎樣發展,自己都不會有性命之憂。

邢彥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顧雪融被害的手法、以及現場痕跡,也和周厚澤、應龍被害案完全吻合,三起案件是同一人所為的可能性極大,兇手似乎要完成某種複仇儀式,才會堅持用如此複雜的虐殺手法。

如果兇手是同一人,殷排長,現在在場的六個玄機營士兵都是你的親信,今年的 7 月 15 號和 10 月 13 號,你這六個親信身處何處,你應當是知道的吧?其中有沒有一個人,7 月 15 號身處周公館,而 10 月 13 號身處‘自在之地’呢?”

殷中正愣住了,不可能有這樣一個人。

他道:“我的這些親信都是沒家室的年輕人,平常一貫集體行動,不存在有一個人單獨溜出去,而其他人不知道的情況。如果說 8 月 4 號他們都在雲城,離周公館尚且較近,但 10 月 13 號,他們都在北域集訓,離‘自在之地’十萬八千裏。”

——不是玄機營士兵,那難道是“動島”駐兵?

殷中正看着至今一言不發、不知是死是活、極其詭異的“動島”駐兵,更加困惑了。

“我剛才的推測一直漏了一種可能性。”邢彥語調十分平穩,仿佛心裏已有判斷,“最早在周厚澤被害案中,從現場遺留的兇手腳印看,兇手移動速度極快,絕不是普通人類。當時我們就懷疑過,兇手可能是兩類人——一類是玄機營士兵,而另一類更為可能的是……”

邢彥頓了頓,道:“是傭兵寮的雇傭兵。”

此言一出,在場人齊刷刷地望向馮琛。

馮琛之前被困在玻璃罩中,眼睜睜看着儲輕緣被機槍指頭,情急之下為了打開玻璃罩不管不顧,用盡了一切手段,早就在殷中正面前暴露了身份。

可邢彥突然來了這麽句,馮琛簡直一腦袋懵:“我?”

邢彥沖他擺擺手:“不是說你。”

——那還能是誰?難不成在場還有另一個傭兵寮的人?

衆人面面相觑。

邢彥繼續道:“不是馮琛,他在顧雪融遇害時,一直被關在玻璃罩中。但有關馮琛的另一件事卻提醒了我——通往實驗基地的鐵爬架,馮琛也上去了,完全沒有問題,說明那個鐵爬架可以支撐半人半機械的重量。

所以,如果還有另一個傭兵寮的人,也通過那個鐵爬架上到實驗基地,尾随我們其後,伺機殺了顧雪融完全有可能。顧雪融遇害時,那場斷電也更像是人為,而不是故障。”

在場一片鴉雀無聲,傭兵寮利用肢體殘缺的人改造成人機結合體,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實。

——肢體殘缺……

殷中正僵硬地咽了一口唾沫,轉頭看向柯淼,呼吸越來越急促。

——不對呀,柯淼是肢體殘缺沒錯,但她身上沒裝機械呀……她連行動都是要麽坐輪椅、要麽讓人背呀,怎麽可能身手矯健地殺人?

邢彥此時已經毫不避諱,直視柯淼。

而柯淼還是那樣,一張死人臉毫無波瀾,根本看不出她有什麽內心活動。

邢彥道:“除去機械裝置,傭兵寮人與普通殘疾人相比,身體還有一樣重要區別——普通殘疾人殘肢部分往往萎縮,而如果殘肢與機械長期融為一體,機械部分的使用頻率甚至高于其他軀體部分,那麽殘肢不會萎縮,甚至還會十分健壯。是不是?柯艦長。”

柯淼絕大部分時間都用厚毛毯蓋住腿部,殷中正對她的殘腿印象不深,這會兒聽邢彥這麽說,不自覺地上下打量起柯淼來。

确實,柯淼的身形線條漂亮,肌肉感明顯,完全不像一個長期坐在輪椅上、不能運動的人。

柯淼沒有動作,只幹巴巴地用氣聲笑了幾下:“邢司長真是說笑了,我分明就是個斷腿的,身上哪裝了什麽機械,大家不都有目共睹嗎?”

邢彥直勾勾盯着柯淼,毫不退讓:“你故意讓我們看到的時候,腿上确實沒裝機械,可是進入封鎖區的一路上,你有過避開我們視線的時候。那時候如果你做了什麽手腳,而後又用厚毛毯蓋上、掩人耳目,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不過殺害顧雪融後,我猜你并沒有機會卸下機械裝置,所以,現在你敢把厚毛毯掀開,讓大家看看你的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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