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待着我心理就不健康”
第38章 “你待着我心理就不健康”
王婉和李憶山被安排到雜物間住,當然,張佑年沒告訴他們這間屋子是雜物間,雖然不比其他房間高檔,但也收拾得幹淨整潔,一塵不染。
裏面那一堆雜物,都被張佑年搬到自己房間去了,包括那個摔壞了的花瓶。還是當着沈桂舟的面搬的。
張佑年搬着一堆雜物路過他時,他有些出神地看着單獨放進袋子裏被拎着的花瓶碎片,心緒不寧地想:張佑年不會現在來找他要賠償吧。
他哪還有什麽東西能賠。
沈桂舟一怵,擡頭望向張佑年,後者也跟着停下腳步,将手裏的東西往背着沈桂舟的方向一挪,道:“放我房間,防止你銷毀。”
“……”他才不會給自己找事。
張佑年很少回來,倒是曲越經常跑來串門。
有時候碰巧遇上芳姨出門,芳姨總是沒好氣地給他翻個白眼,問他又來幹什麽。
“我來找人,姨。”曲越便會裝出一副乖巧的模樣,朝芳姨眨眼。
芳姨拉着他說過,曲越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可三年前,芳姨對曲越可謂是不能再喜歡了。
曲越似乎提前摸清了芳姨的喜好,知道芳姨喜歡乖的、說話甜的,剛見面就裝出副乖巧樣來,接着又怯生生地說他會看手相,給芳姨哄得好高興。
這三年發生了什麽,能讓芳姨對曲越的态度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沈桂舟打字:“為什麽呢?”
“他嘴裏就沒一句真話,我一開始都被他唬住了,和他講了好多家裏的事情。你不知道他那會有多熱心,幫這幫那的,結果你猜怎麽着,是他看上我孫子了,所以才想通過佑年接近我,你說荒不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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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桂舟全程聽下來,嘴巴就沒合上,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不愧是張佑年的朋友。他只能感嘆。
“他還總讓佑年吃什麽藥,他又不是什麽醫生,他弟弟都沒說佑年生病了,怎麽能亂給佑年開藥呢,他說佑年有病,什麽、什麽OP什麽的,肯定是亂說的字母,聽他瞎扯。”
沈桂舟也不知道OP能是什麽病,張佑年得什麽病都和他沒關系。他只需要等沈時疏回來就好,也按照曲越交代的,時不時在心裏念幾聲“沈時疏”。
但曲越好像搞錯了一點。
沈時疏一開始出現,并不是因為他的家人。
但沈桂舟沒有選擇說,并非他打算隐瞞,而是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麽。
–
一周過去,王婉和李憶山頗有種當家做主的模樣,在曲越的慫恿下逐漸放肆起來。
王婉會指使他,讓他拖着腿四處幫她拿東西,更過分些,王婉看中放在二樓洗手間的保養品,卻非要沈桂舟上去拿。
沈桂舟:“我不知道你想要哪一樣,你自己上去看更方便。”
王婉指着他的鼻子臭罵:“你還真是跟你那個爹一樣,腦子都不帶轉彎的,不知道我要哪一樣,你不會一塊拿下來嗎?”
可二樓洗手間放了很多保養品,全拿下來他得爬個五六趟,加上放回去的份,他至少得爬十趟。
“有很多,我給你拍張照,你選。”他打字,轉身就要走,癱在沙發裏窩半天的王婉突然支起身來拽住他,他很小心地穩住身子,才沒扭到膝蓋。
“拍什麽,那麽多拍照怎麽看得清楚,而且,你忘了曲醫生說的話了嗎,不是要逼你身體裏那個,另一個人出來嗎,你全幫我拿下來。”讓沈桂舟難受,她會得輕松。
沈桂舟依舊杵着,垂眸看她。
“愣着做什麽,你——”王婉邊說邊擡頭,還沒說出口的責罵瞬間被堵在了喉嚨裏。
沈桂舟表情很平靜,眼眸裏卻好像有暗流湧動,仿佛下一秒就要生氣了。
什麽時候沈桂舟敢這麽對她擺臉?他就算是生氣,也能從他臉上先瞧見難過委屈。
“你、你什麽意思,”王婉話說得磕巴,“快去啊。”
沈桂舟拿起手機,指腹搭着窗口,沒打下字。
剛剛他的內心突然騰起一股莫名的火氣來,神情不由自主地變冷。
是沈時疏嗎?沈時疏要出來了?難道曲越的方法真的有用。
想歸想,內心的火氣依舊沒沉下去,他低下頭打字:“你自己愛去不去,關我什麽事。”
轉語音後,也不管王婉什麽反應,轉身就往花園外走,身後不時傳來王婉尖銳的咒罵聲。
比起王婉,李憶山還好點,他唯一的燒錢“愛好”就是賭博,但沈桂舟一直都不知道,因為王婉瞞得很好。
高中李憶山白日躺着,晚上總是不見人影,王婉說他去做點有風險的小生意了,再晚些,總能看到李憶山喪着個臉回來,這時王婉總會幫忙打掩護,說什麽“哎呀你爸投資失敗啦”“下一次就能回本”。
上了大學,李憶山也染上了酒瘾,輸錢了,痛痛快快喝一場,贏錢了,那更得開幾瓶慶祝一番,好在李憶山喝了酒後發的酒瘋僅限于拿酒瓶唱歌和在大冬天脫掉上衣,往樓下平地一躺,沒什麽過分行徑。
王婉沒再幫忙打掩護,卻總是在李憶山喝醉酒後同他吵架,說是吵架,其實也只是王婉單方面吵,還是叉着腰對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李憶山吵。
正值寒暑假,學校不給留,王婉非要他回來打工。
王婉和李憶山一吵,他就拿過耳塞耳機塞着看書。只不過,偶爾打工很晚才到家,避不開路過時聽着幾句,他聽得含糊,沒當回事。
後來,他被送到了張家。王婉和他拿錢的借口簡直比天上的星星都多,次數一多,張佑年嫌棄門口的毯子被踩髒,一次性給王婉塞夠錢,讓王婉沒事別再來找沈桂舟,也別跑到這裏瞎晃。
所以當王婉總是想方設法刁難沈桂舟的時候,李憶山朝他開口只有一個要求:要錢。
張佑年給他的那張好幾百萬的卡裏,時不時還有新錢轉進來,比起王婉無厘頭的要求,沈桂舟給錢給得十分痛快——反正不是他的錢,他也不想用這份錢。
李憶山總是站在玄關,撐着大理石臺,朝他揮了揮手機,示意他收到錢了,又一邊套上鞋子出門,這時王婉總得在旁邊嚷嚷兩句。
無來由生氣的王婉有了,一臉深仇大怨的李憶山有了,還差個整天瞧不起人的李旭,這裏就和他曾經待過的那間漏風漏雨的小平房一模一樣了。
就算這裏的客廳挑空,天花板很高,裝修看着就是一等一的貴,是老家那幾十平米房的好幾十倍大,但只要他們在,沈桂舟胸口總是有些悶悶的,嚴重的時候還容易喘不上氣來。
就好像被掐住了呼吸道一樣。
所以他總是趁着幾人不注意,溜到花園的木桌椅邊坐着喘口氣。
曲越找到過他,在他邊上坐下,他連忙解釋:“我不是逃避,只是待得有點難受,得出來一下,一下就好。”
曲越看着他,突然笑了聲,一擺手,“歇呗,我也出來歇會兒。”
沈桂舟直說:“你在這我也不舒服。”
這下輪到曲越不舒服了,嘴角的笑差點沒撐住,“這話說的,雖然沈時疏要回來了,但我也得時刻關注關注你的心理健康。”
沈桂舟:“你待着我心理就不健康。”
曲越:“……”
沈桂舟打完字就把手機鎖屏了,單手撐着下巴,望向遠處出神。
沒人說話。
過了好久,曲越冷笑了聲,挖苦道:“這種時候學沈時疏已經太晚了沈桂舟,張佑年說我還不信,這下我倒是見識到了——打算逐漸變成沈時疏,然後等張佑年回來告訴他,你就是沈時疏嗎?是挺會算計的。”
沈桂舟沒搭理他。
曲越也懶得自讨沒趣,“嘩”的一下抽走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轉身就走了。
往後也沒再來打擾他的這段獨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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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越不來了,卻來了另一個不速之客。
一個渾身黑乎乎的“袋子”突然出現在他的腳邊,緊接着,“袋子”擡起了頭,露出一張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是紀忱。
“你怎麽來了。”紀忱看得懂手語,他交流起來方便不少,也不用擔心手機遭窺屏,暴露紀忱溜進來的事。
但紀忱還是很謹慎,壓低了衛衣帽檐,警惕地四處張望,問他:“張佑年還和之前一樣沒裝監控吧。”
“這裏沒裝。”畢竟這一片空蕩蕩的,也沒什麽東西好偷。
“呼,那就好。”
紀忱松了一口氣,起身,卻沒在木椅上坐下,反而伸手抱住了沈桂舟,沉默了許久,才語氣哽咽地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沈桂舟輕輕搖了搖頭,将頭埋進紀忱的頸間。
三年前,他被關在這裏出不去的時候,紀忱莽莽撞撞地,竟摸索出一條不會被發現的路來。
周三這一天值班的保安會松懈很多,而隔半個月,張佑年會給這所別墅裏的“眼線”們放個小假,只留幾個人,紀忱躲着,藏着,總能避過僅剩的“眼線”,溜到他身邊。
但紀忱沒法帶他走,一個人躲避好使,兩個人簡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外邊馬路也有監控,再怎麽喬裝打扮,只要張佑年發現沈桂舟不見了,一查監控,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很快就能鎖定目标。
所以紀忱總是說着“從長計議”,得想一個完美的方法,能夠帶着沈桂舟逃出去後,直接離開這座城市,讓張佑年再也找不着。
雖然最後還是失敗了,還連累紀忱丢了份好工作,差點被全行業封殺。
但沈桂舟沒想到,紀忱會現在來。
“你聽我說,桂舟,”紀忱松開他,神情有些閃躲,“張佑年公司和我爸認回我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吧。”
沈桂舟點頭。
“是我去求他的,求他認回我,正好他也需要我,只有這樣,我才能把你救出來,幫你徹底逃離張佑年,你要相信我,我不知道他會怎麽和你說我,但是,我真的是為你好的,之前和你說我沒有父親也是,也是……”紀忱越說越急,說到最後語無倫次,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往下說。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沈桂舟連忙打手勢,快得飛起,“但是沒有必要了。”
“為什麽?”紀忱怔愣。
沈桂舟一笑,“我好像快要把主控權還給沈時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