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劉妍妍

歲月超市創立于2022年，至今已65年，是一家全人服務超市。

“全人”顧名思義，店內的所有員工全是人類，沒有一個機器人。

自打十年前仿真真人機器人全面普及，一些商家為降低人工成本，紛紛買進機器人作為勞動力，服務大衆。

開始人們覺得新鮮時尚，但沒過兩年，不同的聲音就出來了。認為機器人過于完美，從不出錯，服務是周到，但總缺少了一些人性。

以歲月超市等商家為首的，抓準人們這一心理，及時推出“全人”概念的服務，市場反應熱烈，廣受好評。

自此“全人服務”就被單獨提了出來，默認為一種比“機器人服務”更加高級、親民的服務。

服務高級了，賣的東西自然相對較貴，顏梨統共只有一千塊錢，能省則省。飯後，她又獨自出了超市，逐一到其它非全人服務的超市對比價格，想買一些畫具回來，好為自己的閑暇時間找個正當的外出理由。

出門畫畫，總比獨自躲在沙灘發呆不易引人懷疑。

看了幾家超市，無不物價橫飛，兩塊錢的礦泉水到這至少賣十塊，像畫具這種在這本就不太實用的東西，可想而知。

一千塊，連一套顏料都買不齊。

她不得已退而求次，花了五百多塊買了一盒彩鉛、一本畫本、一個水杯和一條毛巾。

畫本、彩鉛用意明顯，打算街頭賣藝，把這割肉花出去的錢，再掙回來。

水杯是剛需，毛巾則是受蘇城的啓示。她一個機器人，幹那麽重的活，如果不流汗，可不就真成機器人了。

沒事她也得裝模作樣地擦擦汗，省過拿水裝汗。

沿沙灘外一路走回來，顏梨忽而想到一件事，月球不比地球，一定管得更嚴。若自己冒冒失失的擺攤畫畫，不會被城管抓吧？

而且一路她都沒看到一個擺攤賣藝的，何況畫畫。經過17號樓，也不見店長陳鵬和他的朋友，仿佛之前看到的他倆畫畫的畫面全是錯覺，壓根沒這件事。

她不由的擔心，被抓事小，連累考試那就不值了。

這不自投羅網嗎。

就在她後悔迷茫時，她看到了身穿比基尼在沙灘玩耍的胖妞和琛妹，頓時豁然開朗，柳暗花明，想到了另一個打發業餘時間的方式。

那就是與其想方設法的找理由獨處，何不主動加入她們，跟她們玩在一起，大不了多接觸少說話，準不會錯的。

當機立斷，伸出左手腕，給施人傑打了個電話問能不能向他再要套泳衣，她想游泳。

施人傑絲毫沒為難她，爽快答應了，而且他剛好還沒下班，她現在就可以去拿。

顏梨感激不已，轉而回身朝聯合國大樓跑去。

“怎麽樣，還習慣嗎？”

施人傑為她開了前側門，熟悉的挂滿內衣褲的小空間裏，只有他一人。

“挺好的，謝謝，這套可以嗎？”顏梨随便拿了身黑色保守的泳衣，說道。她怕打擾人家。

施人傑笑道：“沒事，不用急，你随便選，挑一件最滿意的。畫本是新買的嗎，你真會畫畫啊。”

顏梨有些不好意思，低頭不敢看他，突然想起什麽，擡頭剛要問，施人傑的月環響了。上面顯出一個名字，似乎有人通過了《人考》的面試。

果然施人傑立馬就把她放到了一邊，邊點擊屏幕看具體信息，邊朝正門口走去。顏梨生生頓在原地，想問的問題也卡在了喉嚨。

“劉妍妍是嗎，這邊。”施人傑開門說道。

緊接着顏梨就聽到了如自己當時難以置信又擔心迫不及待的“謝謝”，繼而看到一個無論樣貌還是氣質都勝過自己的女生沖了進來。

這人正是劉妍妍，她見滿房間的內衣，屋裏還有另一個女生，不免愣住，完全不清楚接下去該做什麽。

但她很禮貌，主動禮貌性地朝顏梨點了點頭。

顏梨微笑以回之，并多看了她兩眼，覺得她有種說不出的漂亮。

“劉妍妍是吧，你的情況很好，選兩身自己喜歡的內衣換上你就可以走了。”施人傑面對美女，反而比顏梨這個原本不關心美貌的機器人還淡定，說話的同時，他伸手跟劉妍妍手上的月環碰了一下。

“這是我號碼，以後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找我。”施人傑又說。

劉妍妍兩眼困惑，完全在狀況之外。

“是這樣，這裏面的全是人影內衣……”施人傑接着給她解釋道。

顏梨拿着泳衣，站在一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有點尴尬。

這是她頭一次明确看到另一個通過《人考》面試的機器人。她從地球坐飛船來的時候，一船數百人全是來參考的機器人。一到了這，所有人在走廊外分開排隊，進入不同的房間，只進不出，誰也不清楚裏面的面試情況。

現在回想起來，面試間一共有三扇門，一扇面對走廊，一扇對着這個內衣房間，另一扇若沒猜錯，應該也是連着沙灘的相對隐蔽的前側門，不管面試成功與否，都從前面走，只不過進的門不一樣而已，所以才只進不出。

再一個，顏梨之所以還站着，是因為她想問有關胃以及街頭畫畫賣藝的事，這兩件事對她至關重要。

但見施人傑在忙，她哪好意思打斷，假借繼續尋找自己中意的泳衣，兩耳則恨不得搬到他們嘴邊，細聽他倆的每一句話。

沒準能聽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呢。

“然後呢？然後我做什麽？”施人傑解釋完人影內衣的事，劉妍妍又問。

“看月環，月環裏有指示，按着月環給的信息走就是了。”施人傑回道。

劉妍妍忙低頭看月環。

施人傑趁她看月環的時間，擡頭看了眼顏梨，見顏梨在裝模作樣地選泳衣，尤覺好笑。她那點小心思，怎麽可能逃過他的法眼。

“上面叫我去酒店當客房服務員，這是考試的內容嗎？”看完信息，劉妍妍疑問道。

施人傑回說：“具體的我不能說太多，你就記得《人考》的基本規則，別犯錯別被人認出來安安心心工作就好了。如果有其它什麽事，到時我們會再通知你的，你先選內衣吧。”

“好的，謝謝。”劉妍妍一頭霧水，卻不得不照做。

回頭見顏梨正好在看她，兩人又友好禮貌的互投了一個微笑。

劉妍妍低頭找內衣，顏梨趕緊拿着泳衣趁機上前，小聲說道：“我能再問你兩個問題嗎？”

施人傑看着她：“什麽？”

“可以去裏面嗎？”顏梨有所顧忌，不想被外人聽到。

施人傑無奈笑笑，進了“小手術室”，心想你倆都照面了還有什麽可隐瞞的。

顏梨有些難為情，緊跟了進去，關門，如願問了那兩個問題。

關于胃，施人傑的回答是兩到三斤，超過這個重量，很可能脫落。

關于畫畫賣藝，當然是不允許的。但如果被抓到也沒事，只要不暴露身份就行。

“但是，”施人傑補充道，“沒事是沒事，但據我所知，罰款挺高的，一千估計不夠，何況你買了東西，所以自己還是小心點吧。”

“謝謝。”顏梨說不出的失落，想問為什麽她看到別人可以畫畫賣藝？若真問了，別說施人傑，她自己都得笑話自己。

世上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人與人之間本就不一樣。別的不說，陳鵬可是店長，身份尊貴，他跟他朋友畫個畫怎麽了。沒準城管也是他朋友呢。

“謝謝。今天又給你添麻煩了，不打擾了那我先走了。”顏梨随即提回精神，又道了聲謝，推門離開。

施人傑見她失落，很想幫她，她跟他見過的所有機器人都不同。但礙于屋裏有另一個機器人，不好多說，她自己多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