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他這樣回答這句話,像是過往全都不究,心甘情願地把所有罪責都歸咎于他那一次好勝心太重。所以,她生氣。

其實很荒唐。

但沒有比他在自己不常來的獨立辦公室門口,親吻她這件事,來得更加荒唐了。

她的手指甚至插進他的發絲裏。

怎麽會。這樣。淩亂。

陸铮年竭盡全力想出這句話求和的間隙還在這樣想。

不知道是誰先停下,是她覺得過火了還是他退後一步,然後沈霁敲了門。或者,同時發生。

他在半個小時後走進她在的那部電梯裏,仍然覺得空氣幹燥,刮痛他的喉嚨。

盛栀:“好些了嗎?”她側頭看他:“好像A城每次換季你都會生病,也不用我們每次見面都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吧?”

她怎麽。這樣平靜。

陸铮年感覺到有一團火,在喉嚨往心髒上燒。他現在明白為什麽歡愛會上瘾。

因為他擁抱她時,确實是離她心髒最近的時候。他甚至會偶然生出幾分,她真的愛他的錯覺。

心好像完全落往另一處窠臼。但他沒有辦法。

盛栀語氣是這樣輕快柔和,他不願意打擾她的興致,就輕輕地握住她手道:“只是沒休息好,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像走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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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後他們在一個琺琅工藝品的作品展內看展。展會是他們逛街時偶然看到,人不多,但作品質量遠超它現在吸引的目光。

盛栀隔着展櫃,手輕輕落在透明玻璃上,陸铮年都覺得那是落在他身上。

她側過頭來:“你喜歡嗎?”

他心髒跳一下:“要買給我?”

盛栀看他一下,收回視線:“說得好像以前我很少送你禮物一樣。”

其實很多,不然當時的盛栀不會朋友滿天下,連陸铮年這樣大部分時候獨來獨往的人都能收到她媽媽做的小蛋糕。

“沒有,”陸铮年走近,看着那些俘獲她喜愛的琺琅工藝品,聲音啞些,“是我比較少送給你。”

但展品是不售出的,展內只有和展品相似的小工藝品,精細度差一些,體積也更小,相比之下更像珍奇擺件。

付賬的時候盛栀禮物才包裝好,擡眼就看到陸铮年手裏拿着一只靛藍色的掐絲琺琅手镯。他還沒有付款,但是對上陸铮年視線那一刻,盛栀就知道這只手镯是他特意為她選的。

最後還是默許。

他們走幾步,在曾經分道揚镳的自動扶梯前,陸铮年給她戴上那只手镯。

靛藍低調而溫潤,很襯她。

盛栀看着那只手镯:“上次看到你來這,好像三層都沒看完就走了。”

陸铮年輕輕握着她的手腕,忍了半晌才說:“怕你生氣。”

那也不至于躲着我。

盛栀想擡頭,覺得追究這些也沒有意義,于是戴着手镯往外走去。

分別的時候他細細摩挲着她戴手镯的手腕,好像很喜歡。

盛栀捂着滾燙的手腕回到家,想去洗手把溫度降下來,靠門半晌,舉起手腕來。內裏的肌膚幾乎被磨紅。

就這麽......?

她抵着門靜靜靠了一會兒,給自己下面條的時候聽到敲門聲。專送的快遞。溫熱的面條和蔥花豆腐,備注上寫:小心傷手。

晚上陸铮年發消息來,盛栀沒理他。

各自忙了兩天到周末,薛谧空了時間來特地等盛栀去溫泉山莊玩,得知盛栀這個周末沒空,有些失望:“啊,我還以為歲歲放假了你肯定有空呢,你不是這幾個周都一直在加班嘛?”

而且有約。她是和誰有約?

也在十年沒聯系之列的薛大小姐很有危機感。

盛栀在磨咖啡,不喜歡喝,就是最近趕了點工,和杜氏合作畢竟是個大項目,沒敲定前她不打算告訴薛谧,沒法保證內衣其他變數。

所以在熬夜做策劃案。

沒必要讓薛谧知道。

“還沒定,也可能就我一個人去吧。”

“還沒答應的還有啊?”薛谧本來想刨根問底,接了個電話跑出去,換上十厘米高跟鞋又開始出去舌戰群雄了。

盛栀知道織心局面不打開,之後轉型也很難成功,薛谧是織心對外唯一的風口。她這些天也很辛苦,買好了她喜歡的化妝品套裝作為禮物,坐到電腦前,去點對話框。

陸铮年還沒回,她敲鍵盤繼續寫策劃案。

在工作室寫更有感覺。

沒過兩分鐘,他打電話進來,盛栀戴着藍牙耳機,端咖啡起來喝。有點。忘了加糖。

“周末打算做什麽?”

那邊呼吸聲稍微頓了頓。陸铮年說:“沒什麽打算......本來想去健身。”

她不回答。

他呼吸又一頓,聲音放低:“和去看你。”

盛栀繼續敲鍵盤,把腦海中的模糊想法寫下來定格成文字後,點擊保存。

“我在港城看到一家書店,想帶歲歲去買繪本,你去嗎?”

她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他的回答,習以為常地低頭喝咖啡。特地把周末兩天空出來,最近肯定得加班。

放下咖啡杯的時候碰撞聲響了兩下,陸铮年在那邊呼吸不穩說:“嗯。”過了一會兒他低聲說:“盛栀,我可不可以現在去找你?”

說可不可以。

其實她說不行他也不一定放棄。

盛栀環顧一圈,覺得工作室實在不是一個是适合見面的地方,沉吟片刻:“去環城吧,我剛好想去看看那邊的婚紗。”

環城是一個商圈,有一個廣場确實是很多新人婚前願意來的地方,包括家裝服務,婚禮策劃,美妝設計和六個高級售樓處。

不過地塊只有兩家在附近。這地方寸土寸金。盛栀想起某次出租車上師傅以為她是外地人,滔滔不絕說環城多麽繁華,桐花和永寧高中那塊都是M&G盤活起來。

陸铮年開車。

總部大樓選址都這樣果決說一不二的男人沒系領帶,換了休閑款式的白襯衫,在等紅燈。

留意到她視線,他白襯衫的線條先繃直一下,然後才轉頭:“怎麽了?”

她伸手指尖輕碰他的臉。

語氣還是是陸铮年所熟悉,又不熟悉,帶一點好奇,無意中惡作劇一樣:“就是突然想知道。”

“.......”他被她看得渾身發燙。

盛栀淡笑:“沒什麽。”

下車之後盛栀先去看其他人做的攻略,想找到好評最高的那家,走了幾步發現他沒跟上來,轉過身。

手機震動。

“陸铮年”拍了拍“你”。

她拿起來看一眼,輕松回複:【這麽小氣?】

後來整個下午他都沒拿出手機,只跟着她和其他來這裏的情侶一樣,看他們的婚紗陳列,和做過的婚禮策劃。

大廳是兩層打通,空間很高,他們置身其中像兩尾混入其中的魚。其他人的幸福和愉悅像流水一樣流淌過他。

他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希望導購員不要詢問他們是什麽關系。但沒有人詢問,他們似乎默認會來這裏的只會是考慮結婚的戀人。

所以一路走過來,盛栀留意的仍是他們的婚禮設計流程經過,一轉頭,他眼睛已經發潮。

“怎麽?”

她探他額頭的體溫。

陸铮年抿唇,低聲:“有點發燒,我沒事。”

“.......”盛栀無奈:“我們上次怎麽說的?”

其實已經有點暈眩。那些親密,撒嬌,嗔怪,和依偎的身影,像扭曲的光影一樣沖刷他。而他也有點目胘神迷。

知道自己的病多少有些心理因素,陸铮年沒逞強,可也不想掃她的興,和她說帶了藥,在休息室他在她注視下把藥吃下,仍然感覺高熱不退。

他握着藥,終于遲鈍意識到這陣熱意并不是因為他生病。

盛栀在看概念冊,看到他額頭有汗,給他擦了一會兒。然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陸铮年喉嚨發緊:“......盛栀?”

她問:“你想不想試婚禮的西裝?”

**

那天下午試了兩套,盛栀只是想讓陸铮年幫忙看看如果新郎是像陸铮年這樣的豪門婚禮,婚服定制需要注意哪些,但導購員一直接二連三地來詢問她要不要試婚紗。

盛栀擺擺手,要走的時候收到薛谧的短信,她沒看,擡頭發現陸铮年在車前等着她。

他以往都會走在她後面,但今天她問了導購一些問題,陸铮年幾乎是落荒而逃。她走近才發現他為什麽要先走。

大概是降了溫,鬓發都濕了。

盛栀看他一眼,把概念冊放下來坐副駕:“還不舒服嗎?”

陸铮年忍耐片刻,啞聲:“你說不想每次見,都是還好嗎做開頭。”

盛栀啞然:“好吧。那你覺得今天的西裝.......”她說着一頓,視線在把男朋友遠遠甩在身後自顧自玩手機的女生身上一頓。

忽然想起那句話:你就是故意的。

一時竟忘了要說什麽。

陸铮年握着方向盤:“我覺得都很好。”他聲音更啞。好像還有什麽話沒說。

盛栀沉默在“故意”那兩個字裏,聞言本能回答:“如果你不喜歡去這種場合試西裝,那我下次不.......”

陸铮年的手從方向盤上拿下來落在她手背上。燙得吓人,盛栀心一跳。

但他望過來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靜,好像海底還沒有到波濤洶湧的時候,但裏面确實有一團火焰。讓這雙眸子都有波瀾。

他盯着她看,啞着嗓子,慢慢說:“下次你想來,我也可以陪你來。”

只是。

他沒辦法不索取。

陸铮年嗓音沙啞:“我還要加班。”

盛栀眼睫一顫。

她回去得很晚。

那天她幾乎聽他把呼吸間隙的幾聲“盛栀”都啞聲說完。還給了他很多補償。

他們去不是為了他們的婚禮。

他當然,想索要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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