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第七章

第七章

葉橋西原本以為他睡不着。

心裏裝了太多的惶恐和不安,尤其霍見臨看着也很不安分。

但是太久沒有躺在這樣溫暖柔軟的床上了,即使霍見臨的懷裏像有很燙的火,他也很快就睡過去了。

睡覺其實睡得不太安穩,過去的事情又往腦子裏鑽,霍見臨指責他把他全忘了,其實他沒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其實還記得。

和霍見臨初見那天也是冬天,當時他們所處的那個城市會下雪,葉橋西穿着破了洞的棉衣跪在街邊要錢。

溫度太低了,葉橋西凍得要跪不住,但是幹爸安排人在遠處守着,他連站起來的機會都沒有。

天氣冷了,出門的人就很少。葉橋西今天連二十塊錢都沒有要到,昨天他只要到了三十塊錢,幹爸餓了他兩頓,并在今早出門的時候告訴他如果今天再要不到錢回去就會被挨打。

膝蓋感覺和地面凍在了一起,面前經過的人很少。

葉橋西呼出來的氣在眼前霧化,看不清東西。

除了冷以外,他沒有其他任何的感覺。

一點日光都沒有,雪越下越大,整個城市都被大雪籠罩,一片一片的白遮蓋了葉橋西的雙眼。

他跪在雪地裏,一動不動,睫毛上蓋了一層雪。

霍見臨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滿臉是血的從葉橋西身邊經過,然後倒在了葉橋西面前。

裝錢的鐵盆子被他撞翻了,錢也飛了出去。

葉橋西急忙站起來,把散落的錢撿進盆裏防備地盯着霍見臨。

“好冷……”霍見臨當時呼吸好像都很難受了,額頭上的血還沒有凝固,但是又像是因為溫度太低被凍結了一樣。

葉橋西當時還小,面對霍見臨舉起來求救的手第一想法是抱着盆子跑開。

但是白色的雪地裏那一灘紅色的血跡實在是太難以忽視,葉橋西這麽多年在幹爸身邊挨過許多打,也流過許多血,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流這麽多過。

葉橋西回過頭,看見巷子對面一閃而過的人影。

他沒有錢,更沒有能力,不可能帶霍見臨去看病,按照他的處境來說,他最應該做的事情轉身離開。

但是腳像被凍住了一般,葉橋西怎麽也邁不開步子。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力,葉橋西被人提溜着衣領提起來,幹爸手下的人厲聲警告他:“不要多管閑事,招來麻煩了你免不了挨打。”

衣擺處的棉衣被揪得離開皮膚,冷空氣瞬間往葉橋西肚子上爬,凍得葉橋西說不出話來。

最後那個人把葉橋西扔在地上,警告了幾句以後揚長而去,葉橋西端着盆子看了半天,從盆子裏拿了一張五塊的塞進霍見臨的口袋裏。

五塊錢在葉橋西這裏是一筆大款,畢竟他從來都沒有擁有過錢。他每天都聽從幹爸的出來要錢,但是從沒沒有真正擁有過錢,更沒有使用過錢,他對錢沒有概念。

霍見臨的口袋很暖和,葉橋西把手塞進去了就不想拿出來了。

葉橋西猜想他應該是家庭條件還不錯的人,因為跟葉橋西一樣的人穿不上這麽好的衣服,他們的衣服很髒很不保暖,就是把手放進口袋裏也是冰涼的。

他在霍見臨旁邊,保持手放在霍見臨口袋裏這個姿勢蹲了快五分鐘,霍見臨突然睜開眼睛用手隔着布料抓住他放在他口袋裏的手。

“救我!”霍見臨的聲音很沙啞,說這兩個字都很困難,呼吸似乎被堵住了,一口氣怎麽也提不上來。

葉橋西吓得跌坐在地上,一邊揮手一邊後退,急得要哭出來了:“我不能救你,幹爸會打死我的……”

當時那種發自心底的恐懼太過于刻骨銘心,以至于葉橋西在夢中都忍不住發抖,背後發涼。

他睜開眼,天已經亮了,周圍不是一片雪白,書房裏的窗簾沒有拉上,昨天外面下的雪已經化了。

過去的一切都在睜開眼這個瞬間坍塌。

他後怕地咽了一口口水,偏過頭看見霍見臨不知道醒了多久,手撐着頭側躺着看着他。

黝黑的瞳孔看不出來情緒。

葉橋西睡懵了頭,差點忘記自己身在何處,翻過身冷不伶仃對上霍見臨的眼神,背後吓出一身冷汗,立刻就想從床上坐起來。

霍見臨飛快地用手按住他,清晨起來他的聲音似乎比昨晚聽着更低沉了點,沒有那麽清脆了。

“你夢見什麽了,誰要打你?”他聽見霍見臨問。

葉橋西搖頭:“沒夢見什麽——你別按着我,我想尿尿。”

霍見臨注視着他,沒有松手,反而說:“我不信,你肯定夢見我了,你叫我名字了。”

葉橋西不想跟他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下去,但是他可以篤定自己沒有叫霍見臨的名字,因為夢裏他根本沒用叫過霍見臨。

霍見臨又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把他按在枕頭裏用力俯下身來,張開嘴在他臉上咬了一口。

葉橋西感覺霍見臨身上哪裏都很燙,被他嘴唇碰過的地方如同被灼燒過,又痛又燙。

那點火似的嘴唇還在往下移,兩個人貼得很近,葉橋西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霍見臨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臉上。

嘴唇剛剛貼上,葉橋西雙手舉起來抵在霍見臨胸口,霍見臨冷眼看着他。

“我還沒洗漱。”

這是拒絕的意思,葉橋西相信他能聽出來。

而且他确實也有尿意。

霍見臨從他身上翻下去,躺在他原本躺的地方,指着裏面的衛生間道:“去!”

葉橋西赤着腳逃跑似的離開了這裏,霍見臨半眯着眼盯着他離開的方向,身子往他走的方向側躺着。

葉橋西在衛生間待了很久,是給自己一個空間,更是給霍見臨一個空間。

剛才他感受到了霍見臨某個地方硬着。

雖然早上有點什麽反應很正常,但是葉橋西不想因為霍見臨的這個反應做什麽。

他站在鏡子面前,捧着水一遍又一遍地清洗剛才被霍見臨咬過的地方,不管怎麽洗臉上那種灼燒的炙熱感都沒有消失。

半個小時後,霍見臨敲門,語氣不善地叫他:“葉橋西,你在裏面幹什麽?”

葉橋西臉上的水還沒有擦幹,面前倒是有毛巾,他也不知道該用哪一條,怕貿然用用錯了。

于是就頂着沒有擦幹的滿臉的水去開門。

霍見臨推開門後不滿地看他一眼,走到洗手臺邊洗手,葉橋西瞥見他剛才進來的時候手上好像是濕的。

他進來的時候身上穿得很整齊,沒有一點不禮貌的地方。

葉橋西便知道他自己在外面釋放過了,想到這裏,他心裏突然害羞起來,不知所措地貼牆站着。

“你在裏面幹什麽?”洗完手,霍見臨拿下來一條毛巾,把葉橋西扯過去不太溫柔地給他把臉擦了,然後自己接着用那根帕子擦了手。

做完這一切,霍見臨從下面的櫃子裏拿出來一個新的杯子和牙刷,他幫葉橋西擠了牙膏,接好水才把葉橋西拉過去說:“刷牙!”

兩個人并肩站着刷牙。

葉橋西覺得嘴裏的牙膏甜膩膩的,聞着像是水蜜桃味,很好聞。

他沒用過這種味道的牙膏,一直就着刷了很久。也實在是因為霍見臨的目光太過赤//裸//裸,他要幹什麽葉橋西一眼就看出來了。

但是葉橋西不想。

霍見臨先洗漱完,叉腰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等他終于洗漱完以後,一伸手就掐住了葉橋西的腰把他抱在了洗手臺上坐着。

葉橋西背後就是鏡子,他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心跳都漏跳了半拍:“幹什麽?!”

他有些氣又有些惱,他自認為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霍見臨一定是看出來了的,但是霍見臨依舊我行我素。

“洗漱完了。”霍見臨只是說,然後捧着葉橋西的臉狠狠吻下去,把葉橋西的呼吸全部奪取過去。

霍見臨的吻很兇,葉橋西覺得自己的嘴唇被吸得發疼,期間霍見臨甚至用牙齒咬他的嘴唇。

葉橋西被吓得發抖,霍見臨卻抓住他的腿纏在腰上,按着他的後腦勺不讓他退開一點。

“唔……”

葉橋西所有的話語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激烈的吻堵回去,霍見臨偏執地抓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又因為他的掙紮把他的手按在了鏡子上。

結束的時候葉橋西憋得臉發紅,霍見臨分開看了他一眼,又湊過來舔走他眼角還沒來得及跌下去的淚水。

葉橋西又被他這個動作吓得往裏縮,洗手臺上放的東西都被擠了下去。

霍見臨把他拉回去,摟住他的腰,用大拇指揩去他眼尾的淚水,一本正經道:“以後多接吻,就不會這樣了。”

葉橋西感受着他手指上粗糙的小繭,身體被霍見臨的親吻弄得發軟,已經不能去反駁霍見臨這種謬論了。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霍見臨似乎很喜歡看他這種樣子,沉默着低頭看了很久,眼睛都沒有怎麽眨過。

葉橋西的鞋子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掉了,他的腳也無意識地晃悠着。

幾分鐘後,霍見臨撲上來把頭埋在他肩膀上,深深地呼吸着,剛才強勢的模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種極度依賴的模樣。

“我昨天就想這麽做了。”霍見臨說,“其實我想做的有很多,但是我覺得應該慢慢來,我不是人,我怕吓着你。”

葉橋西赤着的腳頓時縮緊,心髒快速往下墜,沒有一點安全感。

霍見臨對他的身子似乎很有意思,自己能躲得了一時,卻不能一直躲着,霍見臨遲早會發瘋。

而且今天領了證的話,做什麽似乎都理所當然了。

葉橋西目光呆滞地看着對面的牆壁,管家在外面敲門:“少爺,早餐和車已經備好了,民政局那邊也打點好了,吃完早飯就可以直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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