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霍見臨是在昨天晚上收到霍震霄送過來的東西的,等葉橋西睡下,他才走到一旁去看袋子裏東西。

打開視頻,他清晰地聽見葉橋西說的那句“是霍見臨硬貼上來的”。

這句話在耳邊反複回蕩,一點一點切割斷霍見臨名為理智的那根弦。

回頭看向床上的葉橋西,昏黃的燈光下,他睡得很沉,身子緊緊貼在靠向床的那一側,明顯地在與霍見臨拉開距離。

拿着u盤走過去,霍見臨低頭看着葉橋西沉睡的面龐,很用力地呼吸着,捏緊的拳頭松開又捏緊。

幾分鐘後,他轉身回到剛才的位置上,從袋子裏又拿出來一沓厚厚的照片,有很多葉橋西在外面的瞬間。

他旁邊那個人,霍見臨認得,江家的小少爺,之前來霍氏實習過,工作能力很強,霍見臨因此很欣賞他。

只是他從來沒想過,江敘會跟葉橋西走在一起。

葉橋西大笑着和江敘坐在學校的長椅上,仰頭看着頭頂蔥茏茂密的大樹。

又或者兩人并排着走在傍晚的學校小路上,還有葉橋西捧着水在體育館為打籃球比賽的江敘喝彩。

霍見臨喉嚨裏發出氣憤的哼聲,手上的動作逐漸變慢,照片上葉橋西的任何一個瞬間都給他帶來莫大的刺激。

一幕幕生動又活潑的景象,無一不在嘲諷他。

葉橋西跟他有最親密的關系,卻把他當作最防備的敵人。

後面幾張,是葉橋西在外面玩手機的畫面,比如他在地鐵上,低着頭微笑着在手機上發消息,也有他打着電話從斑馬線上穿過的照片。

霍見臨再也忍不住,走到床邊,很想把葉橋西叫起來,把照片扔到他臉色質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幾分鐘過去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知道葉橋西有手機後,後面的一切都變得很簡單。葉橋西心思還是太過單純,霍見臨知道結果再反推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他以前從來沒懷疑過葉橋西為什麽會在浴室待很久,如今什麽都明了。

他在浴室找到了葉橋西藏起來的手機,不論是哪裏的聯系人,江敘都是跟他交流最頻繁的。

那張銀行卡,霍見臨甚至不用大費周章就能知曉裏面的餘額。

夜深人靜,霍見臨的心噼裏啪啦碎了一地,葉橋西輕輕翻了一個身,躺在了床中央,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柔軟的大床。

霍見臨走出房間,下樓坐在沙發上,把已經斷了快兩個月的煙又重新撿起來,一根接一根,從深夜抽到了天明。

葉橋西第二天下樓的時候自己已經換上了衣服,看見沙發上坐着抽煙的霍見臨,下樓梯的動作凝固了幾秒,很慌張地拍了拍口袋。

葉橋西以為霍見臨早就走了,因為今天早上睜眼的時候,霍見臨的那一邊是冰涼的。

于是他心情從睜眼那一刻就變得很好,先把東西從浴室裏拿出來放在口袋裏,打算一會兒吃了早飯就出門。

和霍見臨目光對上,他也沒說話,只是聞到屋子裏彌漫不散的煙味皺眉。

家裏沒有人敢對霍見臨評頭論足,說什麽也只有葉橋西敢,管家把目光從霍見臨面前的煙灰缸上移開,示意葉橋西說些什麽。

葉橋西走下來,拉開椅子坐下,又回頭看一下霍見臨,終歸沒說什麽。

房間裏的煙味彌漫得到處都是,葉橋西聞着有些吃不下飯,擡頭問管家: “為什麽不開空氣淨化器呢”

管家瞪大眼驚訝地看着他,誰也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種話,搖搖頭警告他不要亂說,霍見臨卻先開了口:

“什麽時候這麽嬌貴了以前在幹爸手裏的時候,一屋子男人一邊打麻将一邊抽煙,你不也沒說什麽”

葉橋西把勺子放下,不知道他今天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火氣,也不想跟他争吵,站起來就說: “我要出去玩了。”

意思是讓霍見臨把錢給他。

霍見臨卻沒動,輕飄飄地掃他一眼,突然招手讓他過去,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東西帶齊嗎”

葉橋西點頭,還在期待那二十塊錢。

“好,那你去玩吧。”霍見臨夾着煙的兩根手指往門口的方向搖了搖,沒有說要給葉橋西錢的事,冷淡的目光落回手裏的煙上。

葉橋西站着有幾秒沒動,又覺得二十塊錢不拿也行,轉身出去,管家跟在他身後,把他送上擺渡車了才回來: “走了,今天早上沒吃多少飯。”

“沒事。”霍見臨把煙在煙灰缸裏掐滅,站起來, “我今天會早點帶他回來吃午飯。”

“對了,”他一邊上樓一邊說, “郊區那邊的別墅區打掃一下,我找了人過來裝修。”

·

霍見臨想過葉橋西會跑,但是沒想過葉橋西會跑得這麽快,學校的四個大門以及幾個小門他都見人守着了,可是葉橋西還是有通天的能力跑出去了。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卻平靜下來,剛才還無法平息的怒氣瞬間消失,他上了車,讓司機回去,自己開車去了郊區別墅。

他慶幸自己一直不太正常,什麽工具都在自己的車裏,如今用起來也不算麻煩。

到郊區他開了三個多小時,別墅裏燈火通明,裝修師傅們正加班加點的按照他的吩咐裝修,四周的栅欄已經裝上了,現在在給各個房間裝監控。

看見他提着一串鎖鏈進來,師傅們都愣了愣,表情有一瞬間的詫異,不過一會兒又恢複平常,挨個叫着霍總。

“這個裝在主卧裏。”鎖鏈很長,很重,落在地上啪啦一聲,工人們嘻嘻哈哈地梗着脖子,心裏都明白,誰也沒說什麽。

電鑽就放在一旁,霍見臨把西裝脫了,一下一下地把衣袖卷起來,走過去把電鑽拿着上樓: “我來鑽孔。”

工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敢上前阻止,只能轉過身繼續幹自己的事情。

從郊區回去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霍見臨臨走之前試過了安裝好的鎖鏈的長度,可以保證葉橋西在卧室內包括卧室的浴室內自由活動,鐐铐上做了處理,能保證葉橋西無論怎麽掙紮都不傷到他的腳踝。

管家打電話問他晚上回不回去,他說: “當然要回,葉橋西喜歡跑,就先讓他跑個夠。”

“我可以慢慢去抓他,因為他跑不掉。”

·

葉橋西是被霍震霄帶出去的,在車上,霍震霄給了他一張卡,告訴他卡裏有五百萬,他可以帶着這張卡從此遠走高飛,葉城那比爛賬也不用他償還。

只要他以後不再回到霍見臨身邊。

那個時候天已經黑了,葉橋西看着外面飛速倒退的路燈,心跳還是沒有完全平靜下來,拿着那張卡根本沒有動。

“不用。”他說, “我有錢。”

霍震霄果然不屑地笑他,葉橋西知道他在笑什麽,無非是笑自己目光短淺,鼠目寸光。

葉橋西也知道五百萬是一個多大的數字,他這輩子下輩子好幾輩子加起來的錢可能都沒有這麽多。

但是這五百萬,他不會要。

如果拿了,葉橋西會覺得自己和霍見臨這幾個月似乎是出來//賣的。

“随便。”霍震霄不想跟他過多的交涉,到了換車的地方, “下車吧,會有車送你去我給你找的地方,我保證,霍見臨找不到你。”

葉橋西下了車,這裏已經是很偏僻的地方了,四周一片漆黑,即使有路燈,也只能照亮一小點地方,夜燈吹起來也涼涼的。

霍震霄沒有下車,遞給他一個書包,關上車門,叫司機掉頭回去。

上了另一輛車,葉橋西把書包打開看,發現裏面是錢,葉橋西大概數了數,有幾萬。

葉橋西抱着錢倒在車窗上,幾萬塊其實也算不上特別重,可是葉橋西卻覺得胸口的重量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霍震霄給他找的是一個西南邊陲的小城,這邊抵觸偏遠山區,經濟比較落後,縣城不是很大,半天就能逛完整個城區。

下車的時候,葉橋西還是拿了五千塊錢走,剩下的錢放在書包扔在車上沒有帶走。

下去後,葉橋西先給自己找了住的地方,他花了一天的時候去找房子,最後在一條小巷子裏找到了一個住處,房主要外出打工,低價把房子租給了葉橋西。

葉橋西只用了兩千便獲得了這個房子半年的使用權。

房主第二天就要走,因為找到了葉橋西這個合适的租客而激動,一邊吃着小蠶豆一邊跟葉橋西說話: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長得老實,房子租給你我也放心。”

外面現在有些下雨,雨滴滴答答地砸在雨棚上,沿街都是這種一層樓的小平房,兩邊的雨棚互相應答着,讓葉橋西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以為自己回到了溪橋。

“你來這裏旅游嗎”房主喝了點酒,下雨的天氣誰也不會四處走動,他喝着啤酒,因為找不到人聊天,一直試圖跟葉橋西說話。

“嗯……”葉橋西回答得有些心虛。

房主說: “我不信,你是不是偷偷從家裏跑出來的你不是這邊的人吧,這邊氣候惡劣的,再等兩個月熱起來,你受不住的哦!”

“我不是,我成年了,我已經二十三歲了。”葉橋西為自己辯解, “我只是出來散散心。”

“哦!”房主撓了撓頭,明天他要坐很早的班車去市裏,踏着人字拖上樓,又轉過身說, “我家裏沒空調的,夏天很熱的哦!”

“我這個房子爛,你城裏來的住不習慣嘞。但是你到時候要退租金的話我也不退了哦!”

葉橋西沒回話,看着坑坑窪窪的水泥地板,這比他之前在溪橋住的房子好多了,至少足夠防風并且安全。

外面的雨繼續滴滴答答的下着,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霍見臨給他發的消息: “寶寶,電話卡不拔掉的話我一下子就知道你在哪裏了。”

“你逃跑的第五個晚上,我很不高興,但是房子也快裝修好了。”

葉橋西不知道他前後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第一條消息确實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刺激,吓得他從椅子上跌落下去,沒有鋪地毯的水泥地上又涼又硬。

霍見臨通過電話卡查到了他的所在地嗎

葉橋西不願意相信,更覺得這是霍見臨的恐吓,可是他上網去搜了搜,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案。

外面突然開始打雷,房主在後面的房間睡覺,突然推開窗說了一聲: “打雷啊,今年這麽早就打雷了!”

葉橋西站起來,焦慮不安的來回走動,手機像是一塊與他雙手融為一體的金磚,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寶寶,想你了。”

半個小時後,在葉橋西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的時候,葉橋西又收到了霍見臨的短信,短短五個字,像是通向地獄路上索命的符咒,要把人吞噬進去。

葉橋西抱着頭蹲在牆角,外面雷聲和雨聲都大,掩蓋了他因為焦躁而發出的哽咽聲。

在一道巨大的閃電過去後,葉橋西站起來,打着傘出去了。

他突然明白人要自私一些,就像霍見臨因為私欲而強行将他禁锢,而葉城可以因為賭錢而把他送給霍見臨做玩物。

他從小就被迫大方,讨來的錢要一分不藏的上交,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很小就開始賺錢,為了幾百塊的工資放棄讀書。

這些沒給他帶來什麽,反而把他帶到這種泥潭的境界裏。

如果自私能改變他的處境,那葉橋西願意自私這一次。

他走到步行街,把卡先拔出來扔在垃圾桶,然後随意把手機扔在牆角,頭也不回地回去。

·

房東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葉橋西收拾了一遍,打算出去采購一圈,帶點東西回來。

可是才出去沒多久,身上的錢就被偷了個精光,人來人往,他也不知道是誰偷的,因為每個人看起來都很祥和。

他更不敢去報警,這會更加快速地暴露他自己。

于是葉橋西折回去,在房子裏躲了三天,對于那丢失的錢,他其實不算特別傷感。

那錢雖然對他來說很多,可是畢竟是霍震霄給的,葉橋西丢了也能安慰自己掉財免災,最主要的是那裏面沒有一分是他自己的錢。

三天後,他再次出門,帶上自己的銀行卡。

在銀行裏試圖取出兩百塊錢的他,在嘗試失敗後迷茫的帶着卡去找銀行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告訴他: “您的卡被凍結了。”

葉橋西失落地走出銀行,明明是自己辛辛苦苦存的五千塊,卻能被霍見臨輕輕松松就凍結了,他突然後悔沒有多拿一些霍震霄的錢。

房東家裏剩的菜已經被他吃完了,三天,他已經有兩頓沒有吃飯了,正是中午的飯點,葉橋西在狹窄的街道上,聞到了噴香的飯菜味。

旁邊是一個工地,一個人蹲在地上吃午飯,葉橋西垂涎欲滴地看了很久,那人轉過來看他: “幹什麽”

葉橋西舔了舔嘴角,沒說話。

他的廚藝一直不怎麽好,做的東西只能裹腹,如今看到這人碗裏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怎麽也不想走了。

“想吃啊”那人說話聲音很大,大大咧咧地站起來,用筷子指着小桌子上的半碗紅燒肉說, “想吃就說啊,又不是不給你吃!”

葉橋西沒想到他會同意,咬着嘴唇激動地看着他,舌頭反複在嘴唇上舔過: “可以嗎”

“怎麽不可以。”他說, “我媳婦給我做的,好吃,我巴不得所有人都嘗一嘗!”

他從沾滿灰塵的口袋裏又摸出一雙筷子遞給葉橋西,從保溫桶裏分了一半飯給葉橋西,兩個人毫無形象地蹲在路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吃完飯,葉橋西得知男人叫陳三,就在裏面的工地幹活,每天搬磚。他老婆懷孕了,他每天都會多好一會兒再回去,手上搬磚磨得都是血泡,為了給即将出生的孩子賺奶粉錢。

葉橋西還因此得到了一份工作,和陳三一起在工地上搬磚。

雖然累,但是工資日結,葉橋西力氣不算大,以前從來沒搬過磚,手上的皮都爛完了,一碰水都痛,每天能賺一百多塊錢。

其實養活葉橋西自己完全夠了。

葉橋西覺得這完全是很好的日子。

并且這樣的日子過了快一個月,他甚至覺得霍見臨已經忘記了他。

小縣城徹底開始熱起來,大家穿着短袖在太陽下搬磚,一邊用滿是灰塵的衣袖擦汗一邊說: “今年熱得比去年早了啊!”

葉橋西跟在他們身後,沒有說話,臉曬得通紅。

陳三把自己滿是茶垢的水杯遞給他叫他喝水: “橋西啊,熱不熱啊熱的話去休息一會兒。”

葉橋西搖頭說不熱。

今天還沒搬多少,一上午了五十塊錢都沒有。

主要是葉橋西感受到了自己身體正在快速的透支,手心的疼痛已經無法抑制了,裏面的肉好像要潰爛了一般。

晚上他摘了手套,看手心被汗水浸泡得發白,昨天還是水泡的地方今天已經破了皮,胧水和血水混雜在一起。

以前葉橋西沒有搬過磚,可是比這個更累的活不是沒有幹過,那時候睡一覺起來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似的。

葉橋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具身體已經被霍見臨養得嬌貴了,這是不正确的。

因為他不想依附霍見臨活。

太陽恍惚刺眼,葉橋西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手在面前揮了三次才抓到陳三的杯子,他抱着灌了幾口,擡起肩膀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對了,今晚去我家吃飯。”陳三接過去也喝了兩口, “你嫂子說你最近瘦了很多,給你做你愛吃的紅燒肉。”

“好。”葉橋西身子晃動了一下,為了不被看出來端倪,他扶着身旁的磚站好,跟陳三說, “我正好也給嫂子買了點東西,今晚給你們送過去。”

陳三說: “又買什麽了你嫂子上次還說你亂花錢,你年紀小,要懂得存錢。”

葉橋西說沒什麽, “你和嫂子這麽照顧我,我買點東西去看你們是應該的。”

晚上下了班,葉橋西直接坐着陳三家,盧月正站在門口跟幾個工人争執,一直讓他們把什麽拿走。

“怎麽了媳婦兒”陳三立刻沖上去,把盧月護在身後。

“他們非說這空調是我買的,我哪裏能買這麽貴重的東西。”盧月拉着陳三的手小聲說。

“嫂子,是我買的。”葉橋西走過去,叫工人把空調搬進去, “天氣熱起來了,你再過兩個月不是要生小寶寶了,這麽熱,你和小寶寶住着都難受呀!”

盧月聽他這麽說略微平靜了點,卻還是不想接受: “好貴的吧,我們不要,橋西,你的錢要自己存着呀!”

葉橋西說: “買的二手的,不貴。”

新的他也真的買不起,去二手市場轉了半天買下來這一個空調。

“不是說小寶寶生下來要認我做幹爸嗎我送小寶寶的見面禮,這樣總行了吧”葉橋西說,表情有些嚴肅,陳三看了他兩眼,最終還是默認了。

“那以後經常來嫂子家,我給你做好多紅燒肉。”盧月吸了吸鼻子,莫名有些感動,尤其是看見葉橋西手心那些久久不能愈合的傷口,心裏很是心疼。

吃晚飯的時候,空調已經安好了,盧月把空調打開,三個人把桌子搬進主卧裏,在這個月終于吃了一頓涼爽的晚飯。

吃了飯葉橋西趴在桌邊睡着了,陳三正要叫他,盧月搖搖頭,叫陳三把他抱在床上去睡,然後叫陳三跟她出去。

“橋西看着年齡就小,我們這是占了人家的便宜,你到時候等他睡沉了,放一千塊錢到他的口袋裏吧。”

盧月拿了一千塊錢給陳三,陳三點頭收下,房間裏,葉橋西縮在一團,不由自主地在睡夢中縮在了床邊。

葉橋西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意識到自己霸占了主人的床以後,他飛速地站起來,空調還在運行着,房間裏的溫度很舒服。

盧月在外面看電視,陳三在廚房做早飯,外面下着很大的雨。

“醒了”陳三說, “正好來吃早飯。”

“我昨晚睡着了,霸占了你們的床,不好意思。”葉橋西沒有先坐下,幫盧月拉開椅子,等她坐下後才在陳三對面坐下。

“沒事。”盧月說,拿了兩個雞蛋剝了放在他碗裏, “餓不餓多吃點,你最近怎麽又瘦了。”

葉橋西打趣道: “瘦點好啊,現在不都喜歡瘦的嗎”

一邊說着還把一個雞蛋放回盧月碗裏。

盧月瞪他兩眼,指着他如同竹竿一樣的手臂道: “這樣好看嗎”

葉橋西沒說話,他能察覺出來自己最近瘦得厲害,明明每天也吃得很多,可是飯菜的營養好像根本不能被他吸收。

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像是飄在半空中的。

“好了,先吃飯。”陳三又把他的雞蛋剝了放在葉橋西碗裏,嚴厲地瞪他, “快吃,瘦猴子一樣。”

葉橋西沒再拒絕,把雞蛋拿起來咬了兩口,陳三才收回目光。

“對了,我今天早上出去買菜,在樓下發現好多輛豪車,我敢打賭,這個城裏,從來沒有人開過那樣的車。”幾分鐘後,陳三突然說。

男人對車好像有天生的熱愛,工地裏大家偶爾也會拿着手機暢想美好未來,說以後要開哪樣的豪車。

“又吹牛了。”盧月踢他, “橋西在工地上就天天聽你吹牛,在我們家來吃飯還要聽你吹牛。”

“真的。”陳三說, “車标像小翅膀,賓利嘛,我騙你幹什麽那車起碼得上千萬。”

他的手合攏,做了一個翅膀揮舞的動作。

“而且那車裏坐的一看就是精貴的人,西裝革履,眼神一瞥過來,我吓得都沒敢再看。”陳三表情有些誇張,盧月被他逗得發笑。

“哪有這麽誇張。”盧月說,問葉橋西, “橋西,你信他嗎”

兩人這才發現對面的葉橋西已經很久沒有動作了,呆滞地坐在沙發上,瘦弱的身軀微弱地發着抖。

“是不是卧室空調開太低了,門開着風吹出來太冷了啊”盧月問。

雖然外面在下雨,但是氣溫并沒有降下來,吃飯的時候為了讓外面的屋子也涼快點,盧月特意把卧室的門敞開着。

“沒事。”葉橋西低下頭,故作鎮靜,手臂泛起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不是冷,而且因為恐懼。

嘴裏的雞蛋怎麽也咽不下去,葉橋西有種想吐的感覺。

陳三的房子買在一棟老小區的三樓,隔音不是特別好,如果外面的人腳步重一點,能清晰地聽見腳步聲。

正是早上出門上學上班買菜的高峰期,葉橋西焦慮地豎起耳朵聽外面的聲音,擔憂霍見臨的腳步聲混雜在裏面。

陳三家的門看着很堅硬,不知道能不能承受起霍見臨一腳。

但是這樣不好,會吓到盧月。

“怎麽了”陳三放下碗筷,走過來捏了捏他的手臂,問他, “你抖什麽”

盧月也撐着腰站起來看着他。

“沒事……”葉橋西把這兩個字咬得很重,心裏卻找不到什麽方法來安慰自己怎麽做到沒事。

其實那些車可能也不是霍見臨的,但只要想到有那種可能,葉橋西就忍不住地懼怕。

他端着陳三給他盛的粥,把哽在喉嚨裏的雞蛋吞下去,頭上是被吓出來的冷汗,把陳三的手從手臂上拿下去: “沒事,哥。”

外面的雨下得噼裏啪啦的,要把牆壁都沖垮一樣。

一切都是未知的,可是葉橋西不得不出去面對。

如果來的人真的是霍見臨,在陳三這裏,強硬地要帶他走的話,現場肯定會一片混亂。

尤其陳三很意氣用事,盧月還懷着孕。

霍見臨更是心狠手辣。

放下碗,葉橋西手放在大腿上,死死摳住大腿上的肉,咬住嘴唇直到嘴唇發白才松開: “三哥,我要回去一趟。”

陳三來拉他,不讓他走: “外面下雨啊,你等會兒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葉橋西很篤定,走到門口開始穿鞋,牙齒互相碰撞着道, “哥,我真的要立刻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

陳三還是不讓他走。

盧月瞟了一眼葉橋西的臉色,拉了陳三一把,從一旁拿出雨傘來給他: “有事情的話那我們就不留你,你先去忙。”

陳三被她拉回來,葉橋西接過傘,迅速開了門,走之前又回頭看一眼,扶着門框道: “三哥,嫂子,我走了。”

盧月對他揮揮手,讓他路上注意安全。

關上門,葉橋西抖着腿下了樓,外面沒有陳三說的豪車,雨大得如同簾幕,看不清眼前的路。

葉橋西有時候也覺得自己風聲鶴唳,一點點風吹草低都能被自己放大。

那或許更本不是霍見臨的車,霍見臨也沒有想來找他的意思,況且按照霍見臨的個性,如果已經知道他在哪裏了,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來抓他,但是這件事根本沒有發生,他不應該這麽害怕。

可是往家裏走的過程中,葉橋西又在想好不容易跑出來的,如果因為放松了警惕被帶回去,那只會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葉橋西打着傘在街邊站了很久,累了就蹲下,仰頭看來來往往的人,大家都穿着樸素的衣服,步履不停,沒有一個朝他走來。

他更沒有看見什麽可疑的人。

但葉橋西也不準備在這裏停留了,換一個地方才是最保守最安全的方法。

到下午雨停了,葉橋西把最近的工資湊了湊,找了一輛黑車,原本想當晚就走,可是司機說下了大雨夜裏路又滑,明天一早再走。

葉橋西雖然有些猶豫,可是看着一片平靜的街道,最終還是猶豫了。

他也沒有多少錢了,如果要換一個地方生活,至少要把房子裏能帶的東西都帶走。

這個時候葉橋西幾乎篤定了霍見臨沒有來。

把錢付給司機後,葉橋西還是決定回租的房子裏,把東西收拾一下,第二天一早就轉移去另一個地方。

心裏還是有些忐忑,從巷子裏穿過來,路燈不是很亮,周圍的鄰居也已經睡了,這邊都沒什麽燈光。

他租的房子裏也沒有燈光,門口的路燈站着,他的房子的大門依舊是緊閉的,和他昨天出門的時候一樣。

葉橋西的心在這一刻突然寧靜下來了,在開門的時候他的心情都還不錯,有一種如獲新生的激動。

打開門,房間裏漆黑一片,葉橋西把鑰匙取下來放進口袋,先去按牆上的燈的開關。

燈亮開的瞬間,他看清楚了沙發上坐着霍見臨。

目光相對,霍見臨笑着對他點頭,然後抽出一根煙點燃,一口也沒吸,只是夾在手裏,輕輕開口: “寶寶,該回去了。”

紅色的煙頭灼燒着葉橋西的視線,霍見臨冷漠的語氣也仿佛從地獄裏傳出來的,一聲一聲極為清冷。

葉橋西後背攀爬上來一股無法抑制的涼意,手還拉着門把手,下意識轉身要跑,卻在推門的瞬間感受到外面有人比他動作更快,先一步把門推着關上了。

在往下按動門把手就已經打不開了。

轉頭去看霍見臨,他依舊好整以暇地坐着,終于吸了一口煙,夾在他手指中間的買根煙迅速地燃燒着,他抖落一地煙灰。

葉橋西絕望地看着他,心裏被鑿開了一個洞,一直往外流血,他整個人痛得要暈過去。

霍見臨手裏的那根煙終于燃盡了,他站起來,把煙頭在地上踩滅了,一步一步朝葉橋西走過來。

“你跑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急着來抓你,葉橋西你知道為什麽嗎”霍見臨終于走到了葉橋西面前,把他的雙手反剪到身後,問他。

葉橋西驚恐地看着他,說不出話來。

“我給你重新裝修了一個別墅,你之前要跑,應該是不喜歡以前那個住處,沒關系,我會給你準備一個你喜歡的。”

霍見臨又松開他,把他抵在門上,掐着他的下巴逼他看手機,他修長如玉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翻動照片給葉橋西看。

屏幕上是一個葉橋西從來沒見過的別墅,說是房子,更像是一個無法逃脫的牢籠,四周都安上了監控,窗戶都被堵死。

滑動到最後一張照片,葉橋西看見大床邊有一條長長的鎖鏈,一頭已經固定在牆上了,另一頭放在床上。

葉橋西吓得戰栗,霍見臨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 “喜歡啊回去我親手給你戴上。”

“唔……”葉橋西說不出來話,激動地發出嗚嗚的聲音,眼尾有因為疼痛無法抑制的生理性淚水流出。

光是想想可能會被霍見臨這種鎖在房間裏,葉橋西都覺得窒息。

他劇烈地掙紮,霍見臨卻用食指擦了他的淚水,然後又迅速往下,用食指撬開他的牙關: “哭什麽,背着我跟別人約會的時候笑得不是很開心嗎”

葉橋西張着嘴說不出話。

霍見臨上下打量着他,鄙夷地用手量了量他的手臂: “離開我一個多月,怎麽就瘦成這樣了,你男朋友沒有給你錢嗎”

說着他又把葉橋西的手掌翻過來,故意用力去按他還沒有愈合的傷口,看見葉橋西疼得呲牙咧嘴,他才問: “疼不疼”

葉橋西噙着淚水,咬着牙點頭。

霍見臨卻笑起來,笑他活該,笑到後面,霍見臨把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也沉默的哭。

現場其實沒有葉橋西想的那麽混亂,他太過軟弱,在霍見臨面前更是不堪一擊,霍見臨很輕易就能拿捏住他。

被飛機接回去,到達郊區別墅的時候甚至天還才剛剛亮,葉橋西用了将近兩個晚上才到的偏遠小城,霍見臨只用了幾個小時就帶着他再次回到這裏。

被霍見臨抱着進去這個真正為他量身打造的金絲籠的時候,葉橋西從霍見臨身上跳下來,轉身的瞬間,霍見臨掐住他的後頸道: “葉橋西,我的耐心要耗盡了。”

別墅的院門外站了兩個保镖,沉默地看着葉橋西,時刻防備着葉橋西要跑出去。

葉橋西久久沒有轉身,霍見臨的耐心徹底耗盡,拖着葉橋西往裏面有,期間葉橋西的鞋子都從從腳上滑落了。

門是管家開的,一開門,他把葉橋西的狼狽盡收眼底,沉默了一瞬,忽視葉橋西投來的求救的目光,恭敬地對霍見臨道: “少爺,早飯準備好了。”

大門再次被關上,走到餐桌旁,霍見臨把葉橋西抱起來坐在他大腿上,叫阿姨給他盛了一碗粥。

他用勺子舀了送到葉橋西嘴邊,葉橋西死死咬着牙齒不肯松口,霍見臨就把勺子扔在桌上,無所謂道: “這是你今天唯一一頓飯,葉橋西,你不吃,我們可以直接開始做別的事情。”

“我不想坐在你腿上吃!”葉橋西抓住桌子想站起來,霍見臨的大手頓時抓上來,抓住他的腰把他按下去,揪住他後腦勺的頭發, “你沒有選擇,你可以不吃。”

說着霍見臨要站起來抱他上樓,他一邊幹嘔一邊顫抖地把桌上的勺子撿起來,狼狽地往自己嘴裏喂飯。

吃了一碗,葉橋西哭着叫管家再給他來一碗,管家站着不動,看着霍見臨。

“我還沒吃飽。”霍見臨已經抱着他站起來了,葉橋西惶恐地晃動着腳不肯跟他上去。

“喂點別的就飽了。”霍見臨還是上了樓,鎖上門,他把葉橋西扔在床上,然後拿着床上擺好的鎖鏈站在葉橋西面前。

“我想過很多種讓你收心的辦法,最後發現只有把你關起來這個方法最好用。”鎖鏈互相碰撞,發出的碰撞聲落在葉橋西耳朵裏讓他不受控制地抖動。

霍見臨冰涼的手指圈在他的腳腕上,鐐铐都裹上了皮套,不會輕易傷到皮膚。

葉橋西的腳放進去剛剛合适。

“可不可以不戴”葉橋西跪在床上,卑微地祈求霍見臨, “我以後什麽的都聽你的。”

“不可以。”霍見臨站起來,把他臉上的淚水擦幹,輕輕地親吻他的眼角。

然後他彎腰去找櫃子裏的鑰匙,葉橋西跪在床上抽泣,迅速把床頭那個煙灰缸拿起來,砸在霍見臨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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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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