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面壁思過
面壁思過
準點到辦公室, 唐曉玥進屋時有點慌，她不敢看人，只對着空氣打了個招呼：“嗨。”
燕昭在打印材料, 辦公室裏是打印機規律運作的聲響。
對方接了句“哈喽”, 并沒有回頭看她。
很好，就是要這麽若無其事。只要我們誰都不點破, 那就可以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小姑娘松一口氣，坐回位置上開電腦。她把起訴書給燕昭, 心裏盤算着要減少接觸避免尴尬。主要聯想能力是件很微妙的事, 看到燕昭，她就會想到……
然而天不如人願, 她的起訴書被不客氣地打了回來。
“你這個金額是怎麽計算的？”對方皺了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唐曉玥一個緊張：“嗯？就是……”
“你再算一遍。”
“……”
數額對不上，小姑娘翻卷宗，發現自己忘了一大半。
隔壁燕昭等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只好站過來：“你把每筆都确認一下, 我先去開會, 晚點你再和我說。”
“OKOK。”唐曉玥很配合。
“等我回來我們再核對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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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信不過她。
燕昭又看她電腦，excel表格列了一堆，他大致瞄了一下，然後說：“你以後多算幾次，金額認定不是小事，你也不是第一次算錯了。”
“……”
小姑娘不服氣, 想說也沒有很多次, 而且我都改回來了。
“你的計算思路有點問題。”燕昭稍稍想了下, 又覺得應該不止是金額的問題，可能還有證據的問題, “審查報告也給我看一下。”
“……”
小姑娘不吱聲，做錯了事哪敢吱聲。
因為重算的緣故，原本的安排就被放到了一邊，唐曉玥手上還有幾個案子，時間緊張，任務繁重，她只好開始求雨。
為什麽是求雨呢？
因為下雨了就打不了球了，打不了球就得去看電影了，然後那個觸手大作真的有點無聊，現在上映兩天了，想必評分也出來了，林抒琳一定會打消看爛片的想法的。所以，電影也不用看了。那麽最後，我t就可以專心致志地呆在辦公室盡情加班了，哦耶。
整個邏輯推導就是這樣，唐曉玥也不知道她為什麽不直接拒絕打球，或者直接拒絕看電影，她總會想很多借口，就像林抒琳說的那樣，在她的思想觀念裏，就沒有拒絕兩個字。拒絕多傷人啊，說什麽也不能拒絕。
大概是祈求應驗了，中午時分，遠處響起了悶雷聲，雲層壓得低，城市上方半邊是烏雲，半邊則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蒼白色調。一場大雨即将來臨。
沒時間午睡，唐曉玥吃完飯就回辦公室，并給林抒琳發了信息：“不好看哦，我中途都睡過去了。”
林抒琳回得很快：“剛想和你說，我下班要開行政會。”
“哦哦好的。”
唐曉玥剛要關手機，對面又怨念道：“你是不是很開心不用出門了？”
“哎呀你怎麽知道。”
“就知道[白眼]。”
對i人來講，臨時取消約會，那是再幸福不過的事了，快樂就在一瞬間。
考慮到下午大概率會有大暴雨，唐曉玥于是機智地提前點外賣。
她給燕昭發信息：“我打算點個下午茶和晚餐，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晚餐？”
誰家女朋友中午12點點晚餐。
“等下雨就不好點啦。”
“那我跟你一樣。”燕昭從來不麻煩。
唐曉玥于是在同一家店買了酸奶碗、三明治、黃油曲奇和玫瑰烤奶。
燕昭回來的時候，就見辦公桌上整齊碼着三個外賣袋子，一時嘴角抽了抽：“你野餐呢。”
“等你餓了你就感謝我了。”唐曉玥擡起頭，“酸奶碗在最下面，你幫我放冰箱一下。”
芒果堅果和草莓春山，不得不說，花花綠綠的酸奶碗看起來很是精致漂亮。
燕昭把東西放好，然後一筆筆幫她核對數額。
“你要坐一下嗎？”
“不用。”
純粹是懶得拖椅子。
這個過程有點無聊，加上她已經重新算過一遍了，對數據非常有把握，于是，小姑娘不出意外地走神了。
轉賬記錄、銀行流水，一筆、兩筆、三筆……
話說液體一點點往下滑的感覺，真的很像來例假呢。女生原來也是會有欲望的嗎？好奇妙，我以前從來不覺得。
不過夢境只是大腦片段的随機組合，所以也可能不是這樣……不過就算是這樣，那也是燕昭先起頭的，怪不得我。
小姑娘走神得很明顯，對方不得不出聲提醒她：“你在想什麽？你這個怎麽算的？并且……”
唐曉玥在被叫住的時候就回頭看他了，兩人只對視了一眼，燕昭又把視線放回了電腦屏幕上：“這個案子證據有點多，你的證據分類有點亂，像這種情況，閱卷筆錄最好還是細致一點……”
好吧他說不下去了，燕昭看着excel表格裏标紅的名稱，硬生生卡在了這裏。
他實在沒法忽視眼角餘光裏小姑娘明目張膽的眼神。
唐曉玥大概是覺得對方說得很認真，所以注意不到自己吧。在燕昭啰嗦證據分類的時候，她就偷偷瞄了眼下面。
她就真的有點好奇。
正常來講，是看不出來的吧？昨天那樣是不正常的吧？話說只是抱一下而已，我又沒幹嘛，他那是有反應吧……
周圍很安靜，發覺燕昭沒有說話，唐曉玥又悄悄擡頭看了他一眼。
燕公子抿着唇，依然盯着證據目錄，耳廓有點紅，薄薄的皮膚透着些許光亮。
唐曉玥正疑惑着，卻見這人咬了咬下唇，松開鼠标站直了身子。
“你自己來吧。”他這麽說着，轉身坐回位置上，并不搭理人了。
“啊？那我這個可以嗎？”小姑娘挺懵。
“你重新算。”
唐曉玥：“……”
哥，我感覺我是對的啊。亂是亂了點，但我是對的吧？你覺得哪裏不對，你告訴我啊……
下午時分，悶雷轟隆隆而來，天色愈加陰沉，周圍景致暗得像要入夜。沒一會兒雨滴便灑了下來，頃刻間又變成了傾盆大雨。辦公室燈火通明，連氣溫都跟着下降了兩三度。
唐曉玥關好窗，屋子裏濕冷濕冷，加上中午沒睡覺，一下雨整個人都開始犯困，中午沒買咖啡，小姑娘有點後悔了。
不過不怕，辦公室有手沖壺和挂耳咖啡。唐曉玥沖了杯苦到不行的黑咖，便又回位置上看案卷了。
手頭的案子有點多，現在在閱的是一個交通肇事的卷。一部是普刑，多是些輕罪小案子，所以，唐曉玥在翻開卷宗時并沒有心理準備。
屍檢照片，部位特寫，現場慘烈。小姑娘臉色煞白，覺得今晚的夢有內容了。
氛圍是件很奇妙的事，剛才還覺得雨天舒服适合睡覺，翻開卷宗以後，周身就變成了冰涼陰森的恐怖片氛圍了。
慌張地喝了口咖啡，就見燕昭站起來，看了眼窗外。
春雨驚雷，他說：“今天天氣真好。”
唐曉玥：“……”
好到适合看屍檢照片。
等等，你去哪裏？
“你別走。”小姑娘着急了下。
燕昭不明所以地回過頭。
“你去哪裏？”
燕昭：“……”
“我跟你去。”
江檢去開會了，唐曉玥可不想一個人待在屋子裏。
“我去衛生間。”
“……哦。”
也不是不可以一起去，她跟了兩步，然後覺得整層樓都有點暗。雨下個不停，空氣濕度很高，短短幾個小時，牆上都暈出了水霧。
唐曉玥出來，站在門口等，燕昭在洗手臺洗手，水聲嘩啦啦。
“你幹嘛？”對方很無語，隔了兩步遠，這麽問道。
“我等你呀。”唐曉玥還吐槽了句，“你洗手好慢。”
沒有隔間，自動沖水，什麽都不用碰到。所以據說男生洗手都是只洗……
小姑娘一個激靈。
嗯？我在想什麽？不可以亂想。
然後她又下意識地瞄了一眼。
燕昭：“……”
唐曉玥一擡頭，對上了對方一言難盡的表情。
“額嗯，我們回去吧。”小姑娘抓抓頭發，眼神游移。
燕公子終于受不了了，警告道：“不準亂看。”
“我哪有？”小姑娘第一反應就是否認。
“你沒有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
可是，就是很難啊。不要想到藍色的大象，那我滿腦子都是藍色大象啦。同理……而且你怎麽可以用這種問話方式對付我。
小姑娘委屈極了，她去冰箱拿酸奶，然後把粉色的草莓春山給了燕昭。
“我以為你會喜歡草莓。”燕公子挺意外的。
而唐曉玥說：“這個粉色有點像腦漿沾了血。”
燕昭：“……”
加了一會兒班，避開下班高峰期，七點半的時候，兩人收拾東西回家。
“要我送你嗎？”唐曉玥問。
“不啦，我明天開車。”燕昭拿起車鑰匙。
開車的話，就可以直接從小區地下車庫開到單位地下車庫，一路都不用淋雨，這才是雨天的理想出行方式。
到這邊為止，唐曉玥的思路都還挺正常，主要看案卷的時候，注意力高度集中，不過現在，下班了，精神渙散的結果就是……
電梯、密閉空間，對面的人溫和無害。
下午這人說什麽了來着？
——不準亂看。
唐曉玥本來沒想什麽的，但是……
不準亂看。
嗯，就……
“……”
燕昭捏了捏拳頭。
這姑娘在某種程度上也是非常大膽且直白了，他從來沒覺得一個眼神會有這麽的難熬。
非常羞恥。
他于是略略咬牙，深吸一口氣，按住唐曉玥的肩，把她整個人轉向牆壁。
“哎你幹嘛……”小姑娘心虛了。
燕昭稍稍俯身，在她耳邊咬牙切齒道：“麻煩你面壁思過。”
“電梯到了。”唐曉玥表示反對。
“很想看是嗎？”
“沒有沒有。”小姑娘挺慌張。
負一層，燕昭松手，唐曉玥趕緊跟出去。這人并不看她，就是臉頰粉粉，眼睛還有點濕，完全是被欺負過頭的單純模樣。
“對不起嘛，你別不理我呀。”小姑娘小小撒了個嬌。
我又不是故意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