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林郁打算去圖書館看會書，有暖氣、明亮、安靜，是最好不過的去處。擺動的手臂被人拉了拉，他轉動脖頸低下頭望向穿着白色羊毛大衣的女生。

白曉穎松了手，猶豫了一會才開口，“我……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很對不起。你把我的聯系方式都删了，我只能這樣找你。”

林郁看到白曉穎這張臉，心裏說不出的複雜。他和徐司堯的初次跟她其實沒有太大關系，她也是被利用的。可就是這間接關系導致他成了入網之魚。

事情已經這樣了，揪着不放也改變不了什麽。他扯出笑容說：“很久了，我沒當回事。”

“不是，我不是要拖這麽久才來找你的，那他……他有對你做什麽嗎？”

白曉穎那天回去後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她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後來她開始複盤細節，安安不自然的神色，徐司堯并不意外的語氣，把這些證據隴聚在一起，這本身就是個局。她逼問安安得到了她預想中的答案，是她不堅定，嫉妒心如野草瘋長，讓她成了徐司堯的幫兇。

“沒做什麽。”林郁頓了下答道。那些事就不用跟一個女孩子說了，就算沒有這件事憑徐司堯的性格也會有別的事造成他要的結果。

“如果他欺負你了，你一定要跟我說，我能保護你的。”白曉穎重重地咬了下嘴唇，心被擰了下，說不清是悔更多還是痛更多。林郁可以不受這些委屈的。

林郁一怔，白曉穎很在意這件事。他安慰道：“他在我這裏占不到便宜，我們認識都好幾個月了，你還不清楚我嗎。”

白曉穎嚴肅的愁容終于破冰，她笑了笑：“也是，是我低估你啦。不過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吧。”

“我的好消息嗎？不用開玩笑，我早就沒生你氣了。”林郁還是會下意識對“好消息”三個字感到懷疑，他一直都是倒黴更多的。

“司機在校門口等我們啦，我們快去吧。”白曉穎笑得眉眼彎彎，邊催促邊往前走，“我不開這種玩笑的，保準你知道會高興！”

兩人上了車，司機把他們送到甜品店門口。白曉穎朝司機揮手，“趙叔你先回去吧，要回校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白曉穎一看就是常客，服務員見她笑容都更甜了，問道：“還是老三樣嗎？”

“對對，林郁你想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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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一樣吧，”林郁又看見展示櫃标簽上令人咂舌的價格，從裏面挑選價格最低的指了下，“不，就這一個就好了。”

“你不要看這些，是我來向你賠罪的，肯定是我買單啊，這些都少了，你要理直氣壯！我知道我讓你心情不好過很長一段時間吧，帶你來這裏不是讓你有負擔的，我吃蛋糕心情會變好，我也想要你心情好。”

語罷白曉穎對着林郁耳朵小聲說：“如果你不喜歡這家店或者不愛吃甜品，出門我們就換一家別的，這條街很長，一定能找到你愛吃的。如果還不行，再換條街就是了。”

林郁再一次被白曉穎的豪氣所折服，好吧如果他接受能讓她不再鑽牛角尖的話。他點點頭：“按你說的來吧。”

“按我之前點的上兩份就好，謝謝啦。”白曉穎對服務員說完就拉着林郁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務員速度也快，沒一會把甜品端來擺好，“請慢用。”

白曉穎從她的黑色大手提包裏掏出一個文件夾推到林郁面前，“對不起，我私自調查了你的家庭背景。我想過直接給你打一大筆錢的，你兼職賺錢應該是家裏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但是我這樣做你肯定更原諒不了我，所以我只能想點別的辦法彌補你。”

“我沒有那麽高尚，說不清是想幫你，還是想減輕自己的負罪感。我不知道怎麽做才好，開始是想去找你又不敢，我被你删掉之後我更害怕了。我怕把你推向深淵的人就是我，是他們設的局，可是是我約的你啊，是我讓你出現在那裏的。我說服不了自己，我逃脫不掉這個罪責，是我害了你。”

林郁打開文件夾，看見他母親何鳳的名字，這是一張體檢單，裏面有各種疾病篩查的結果。他又翻過一頁，診斷為：子宮肌瘤。他盯着這四個字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反複複以确定不是眼花。紙張被過于大的力捏得變皺，最後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嘴裏也只會重複三個字，“不是癌……不是癌……”

“你媽只是良性腫瘤，之前是你爸……”白曉穎小心去瞅林郁的臉色，糾結怎麽阻止語言能他受到的傷害小一些。

“我沒有爸爸，你繼續說。”林郁把這頁紙重新看第二遍，他還在确定，他不能漏看一個字。空歡喜一場的夢不能出現在他的世界裏，這是比絕望更可怕的東西。

白曉穎睫毛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珠，她接着說：“是你……是那個男的為了不擔任何罵名，聯合他在鎮醫院的認識的醫生造假了一份病歷。想讓你們知道你媽病得太重，他是迫不得已才選擇離開。還要讓你媽活在無盡的愧疚中，不敢去找他。”

“你往後面翻，詳細的裏面有紙質版。你放心我已經把醫生舉報了，總之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那個男的我還沒找到……”

“真該死啊，他怎麽不去死。”林郁往後又翻了幾頁，匆匆掃過幾眼，快速浏覽，他被惡心到有些反胃。

走得真幹淨啊，肯為他娘倆花那麽多心思。這樣的人是他的父親，是他媽的丈夫，往日的溫情全化作利刃插進他的心髒，早已麻木的神經重新運作。

“想哭就哭吧，我給你擋着，不會讓別人看見的。他這種人死後也會下地獄的，想想別的，至少還是有好消息的嘛。”白曉穎往旁邊移了下椅子，以确定能擋住林郁。

“謝謝你，白曉穎。”林郁眼睛都紅了，就是沒流一滴淚，跟她認真道謝。

在知道他媽得病後還有三天他就要開學了，他本來要請假帶他媽去大醫院好好查查。可是他爸媽一起安慰他說沒事不要耽誤學習，他爸也再三跟他保證會照顧好他媽。

可如果不是給他媽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從她語氣中察覺到不對勁。不然還不知道他這個父親在他開學第一天就把家裏的錢都卷走跑路，留他母親一人在空蕩蕩的瓦房裏。

他失去理智就要買票回家，他媽阻止他，說不要浪費錢，沒事的，現在也追不到他了，郁郁不好好學習怎麽拿獎學金給媽媽買藥呀。

“藥……藥，我媽吃的是什麽藥？從這個學期開始就在吃，對她的身體會不會有害。”林郁從回憶裏清醒過來，開始恐慌起來，全身止不住地顫抖。

“這個你不用擔心，那個賤男人哪舍得用貴的藥，藥瓶裏裝的是普通維生素。你媽吃完他買的那些藥後就沒再吃了。”

林郁又是慶幸又是難過，全身的髒器都攪在一起打個了死結。他媽一直在騙他，她沒有買藥，一瓶都沒有。心中的一點高興重新被其他情緒包裹。

“肌瘤不到五厘米，達不到手術指征，我替你看過阿姨了，她狀态挺好的。我也咨詢過醫生，偶爾有腹痛感、月經量增多都是正常現象，你不要太焦慮。這是很常見的，一切都在往好地發展。”白曉穎見林郁這副快碎掉的模樣心裏也不好受，早知道就先挑好的說了。她把裝有提拉米蘇的餐盤往林郁眼前推了推。

“吃點甜的笑笑嘛。”

林郁回過神，從極端情緒裏出來，勉強揚起嘴角，叉了一勺蛋糕放進嘴裏，“我不知道怎麽謝你了，謝謝你肯費這些精力來幫一個毫不相關的人。”

“你別把我說得太好了，我是向你賠罪的，我的出發點不純。恰巧結果理想，這是上天給堅強刻苦的林郁的驚喜。是你很好，才會有好事發生。”白曉穎嘗了口草莓慕斯，還是那麽的好吃。

“我重新加你了，你也原諒原諒我，同意一下？”林郁找到白曉穎的頭像，點了添加好友。

白曉穎撇撇嘴，揚起下巴，“我可要晾你一下，五四三二一，好啦我同意你了。”

林郁哭笑不得，他點進錢包查看自己的餘額，算出接下來所需要的錢，把剩下的錢都轉賬給了白曉穎。

白曉穎聽到提示音，點擊查看，你收到一筆轉賬：3281.79。有零有整的，林郁把錢都轉給她了，她看過比這個數字大十倍百倍的餘額，這一瞬間卻被震撼住了。好一會才張口：“你都轉我了，你怎麽辦？”

“我有剩下生活費，這是我這些天攢的錢，加上獎學金助學金什麽的不是這個數字。轉過錢給我媽買藥，我知道有些少，但請你一定要收下。是你救了我媽，它理應屬于你。”林郁說了一長串話，還嫌不夠，“我可以給你寫欠條，等我工作後賺的第一筆工資我還你。”

白曉穎受不住林郁真誠到有點吓人的目光，她得收下這份心意。她點了收款，樂呵呵地開玩笑：“我信你，我就等着收你的第一筆工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