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棗泥核桃喜餅(1)
第7章 棗泥核桃喜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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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到家之後,江菀柔給爸媽打了一個電話,簡單說明情況。
電話另一邊先是掉線似的沉默了幾秒,緊接着就響起了媽媽明快的笑聲,“好呀,準備什麽時候領證呀?”
沒有出現預想中的新一輪反對和盤問,江菀柔懸着的心反倒落不下去了,“你們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就問你們什麽時候領證呀。”
“這個還沒說到。”
“既然決定了,那就盡快吧。要不你這周回一趟海州,把證領了吧?”爸爸認真地建議道。
“你們的态度是不是變得有點快?”事情進展得過于順利,江菀柔更加無所适從。
“你回上海之後,我和你爸仔細想了想,覺得這是好事呀。”
“沒錯。”這次是夫唱婦随。
“等你回了海州,哪裏去找比陸家還好的婆家?迦南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我應該給你外公磕個響頭,給你說了這麽一門好親事。”親媽就是親媽,半點兒情面不留。
江菀柔也不見外,“我也是這麽想的。”
“趁着人家還沒反悔。”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爸爸補刀。平時雖然總把女兒誇上天,關鍵時刻還是保持清醒的認知。
“這個你們倒不必擔心,他離不開我。”為挽回面子,江菀柔誇大了自己的不可替代性。
“哈哈哈。”可能是媽媽大笑時,臉壓到了手機屏幕上的關機鍵,電話猛然挂斷了。
與此同時進來的是雲阿姨的電話。
“菀柔啊,我是你雲姨。”雲阿姨的聲音十分亢奮,“迦南和你談好了嗎?你什麽時候回海州呀?”
“我和上司說了,工作到五一。”
“哎呦,還有好久呢。你中途還回家嗎?”
“暫時不回了吧,到時候打包搬家,還有得忙呢。”
“那些不要緊的呀,找個搬家公司,全部弄回來。你不回來的話,讓迦南去找你吧。”
“找我幹嘛?”
“領證呀。領了證,我們五月在海州辦婚禮好不好呀?”
“還要辦婚禮?”
“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不辦婚禮呢?你們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的人生大事。”
“那,”江菀柔一直想不出妥當的借口,“那我再和我爸媽商量一下吧。”
“沒事沒事,那我直接和你爸媽講,就不打擾你了,你早點休息吧。”第二個電話也在笑聲中戛然而止。
雖不知兩家究竟是如何商量的,但事情的結果就是,隔了一周,陸迦南帶着戶口本來上海了。
現在是早上十點,陸迦南和江菀柔剛剛遞交了《結婚登記申請書》和所需材料,正坐在闵行區婚姻登記處的等候區。
“為什麽選闵行區的登記處?我戶口在靜安,跨區沒問題吧?”
“有幾個區可以跨區登記。”
“靜安不是更近嗎?”
“這裏是網紅登記處。”
“領個證而已,還有什麽網紅不網紅的?”江菀柔想不明白。
“我也是看網上寫的,”陸迦南遠遠地望了一眼室外綠茵一般的草坪,“聽說這是第一個設在公園裏的登記處。”
“你上網查這個幹嘛?”
“不查怎麽知道要帶哪些資料?不知道怎麽提醒你?”
“我就說等我回海州再說嘛,怎麽大家都這麽着急?”
還沒等她仔細追問,一旁的陸迦南就朝着滾動提示屏幕擡了擡下巴,“到我們的號了。”
她趕緊起身,跟着陸迦南走到服務窗口。
登記處工作人員将他們先前遞上去的證件和材料退了回來,最上面是兩本大紅色的結婚證。
“材料已經審核完畢,這是兩位的結婚證,請收好。接下來去宣誓廳宣誓,往那邊走。”
“謝謝。”
陸迦南打開最上面一本結婚證,看了看名字和照片,确認無誤後将另外一本和退回的材料交給了江菀柔,“這是你的。”
另一位引導的工作人員走上前來,為他們指路,“宣誓廳往這邊走。”
裏面有兩間宣誓廳,中式和西式兩種風格,可供新人選擇。
不結一次婚還真不知道,連領證的地方都已經卷到了這個程度,不愧是大上海,江菀柔再次長見識了。
西式廳則是以紫色和白色為主,宛如一個迷你版的禮堂,滿滿的少女情懷,同樣審美在線,不愧是火遍全網的最美領證點。
中式宣誓廳是沉穩的朱紅色為基調,背景牆前面的木架上綴滿了紅粉色調的明豔花團,陳列着燈籠、瓷器等傳統擺設,古典優雅。
“選哪個?”陸迦南側過頭問身旁的江菀柔。
“不能兩個都選?”江菀柔陷入了選擇困難綜合症。
“拍照倒是兩邊都可以拍,”工作人員早就看慣了新人的糾結,耐心地解釋道,“不過,宣誓只有一次。”
江菀柔想起先前進入西式廳時,正好與臺上下來的女生擦肩而過,似乎選西式廳的新娘都自備了一頂頭紗,為了顯得應景。再看看自己,一身素雅的裙裝,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那就在這裏吧,中式廳。”
“好,聽你的。”
“有請兩位新人走上宣誓臺。”工作人員指了指正前方。
二人在宣誓臺前站定,背後是偌大的國徽,面前放着兩張A4紙。
“接下來你們要讀一下宣誓詞,讀完之後拍照留念哈。”
陸迦南拿起紙,瞧了一眼,小聲念道,“我們今天自願結為夫妻。”
“小夥子,你聲音大一點,”工作人員在前面指揮,“還有新娘子呀,不要害羞,你要一起念的呀,不能讓你老公一個人啊。”
江菀柔戳了戳陸迦南,“你聲音大一點。”
“人家說了你也要念。”
“我念,我跟着念。”江菀柔回頭看了一眼國徽,又看了看面前的誓詞,忽然有了結婚已成的強烈實感,“重新來。”
“我們今天自願結為夫妻。”二人開口,不整齊也不響亮,甚至氣息也不平穩,似乎都有些許顫音。
出門一頓飯的功夫,就實現了從妙齡單身女子到有夫之婦的身份轉變,江菀柔頓時慌張起來。下午還怎麽安心上班?
由于是網紅婚姻登記處,陸迦南沒能在APP上預約到周末的登記名額,只能選擇平日。上午,江菀柔請了半天事假,下午有一個實驗項目,晚上還有和同事的飯局,領完證該回辦公室了。
可是,強烈的虛無感和真實感輪流沖擊着她的心靈,一直伴随着她回到辦公室。
伴随着離職前的交接工作,最近前來關心江菀柔離職之事的同事漸漸多起來了,飯局也是。
今晚和是研發組的小A,大後天和同期進公司的小B,下周20代同好會,月底最後一周則是部門的送別會。
看着安排得滿滿當當的日程表,江菀柔愈發糾結起來,到底要不要在離職前宣布自己的新身份呢。
掐指一算,還有不到兩周就要離職,似乎沒有說明的必要,更何況其中的來龍去脈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清楚的。
可是藏着掖着不說難受,扭扭捏捏不是她的風格。如果邀請個別關系要好的同事參加下個月的婚禮,還是得提前說明。
再加上這幾年裏裏外外送了不少份子錢,關系不錯的倒是無所謂。不顧,有一些以部門為單位的湊份子,純粹是被迫送人頭,江菀柔甚至沒有和那些準新郎準新娘同事講過話。對于沒什麽交情和來往的,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白白花錢,總得抓緊時間收回來才安心。
午休時間差不多快結束了,有幾個趴在桌上午睡的已經在鬧鈴聲中擡起了頭,嘩地抽出面前的紙巾,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江菀柔轉了轉右手無名指上閃爍着金屬光澤的指環,陸迦南在民政局門口給她戴上的寶格麗,款式簡潔,沒有鑲鑽,說是訂婚戒指。
都要領證了,還訂婚戒指?江菀柔嘴上問着,心裏卻想得開,并不推辭。
陸迦南似乎不打算簽訂婚前財産協議,反正以後他的就是自己的,自己的也是他的。
暫時還沒有被同事發現新添的物件。如果被誰問到,到時候再說吧。江菀柔打開電腦,趕緊将注意力轉回工作。
剛看了幾分鐘郵件,部門電話就響了。
負責接線的同事拿起話筒,“喂,您好,這裏是艾吉食品開發部研發一組。”
不知電話那頭講了些什麽,同事不自覺爆發出一聲響亮的“诶”聲,追問道,“不好意思,您能再講一遍嗎?确定是研發一組嗎?您貴姓?好的,請稍等。”
話畢,她按下座機上的等待鍵,防止聲音傳播出去,擡起頭來朝着江菀柔的方向,“菀柔,你有人找,說是你老公?是不是打錯了?你要接嗎?”
江菀柔抓起了面前的座機話筒,“幫我轉一下。”
“什麽事?你怎麽不打我手機?”
“手機連續打了兩三個,一直沒人接。”電話那頭傳來陸迦南的聲音,“我好像把身份證落在你那裏了?半路上才發現,能去你那邊拿嗎?”
“等一下,我找找看。”江菀柔伸出另一只手,在包裏翻找剛剛在登記處窗口陸迦南遞給自己的一沓證件。
還真在,他的身份證,當時不小心放錯了。
“嗯,你身份證确實在我這兒,你現在是在我們公司門口?那我送下去,你等一會兒。”
挂了電話,江菀柔拿起身份證,立刻起身。
“菀柔,你什麽時候有的老公?!”同事在身後大聲問道,“不對,你什麽時候有的男朋友啊?!”
“我先出去一下,回來再說,”江菀柔抱歉地笑了笑,舉手示意,“不好意思,一會兒就回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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