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翡翠燒賣

第11章 翡翠燒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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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畢,江菀柔仍然憋着滿肚子的氣。陸迦南自以為是的嘴臉反複浮現在她的眼前,揮之不去。

雖然是沒有感情基礎的閃婚,且有老人家的私心加成,但好說歹說兩個人是自願領證,并不是被菜刀架在脖子上非對方不可的情況。要說她對陸迦南一點好感都沒有,那肯定是謊話。

有顏有錢,家教良好,心眼兒不壞,頂多就是小少爺被保護得太好,不知人間疾苦,自由散漫慣了。

聽說明明是被送到貴族大學去學經營管理,偏偏被抓包假期都在烹饪學院偷偷學廚。不過,對這樣的陸迦南,她并不反感,真心愛吃飯愛做飯的人大抵不壞。

畢竟她從小到大就沒什麽男人緣,按部就班也不一定能遇到合适的人。不過論到江菀柔的戀愛絕緣體質,追根溯源大概還是自己作出來的,誰年輕的時候還沒段黑歷史呢。

當年還在海州外國語學校上學的時候,長着一張初戀臉的江菀柔是年級裏有名的直男斬美女。但漸漸地,江湖上開始流傳關于她的傳說,但凡向她表白過的人,無一例外都會被她拉進黑名單,打入冷宮不得翻身。最終,她因勇闖表白者的班級,在衆目睽睽之下當面退還情書而一戰成名。

本來只是一群單戀的失意者抱團取暖,相互尋求心理平衡。可久而久之,越來越多的男生開始對她避之不及,甚至心照不宣地形成風尚,比如他們會打賭誰先和江菀柔講話誰就贏了,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會把給江菀柔遞情書作為S級任務。

連和她不在一個班的陸迦南都聽說了,年級裏最難追的女生叫江菀柔,脾氣古怪,恃靓行兇,不拿正眼瞧人,只可遠觀,接近就會不幸。

即便如此,女生們并不在乎。在學生時代,異性緣差的美女往往同性緣好到爆棚,江菀柔就是這樣的存在。

女同學大多愛吃甜食,海州外國語學校一大半都是海州本地的孩子,有不少從小就吃着江南稻的糕團。特別是那些寄宿的同學,哪天嘴饞了,出不去,就會提前拜托走讀通學的江菀柔第二天幫她們帶時興的小點心。

除了解饞的茶點,江南稻也賣拉糕、麻團、燒賣、糯米雞之類的早點。

清晨的早讀課上,教室裏總彌漫着一股甜蜜的味道,高高豎起的課本背後總有幾個人趕在老師到班之前偷摸咀嚼着滿嘴的米香,江菀柔也不例外。

按照課堂上不可以吃東西的紀律,早讀也屬于入課堂的範疇。只是高中的學業緊張,大家起早貪黑,耗能嚴重,肚子也餓得快。只要在老師到班之前吃完,沒什麽韭菜大蔥之類濃烈的氣味,大多數時候老師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除了老師之外,走廊上還固定有當周巡邏的紀律值日生,負責抓包擾亂教學秩序的學生。

這裏面的水可就深了,壓力大的學生經常看誰都不順眼,要是正好遇到平時有過過節的人忽然有些小動作,當場扣分再通報給班主任也不是沒有可能。

半夜三更裏,夜深人靜,适合回憶舊時光。

江菀柔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自己偷吃翡翠燒賣的時候被陸迦南抓包的情景。

大清早六點半,已經背書背了半個小時的江菀柔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累得昏死過去,因此決定在背過氣去之前先補充一點能量。

早上為了趕公交,她一路狂奔,中途沒有來得及吃掉從家裏帶出來的翡翠燒賣,伸手一摸,才想起一直揣在口袋裏保暖。

媽媽特意早起蒸了一籠,她匆匆忙忙拿了兩個。

燒賣是清朝才從北方傳到江南一帶的點心,那時候北京老店都已經開了兩百多年了。淮揚燒賣發展雖晚,但後來居上,餡料比初代精細得多,從最開始的純肉餡發展到既有鹹口又有甜口,全憑個人喜好。

江菀柔平時愛吃甜食,燒賣還是喜歡經典的鹹口。翡翠燒賣是當地早茶的特色之一,也是她的最愛。

媽媽的糕團手藝不如江師傅傾囊相授的得意弟子、江菀柔她爸,力氣小,在當年還沒有全機器的年代首先在打糕環節就敗下陣來了。不過對于翡翠燒賣,她從來都是信心慢慢,自诩不輸給專業的面點師傅。

翡翠燒賣的“翡翠”之名有兩種,一是外皮翠綠,二是內餡。講究的人家雙管齊下,外皮用的是現煮的菠菜葉葉,市場上賣的現成馄饨皮或餃子皮都替不了。瀝水後擠幹,分成兩份,一份打碎成汁,用來和面;另一份切碎成茸,可調餡料。

香菇、筍丁、肉末炒熟,蝦米則是點睛之筆,可充分引入其他幾樣原料的本味,既鮮又香,再混入提前蒸好的糯米飯。皮子合攏後,借虎口之力捏出頂部的花穗,再撒上草雞蛋炒制的黃金蛋和金華火腿末。

看似小小一枚,現做卻要花費很多時間。因此,江菀柔也不時常能吃上,得瞅準媽媽心情好願意早起的時機,蒸上熱騰騰的一籠。多了也不行,留到第二頓就像隔夜飯,沒了那個味道。

懷着感恩的心,江菀柔吃到一半,雙頰鼓鼓好像河豚,一擡頭就見陸迦南和另一個男生沿着走廊晃晃悠悠地走過來。

照理說,像陸迦南這種上課遲到、下課早退、行蹤莫測的非典型優等生,一般不當值日生,估計是臨時代班。

另一個男生,江菀柔也認得。好死不死,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被找上門退還情書的那一位。

欠過的債總歸是要還的。

一時緊張,江菀柔囫囵咽下了嘴裏的燒賣。

男生停在江菀柔教室的外面,伸手敲了敲玻璃窗後不客氣地一把拉開窗戶,冷冷地低頭看了她一眼,“同學,報一下你的名字和學號。”

江菀柔一臉無辜,“我沒有在吃東西。”

“我剛剛都看到了,現在已經是早讀時間了吧。”教室裏人不多,他的聲音倒是不小,遠處兩三個背書背得正起勁的同學甚至被打斷了思路。

學霸就是學霸,見怪不怪,繼續開始大聲背書。

這種被抓包的情況通常都是口頭意思一下,就敷衍過去了。

“同學,快點兒,麻煩報名字。”男生卻認真地打開了記錄的小本子。

見江菀柔已經打開了面前的課本,他探進上半身,一把抽出了她桌上的練習冊,翻到了姓名和學號欄。

“你不知道我叫什麽?”江菀柔啪地一聲甩下了手裏的書,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她可不是沒脾氣的軟柿子。

陸迦南在旁邊一把将男生從窗口拽了回來。

“你幹嘛,讓他記呗。”氣頭上的江菀柔将火力朝向了管閑事的陸迦南。

“你是嫌自己分數多嗎?”陸迦南并沒有被她影響到,“省着點兒。”

紀律積分說多也不多,但和學期測評直接挂鈎,對于競争激烈的優等生來說,少一分都可能差上幾十個名次。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哈。”值日的男生不甘示弱。

江菀柔咬了咬嘴唇,面上紅紅的,似乎并不想偃旗息鼓。

陸迦南一把抄起她桌上的第二個燒賣,在手裏掂了兩把,“給我吧。”

“嗯?”江菀柔還沒有反應過來。

疑惑間,已經看到陸迦南将她寶貝的翡翠燒賣掰成了兩半,一半塞進了那個男生嘴裏,一半順手送進了自己的嘴。

“你又不是沒在早讀課上吃過早飯,”陸迦南一邊說一遍抽出男生手裏的紙筆,把江菀柔的名字從上面劃掉後還給了對方。

“陸迦南,你搞什麽毛線?”男生露出一臉不悅。

“走,”陸迦南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去食堂吃早飯。”

“哎,陸迦南,”江菀柔将腦袋探出了窗戶,“你還我燒賣!”

“先欠着,下次還你。”陸迦南邊走邊回頭揮了揮手,“小氣鬼。”

在江菀柔模糊的記憶裏,這家夥好像非但沒有還,後來還隔三岔五來班上找她,取過粽子和糯米雞。

不過,托家裏這層關系的福,她在陸迦南家開的如園酒樓裏蹭過不少飯,從幹爸幹媽那裏也收過不少壓歲錢。相比之下,禮尚往來,她是受益方。

無論如何,基本的人情禮數她還是清清楚楚,對陸迦南犯不着不斤斤計較。

江菀柔從少女時代開始形成的最大優點之一就在于超強的環境适應能力,甭管別人怎麽說,她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開心就好。

方才還在因為晚上吃飯時陸迦南無所謂的态度而生悶氣,但當她呈大字躺在陸迦南家主卧的高級床墊上時,先前的不快瞬間煙消雲散。

這個床墊一定很貴,果然還是金錢的力量最為治愈。床頭櫃上的香薰精油也發揮了作用,在混合着青草味和果味的淡香裏,江菀柔一夜無夢地安然躺卧到了天明。

第二天早上,陸迦南起床後,沒在家見到江菀柔的影子。敲了敲她的房門,靜悄悄的。

看樣子,似乎一早就出了門。

他打着呵欠踱到餐廳,終于見到了冰箱上的貼條,“我有事先出門,給你留了早飯在蒸屜裏。”

陸迦南懷着好奇打開了一旁仍散發着熱氣的籠屜,裏面是一碟翡翠燒賣,好懷念的造型。

他拿起手機,發了一條信息,【你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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