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黎炀幾乎立刻就擋在了時栖的面前。
“哥哥,剛剛在前面看到有一個很大的風車,你要不要去看?”
即便是遭到拒絕,黎炀也沒有退縮的意思,沈聽澤往左,他便先一步擋到時栖身前:“哥哥不想去我想去嘛,你陪陪我?”
“當然要陪着我,”沈聽澤到了跟前,黎炀轉過頭陰沉地望了他一眼,話卻是對着時栖說的,“我們今天才是情侶,不是嗎?”
見狀,沈聽澤禮貌地彎了下眼睛。
剛剛的事件全場恐怕只剩下他一個人在狀況之外,在沈聽澤看來,時栖無非只是見到了自己給夏鷗戴了個帽子。
小兔子吃個醋生個氣,這很正常,可以解釋,更何況那帽子本來就是帶給時栖的。
一個因為多給別人盛了碗湯都要害羞地特意跑來安撫他的人,沈聽澤在心裏覺得時栖應該是乖巧好哄的。
至于黎炀……還沒畢業的小兔崽子,他沒把他當成對手。
“小黎,”沈聽澤沖他笑了一下,很有涵養的樣子,“我可以和七七單獨說……”
“不可以。”沈聽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黎炀打斷了。
他牢牢地擋在時栖面前,像一只忠心護主的小狗。
【卧槽卧槽卧槽這是什麽級別的修羅場啊!!!】
【小狗加油!!我看好你!】
【果然忠心還得靠年下!!黎炀今天上大分!】
這三人彙聚實在是太精彩,他們一開口,旁邊站着的幾人都悄悄把目光移了過來。
“我去,刺激啊!”關越幸災樂禍,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沈聽澤一走,他身邊就只剩下一個夏鷗,但是這人正忙着風幹被他搞了滿身水的高定,只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啧,”關少的話沒人接,心中老大不滿意,下巴一擡指了指時栖的方向,“你就不能跟人家學學。”
“乖巧清純的才有人疼,太有脾氣的可沒人愛。”
夏鷗擦了擦袖口處的水,聞言一聲不發。
只是看了一眼正圍着時栖的沈聽澤——那本該是他今天的約會對象。
以及欄杆旁的顧庭柯……從下了船開始,他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時栖身上。
“黎炀。”
最終還是時栖先開了口,從黎炀身後露出身來:“你先過去,我等會兒去找你好嗎?”
【啊啊啊不是吧不是吧?老婆居然這種時候還想着跟沈哥說話?】
【擦,七七脾氣那麽好又那麽單純,等會兒沈哥花言巧語兩句,不會真的就原諒他了吧?】
【不行不行不行我咽不下這個口氣!七寶你給我擦亮眼睛啊!】
時栖在心裏笑了一聲。
人們總愛憐惜先示弱的那人,如果他一開始就對沈聽澤冷漠苛刻,可能還有人說他小氣做作。
但如果他在沈聽澤還沒做什麽的時候就表現出心軟的跡象,那麽所有人都會覺得——
不能就這麽算了。
“沈哥,”時栖擡起頭來望向沈聽澤,禮貌的,客氣的态度,“你有什麽事嗎?”
黎炀冷哼一聲,不情不願地讓出半個身位,卻也沒像時栖說的那樣離開,而是嚣張地望了沈聽澤一眼:“就在這兒說。”
沈聽澤沒什麽當着別人的面調情的習慣,卻也真心沒拿黎炀當回事。
他上前一步搶了黎炀的位置 ,上挑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進時栖眼裏:“生氣了?”
【草草草沈哥你是什麽态度!】
【我警告你,這樣嬉皮笑臉是找不到老婆的!!】
“好了,沈哥錯了。”沈聽澤放軟了聲調,“帽子是給你帶的,但是你沒來,”他說着瞥了一眼旁邊的黎炀,“我總不能自己戴兩只吧?”
他刻意加重了“兩”字,含蓄地讓時栖明白——如果不是今天的分配錯誤,他們本來該是一對的。
“給你做了個新的,好不好?”
沈聽澤将從上船開始就一直忙活的東西拿出來——
醫生手上的活和他那雙手一樣的漂亮流暢:編織細致的圓頂禮帽,邊框處特意做了一條交叉編帶,上方還墜了一只憨态可掬的草編小兔,兔子耳朵長長的,原本偏寬的蘆葦被分開,靈活地在胸口系成了心髒的形狀。
好像是空着心很久的稻草人長出了血肉。
可惜,不管是他還是沈聽澤,都不是個會有心的人。
浪子能源源不斷地吸引那麽多人,總歸是要有些技術在身上的——這樣精致的,親手做的禮物,沈聽澤幾乎篤定時栖一定會心軟。
但是對面的兔子卻往後退了一步。
時栖心裏很清楚,他昨天和沈聽澤配合得太過默契暧昧得也太快。
這确實最容易讓觀衆産生好感和熱場的絕佳辦法,可是等了後期開始走心的時候……很快就會有人發現他們兩個之間的進度快得太過游刃有餘而不正常。
再加上……那個秘密小屋的問題。
到時候絕對會有人被鑒狼。
而在沈聽澤成為狼自己還能全身而退的最好方式就是——讓觀衆覺得他對沈聽澤一往情深,但又讓沈聽澤對他失去興趣主動暴露。
“不好意思。”
就在沈聽澤以為勝券在握的時候,時栖突然縮回了手。
“等會兒開船的時候風大又會濺水,”時栖冷淡道,“既然是這麽珍貴的東西,你還是自己放着吧。”
怎麽回事……沈聽澤臉上的笑瞬間凝固了。
浪跡了這麽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失手。
【哈哈哈哈哈哈我爽了!】
【活該啊沈哥,汗流浃背的了吧!】
【老婆還刻意說了濺水,明顯就是在點沈吧!】
【但是沈聽澤不知道吧,他當時不是壓根沒注意到時栖!】
【就因為他壓根沒注意到啊!顧庭柯黎炀許喬夏鷗甚至連關越都注意到了,憑什麽他注意不到!】
【?關越:為什麽我是甚至?】
時栖當然知道沈聽澤沒注意到。
一滴水一張紙巾,他一個沖浪都天天玩的人,怎麽可能會在意這個,但是他們這種玩咖,因為備選實在太多,所以對一個目标的耐心往往是很有限的。
太難哄或者太作的對象,基本試過兩次也就放棄了。
果不其然,沈聽澤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正要再開口。
可是時栖比他反應更快,幾乎在沈聽澤還沒出聲之前就轉過頭:“不是要去看風車嗎?”他轉頭望向黎炀,“走吧。”
“好的哥哥。”
黎炀忙不疊點頭,朝着沈聽澤露出了一個屬于勝利者的得意笑容。
*
“好的,下面我們就開始正式比賽了!”
短暫的休息過後,七人再次回到了船上,裁判宣讀着規則,黎炀像條護食的小狗一樣,幾乎惡狠狠地盯着沈聽澤的方向。
“比賽的發船順序按照昨晚心動短信的票數進行……”現場導播說着看了一眼顧庭柯和時栖的方向。
【票數?顧總兩票許喬一票時栖三票,他們兩組應該是平票吧?】
【哈哈哈所以關少那組三個人加起來還沒有時栖一個人多嗎?】
“沒關系,”顧庭柯自己掉頭往後退了退,“讓他們先吧。”
現場導播本來打算讓他們競争一下搞噱頭,聞言也只好偃旗息鼓:“那行,那就黎炀和時栖這組先發!”
時栖回頭看了顧庭柯一眼。
顧庭柯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在方向盤上輕輕一點——三。
不是吧,這也算一次?
又不是他要求他讓的。
“比賽之前,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提醒哈,島尾處有個水庫的小水壩,咱們開船的時候注意不要往那邊去,不然速度太快容易出現危險。”
“另外,本次競賽奪冠的小組,可以在晚上獲得進入秘密小屋的權利哦,”現場導播活躍氣氛,“各位加油呀!”
“哥哥,”黎炀俯身替他檢查安全帶,時栖的視線不得不從顧庭柯那裏轉回來,黎炀的眼睛很像是濕漉漉的小狗,“你來還是我來?”
他的技術,出手太容易掉馬。
時栖将駕駛權限切給了黎炀。
“好,”黎炀沒有再推脫,而是将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朝着時栖露出一個笑容來,“那哥哥想做的,我來幫哥哥實現吧。”
【啊啊啊啊啊小狗好會撩啊!】
【他在說什麽?什麽實現?】
【沒聽剛剛導播說嗎,奪冠的那組可以進秘密小屋啊!】
【秘密小屋?卧槽?是之前泡菜國那個可以看每個人的采訪的那種嗎?這個節目組這麽會搞事,感覺內容一定會很勁爆,不會問前任家庭條件之類的話題吧!】
【一把子期待住了~】
【看現在的樣子,如果時栖去了肯定是查沈聽澤吧。】
【所以……黎炀的意思是他幫時栖贏了比賽讓時栖去查沈哥嗎?】
【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小狗小狗,小狗好純情啊!!!】
說完這話,黎炀的手便搭在了方向盤上,目光嚴肅地緊盯着前方。
出發的哨聲一響,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黎炀的速度飚得很快,在關越跟上來之前,直接将方向盤打死搶了內側賽道!
勁風吹動吹起他額前的卷發,剛剛還貼着時栖撒嬌的人瞬間變得英挺了不少。
【卧槽卧槽卧槽小狗好帥!!!】
【為了替時栖報仇吧!小狗加油!!!】
關越冷笑一聲,跟着單手盤了圈方向,船頭緊緊地咬着黎炀的船尾,像一頭伺機而動的野獸。
很快便來到了第一個彎道——
關越将車調到左側試圖入彎,黎炀反應很快,幾乎連頭都沒沒回,單手打了把方向防守。
時栖猛地偏頭看了他一眼。
黎炀的這個反應速度……起碼能是一些車隊內部賽的水平了。
他一個學畫畫的,居然還會這個?
但是關越這種纨绔顯然訓練時間要更多一點,趁着黎炀開始減速過彎的瞬間猛地加速,試圖從外側進行超車。
交錯的兩船再次來到島尾,關越的船身探出小半個身位,黎炀立刻松開剎車,沖開的氣浪給了汽船向前的加速度,距離瞬間拉開!
漂亮!
時栖彎了下眉眼。
彎心眼看着就要過去,進入直線地帶之後,相同速度下,超車難度将大大增加。
想不到黎炀的技術居然還不錯?
時栖剛剛要望過去,一旁的關越忽然向左打死方向,直直地朝着他們沖了過來!
轟鳴聲瞬間拉近,黎炀眉頭一皺,幾乎下意識望向更靠近那邊的時栖。
“關越!”
沈聽澤顯然也發現了,立刻厲聲呵斥。
如果黎炀不向後避開,一旦兩船相撞發生事故,受傷最嚴重的肯定是時栖!
黎炀的手指緊緊地捏着方向盤,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時栖無聲地沖他搖了搖頭。
不能退。
關越明顯是在違規——過彎時進攻者不足一半車身處在并排的位置發生碰撞,完全就是進攻者的全責。
只要他敢撞上來……
但是黎炀沒賭這個可能性。
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向右兩把打死方向,過快的速度讓船身瞬間漂移,雙方的車頭擦身而過,過近的距離讓水流猛地升起,黎炀的船被迫退後,船只在島尾失去優勢被關越反超。
在相同的位置被淋了個濕透,黎炀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盤上。
【啊啊啊啊啊卧槽卧槽!!!】
【關越是故意的吧惡意超車是違規吧!!!】
【草草草草節目組沒有裁判嗎,真的就讓他這麽贏了!】
時栖擡眸望向前船。
關越單手握着方向,得意地回頭望了一眼。
目光帶着明晃晃的炫耀與挑釁——不是對着黎炀,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過手的時栖。
時栖微微眯了眼睛。
關越……是故意的。
他的車技好到這個樣子,不可能連最基本的規則都不知道,冒着兩隊都翻船的風險撞過來——就他那個誰也不感興趣的個性,時栖不覺得關越是為了贏。
那就是……特意來挑釁他。
他一定在某種程度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許是跟時臣嶼的關系,又也許,是關于另一個——Larka。
所以從一開始熱場開始,就不斷地試圖在他面前嚣張。
察覺到時栖的視線,關越伸出兩根手指放在額頭,得意地沖着他比了一個上揚的姿勢。
面上看起來,只是一個戰勝後炫耀的纨绔。
可他越是這樣,時栖才越是清楚關越就是故意的。
時栖猛然想起昨晚投給自己的那兩票,他幾乎可以斷定——
其中一票必然來自關越。
目的未知,但卻千方百計想要讓他變成一只狼。
如果今天自己不出手,繼續忍氣吞聲做一個弱小無助的漂亮學生。任由關越贏下比賽,晚上就算沈聽澤不查,他也一定會驗自己。
秘密小屋的采訪一公開,時栖的處境将會變得很被動。
可如果時栖出手……
他要如何去解釋自己的技術?
這麽費盡心機地引他暴露……行啊。
時栖在心裏冷笑一聲。
當了這麽多年的纨绔,他還沒有被別人踩在頭上不還手的經歷。
他倒要看看關越想做什麽……
時栖的眼神一偏,望向了船上的沈聽澤的方向——
這一次,沈聽澤倒是看到了。
許是時栖這樣面無表情不說話的樣子實在太吓人,他一直擔憂地望着他。
但就在時栖的目光轉來的時候,戴着茉莉手鏈的手腕突然隔絕了視線。
和當初沈聽澤做的一樣,夏鷗遞了一張紙巾過來:“擦擦水嗎?”
【卧槽夏鷗是不是故意的!】
【上回是沈聽澤這回是他,還偏偏趁時栖看的時候,太過分了吧!】
【欺人太甚,媽的我真的要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挺好,時栖輕輕地勾了下唇角。
這下有借口了。
“黎炀。”
他突然叫了聲黎炀的名字,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壓低放軟的音調,那是時栖真正的,清澈,但是又帶着一種運籌帷幄的指揮者的鎮定:“把控制權切給我。”
“不是做夢都想我帶你嗎?”
時栖偏頭沖他一笑,碎發被微風吹起,漫不經心卻又張揚漂亮:“那哥哥讓你夢想成真好不好?”
“卧槽!!!!!!”
演播廳裏,剛剛從一堆不知名論壇裏扒拉完的策劃猛地擡起頭來:“我查到副導說的那個北美極地賽的冠軍是叫什麽了!”
“報道上只有一張戴着頭盔的照片,只知道他叫Larka!”
“但是據論壇爆料,那人是個亞裔,中文名——”
“姓時!”
策劃話音剛落,控制權由C1切換到C2,周圍水花四濺,時栖唇角微勾,身上的襯衫都長風被鼓動起來,紅色賽船好像浴火而出的鳳凰,緊咬着關越的方向,一腳油門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