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桃紅香槟
桃紅香槟
聽到敲門聲，姚昕語顧不得許澤熠審視的眼神，望向了門口的方向。房門緩緩打開，進來的人卻是手裏托着餐盤的周芮揚。
剎時的驚訝過後，她看到周拓宸推着香槟車跟在周芮揚後面。
車輪從木質地板碾過的聲音很快就被細絨地毯絲滑地包裹起來，皮鞋踩下的聲音也消失了，但可以聽到秋風吹過窗外的樹葉時輕輕的沙沙聲，還有金屬窗簾挂鈎打到牆邊木紋框的碰撞聲。
窗口吹進來的涼風驅散了陽光照在臉上帶來的些許熱意。
一度試圖隐藏的所謂秘密暴露在日光之下，也不過如此。
姚昕語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心跳也恢複了正常。
周芮揚将蝦餃呈到桌上後就離開了，只留侍酒的周拓宸留在餐桌旁為客人斟酒。
香槟車上層擺放着一個小型冰桶，露出了幾支酒瓶的細長瓶口，下層則是酒杯。
“這是來自香槟産區玻爾科夫酒莊的頂級桃紅香槟，也是本店的鎮店之寶之一。”周拓宸取出了冰桶中的一支酒瓶，向客人展示酒标中書寫的産地和年份，詳細介紹基酒和混合酒的配比、口感和價格。
第二支則是國內市場極其罕見的唐培裏侬25年陳釀，第三支則是酩悅香槟新發布的冰鎮特級。
選好香槟，當場開瓶倒酒。
周拓宸一手旋轉着瓶身，另一手則用掌心壓住瓶塞。酒瓶內的氣體将瓶塞一點一點推出瓶口，最後再握住瓶塞和瓶體，利落地将二者分開，一氣呵成，優雅流暢。
他從下層取出香槟專用的笛形杯，将杯身微微傾斜至三十度左右，靠近酒瓶口，将少許香槟沿着杯壁緩緩倒入杯中，一瞬間就在杯中形成了厚厚的一層慕斯氣泡。
周拓宸擡起瓶口，等了一會兒，再繼續加，大約半杯的高度即止。
他将第一杯輕輕放在了姚昕語面前，“姚小姐，請用。”
Advertisement
接着，他又用同樣的方法為許澤熠備酒。
上次來這兒的時候，饑腸辘辘的姚昕語只顧着關注滿桌子的菜品，并沒有留心聆聽侍酒師Eric的介紹。回想起來還真是汗顏，有點兒對不起人家的那份認真。
姚昕語舉起一塵不染的香槟杯。
洗杯子也是侍酒師的工作職責之一，不知道這兒的是不是周拓宸洗的。
陽光下，晶瑩剔透的氣泡柱呈現出金色略帶桃紅的光澤，宛如海浪砰訇，又似煙花綻放，明快而熱烈地舞動着，比鑽石更加閃耀。
伴随着氣泡的上下翻騰，甜蜜的果香也飄逸而出。姚昕語忍不住輕輕閉上了眼睛，耳畔也有氣泡相撞時發出的極其細微的聲響，應和着窗外的銀杏葉輕盈飄舞的節奏，帶來的聽覺享受并不比一場小樂隊少。
“這一款的氣泡從杯口正上方的角度看下去，也極具觀賞性。香槟區的釀酒師可以通過這個角度欣賞氣泡形成的圖案，進行愛情運勢的占蔔。”周拓宸介紹起了從杯口觀賞的方法。
“Brian，你會這種占蔔嗎？”許澤熠饒有興致地問。
“我不相信這種占蔔，”周拓宸微微一笑，“不過，我在學校裏選修過，略知一二。”
“可以幫我們看看嗎？”許澤熠指了指姚昕語的杯子，“還是，女士優先。”
“啊？”姚昕語用手蓋住了酒杯上方，“那個，我也不信，就不用了。”
“我一個人占蔔多沒勁兒啊。”許澤熠看了姚昕語一眼，挑了挑眉毛，示意她把手拿開。
“雖然只在香槟區流行，但和咖啡占蔔的原理差不多，就是心理學上的墨漬測驗，都是随機結果。不管是什麽形狀，都是概率問題，僅供娛樂和參考。”周拓宸彎腰靠近了一些，已經從她張開的指縫之間窺見圖案。
“怎麽樣？”許澤熠問。
“嗯，還挺有意思的結果，”周拓宸直起腰來，“姚小姐，你真的沒興趣聽一聽嗎？這個小游戲就像桃紅香槟一樣，在我們店的年輕女性顧客中很受歡迎。”
姚昕語揚起頭來，看向周拓宸滿是笑意的眼睛。這一次，她分不清其中的意味，是關心、好奇還是湊熱鬧？。
“那你幫他先看看，我先聽聽看你說的準不準。”她不自覺地往後躲了躲。
“許先生，您意下如何呢？”
“我倒是想聽聽，她害怕，我不怕。”許澤熠舉起手，離了杯。
周拓宸低頭，從正上方看了一眼，“嗯，氣泡很綿密，這個形狀，有點兒像長方形？梯形？”
他将頭微微偏向了一邊，繼續說：“還是更像長方形。照着标準答案，您今年應該是有財運的。”
“只要是有錢人，應該都有財運吧？”姚昕語不服氣。
“那還真不一定，錢多錢少是會流動的。你看，杯壁這邊的氣泡非常綿密，一點兒都不帶動彈吧？我保證，就算你用手敲一敲，肯定也不動。”
“我來。”說着，姚昕語從座位上起身，伸長脖子湊了過來，用食指用力地敲了敲杯壁。
泡沫形成的氣團相當穩定，沒有任何偏移、破裂或聚合，竟然真的紋絲不動。
她吃驚地晃了一下，跌回座位。
“好吧，那你也幫我看看吧。”
“你求人怎麽還是這幅不情不願的态度。”對面的許澤熠開始笑話她了。
“這次我不擋了，你再仔細看看。”姚昕語這次老老實實地把雙手放在了膝蓋上。
周拓宸還真的照她說的，湊近了，仔細觀察起來，明顯比剛剛幫許澤熠看的時候用時長。
姚昕語都能清楚地看到他專注的眼神了，本來無所謂的心态都被他那份過分認真的樣子惹得緊張起來了。
“怎麽樣？你怎麽看這麽久？”
“我是在看這個形狀到底是花還是星星？”
“哪兒呢？”姚昕語立馬好奇地靠了上去。
“那兒。”周拓宸隔着一段距離指了一下方向。
“哪兒呢？”姚昕語還是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我看不出來，你到這邊指給我看嘛。”
周拓宸站到和她接近平行的角度，用手指了指杯子外面的方位，“就這塊兒的裏面，一堆氣泡最聚集的地方。”
有一股淡淡的莓果香氣傳了過來。
周拓宸很少用香水，但身上總是有各種天然果香。知道的人知道是他常年和各種植物以及酒水打交道的緣故，而的人已經開始編排周老師身有異香的傳說了。
聽說，最近去周拓宸辦公室問問題的學生又多了一圈。
姚昕語短暫地神游了零點幾秒。
“看到了嗎？”周拓宸耐心地提醒他。
“看到了！”姚昕語激動起來，“是星星的形狀。”
“如果是星星的話，那今年有可能夢想成真。”
“真的嗎？”姚昕語的眼裏閃着光，這可是她最想聽的話。
“真的假的我就不知道了，你有什麽很想實現的夢想嗎？”
“咳。”許澤熠忽然在對面清了一下嗓子。
“許先生，沒事吧？”周拓宸立即站直了。
“沒事，就是嗓子忽然有點癢，不好意思。”
“開胃小游戲結束了，請二位用餐吧。”
“幹杯。”許澤熠舉起了香槟杯。
姚昕語也跟着舉了起來。
兩杯相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她将杯子收回來，喝之前又從正上方看了一眼。
氣泡柱已經變了形狀，從星星變成了心形。
“變成心形了。”她求助似的看向周拓宸。
“剛剛姚小姐有在想什麽嗎？”
“沒想什麽，我就想着開飯了。”
對面的許澤熠含着口裏的香槟，拼着命才忍住了笑。
“姚小姐有戀愛對象嗎？按照标準答案，如果有，那可能會走進婚姻殿堂；如果沒有，可能會遇到那一位哦。”
姚昕語看看一本正經的周拓宸，又看看對面忍笑的許澤熠，舉杯喝了一口，轉頭看向了窗外的一片金黃燦爛。
嘴裏含着香槟，氣泡在舌尖跳動，還有氣泡在不斷迸發出來，有點兒像吞了一把葡萄味的跳跳糖，酸酸麻麻的。
和其他更加純粹的或醇厚或輕盈的紅葡萄酒或白葡萄酒相比，唯有香槟，才能帶來這種令觸覺也同時激發起來的奇妙共感，連大腦和心髒都更加活躍。
心跳似乎再次加速了。
香槟之後才是今天的主菜，黑胡椒斯裏蘭卡蟹配傳統幹紅。
不過，香槟在舌尖的餘味仍然殘留着，萦繞在口腔中，像是一個無法消除的印記。
用餐結束後，周拓宸将許澤熠和姚昕語送至前臺結賬。
“我今天的服務就到此為止，感謝二位的惠顧。”
大堂經理周芮揚麻利地算好賬，将卡還到許澤熠手中。
“許先生，您的卡，請收好。歡迎下次光臨，祝您周末愉快。還有姚小姐，也期待您下次再次光臨。”
許澤熠想了想，将卡又遞了過去，“幫我拿一瓶剛剛喝的桃紅香槟，帶走。”
“好的，您稍等。”周芮揚立刻吩咐員工去酒窖取酒。
幾分鐘後，員工将用心包裝好的桃紅香槟拿了過來。
周芮揚捧着酒，送許澤熠和姚昕語到門口，等司機從停車場過來接。
孟師傅下了車，為許澤熠打開了後排車門。
周芮揚跟着許澤熠下了臺階，畢恭畢敬地遞上香槟禮盒，“許先生，這是您的桃紅香槟，放在座位上還是放在後備箱？”
許澤熠轉頭喊一旁的姚昕語：“小語，這瓶你放在座位旁邊吧，萬一待會兒回家忘記了。”
姚昕語歪了一下頭，但自己好像沒聽錯。
她指了指自己，問：“你是說給我嗎？”
“嗯，給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