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低血糖
低血糖
這周末,陳樂正在家裏實驗用電砂鍋炖雞的時候,餘蕾給自己打電話:“老陳,你是不是有個學生叫周浩遵?他來學院找你了。”
陳樂接到電話立刻就去了,順便在車上給周浩俊發了消息,問他怎麽辦,畢竟周浩俊是周浩遵的哥哥。但是,周浩俊沒回。陳樂心裏冷笑一聲,這個人平時就這樣,要說勤快也是結課時費比較積極,遇見事兒就跟縮頭烏龜一樣。
陳樂到學院給周浩遵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他們學院的構造是輔導員在一樓,老師在頂樓,估計是周浩遵直接跑進來,餘蕾正好來他們學院找她對象,所以正好碰上。
他打電話給餘蕾給周浩遵拿了點零食:“我給你哥發消息了,你有什麽事?”
“我也找不到他,所以直接來了。”
陳樂有點好笑:“有個東西叫做微信,怎麽直接來了?”
“手機被偷了。”
“被偷了?”陳樂問道,“在哪兒被偷的,還有什麽其他的丢了嗎?報警了嗎?”
周浩遵低頭看着地上,多少還是沒成年,沒經歷什麽大事兒,所以有點委屈,聲音帶了點哭腔:“我在燒烤店跟同學吃了個飯,一套兜沒了。”
陳樂當老師很理解這種委屈,不僅是被偷了,還有就是沒結成賬,會被同學說成故意裝大款,男孩子十七八歲的時候正要面子呢。所以周浩遵一邊覺得丢臉,一邊丢了東西很傷心,但陳樂還是想先解決問題,他問道:“微信裏多少錢啊?挂失沒有?”
周浩遵搖了搖頭,意思是沒有,直接來找陳樂了。陳樂安慰他:“沒事的,我來處理。”他掏出手機報了警,說完大概情況之後,把手機遞給周浩遵,讓周浩遵說詳細情況。
陳樂今天才知道,周浩遵生活費頂自己一個月工資,虧着自己那條手鏈沒拿出去丢人現眼,現在想想他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警察那邊讓他們去派出所調監控,陳樂看周浩遵有點委屈,站起身拍了拍周浩遵的後背:“這也沒別人,委屈就哭吧。”然後,他看見周浩遵眼淚一下就下來了,他拿了幾張紙遞給周浩遵,心想,兄弟兩果然不一樣,周浩俊鐵定不會因為這種事情難過的,他甚至都理解不了周浩遵為什麽委屈。
等周浩遵緩過來了,陳樂帶他去派出所,到了派出所看見了關帥,他跟關帥點了點頭,知道周浩俊看到消息了,只是沒回他而已。陳樂陪周浩遵錄了筆錄,然後因為程序原因,民警讓周浩遵和陳樂等一會兒。陳樂一低頭,手機正好亮了,他竟然看見周浩俊回消息了,讓他出去。
陳樂跟周浩遵說道:“我出去上個洗手間。”現在也在等待,周浩遵點了點頭,陳樂拍了拍周浩遵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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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樂一出門,心狠狠被攥了一下,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酸澀從心底裏往外冒,根本控制不住。只見周浩俊靠在門口,大衣沒系好,裏面是病號服,臉色白得不像話,唇色也跟着泛白,頭上的汗也不知道是趕來出的汗還是冷汗。關帥走過來給周浩俊遞了塊糖,看兩個人氛圍有點奇怪,就走開了。
陳樂看周浩俊撕個糖紙撕了半天,直接拿過來,把糖撕開給周浩俊:“低血糖了?”
“嗯。”周浩俊聲音有點沙啞,“能讓我靠靠嗎?”
周浩俊扶着牆,雖然嘴裏含着糖,但是眼前時不時有黑霧,有點站不住。陳樂走近了,讓周浩俊下巴放在自己肩上,雙手攬着他,防止他站不住,湊近了鼻腔裏全是周浩俊身上的來蘇水味,心裏有點生氣也有點心疼,雖然不知道這情緒來自哪。不見的時候心若磐石,見的時候瞬間心軟。
周浩俊緩了一會兒,沒有那麽暈了,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聞,也不想把病氣帶給陳樂,輕輕拍了拍陳樂,示意自己可以了。
周浩俊低聲說:“趕過來有點急,有點低血糖。”
“住院了?”
周浩俊說道:“嗯。”他反過來安慰陳樂,“別擔心,沒大事。”
“我沒擔心你,怎麽不進去?”陳樂嘴硬道。
周浩俊說道:“他哪兒見過我這樣,怕他難受。”
“就讓我見?”
“這不一樣。”
“這一樣。”陳樂不容置喙地說道。
周浩俊強撐着笑了笑:“陳老師,我不是來說這個的。”
陳樂別過眼,他已經給自己洗腦了,但看見周浩俊那一剎那那種心疼基本是下意識反應,他自己都解釋不清。周浩俊透過窗戶看了看他弟弟的背影,然後看陳樂有點生氣的樣子,突然不知道怎麽哄:“關帥會留下來處理完的,辛苦你了。”
陳樂手搭在門把手上:“行吧,你自己也注意身體。”為了顯得自己很果決,他說完話,拉開門進去了。跟周浩遵交流遠比周浩俊好說話多了,關帥在這兒,再加上周浩俊自己都親自來了,自然沒什麽困難,有困難也得克服困難。效率高到兩個人走出派出所的時候,那個小偷的肖像已經傳到各個便衣警察的手機上了。
陳樂把周浩遵送回學校,回到家拿鑰匙一掏口袋,帶出來一張卡,上面貼了即時貼“密碼六位,你生日年月日”,字還挺好看,自成一體。即時貼最上面印着409醫院,估計是周浩俊放的,他按捺住讓時晨查周浩俊病歷的沖動,他想,與他無關,與他無關,與他無關。
陳樂先吃了飯,然後給周浩俊打了電話,周浩俊那邊靜悄悄的,好像剛醒,仔細聽開始有一聲悶哼,很小的一聲,但陳樂也不知道怎麽就聽見了。
周浩俊聲音有點虛弱:“怎麽了?”
“卡是什麽意思?”
“辛苦你了,”周浩俊輕聲道,“小遵給你添麻煩了。”
陳樂說:“小遵也是我的學生。”
周浩俊那邊輕輕嗯了一聲,反正錢也給出去了,陳樂也不知道怎麽拒收不是嗎。
陳樂試探性地問道:“當初……”他想問他生日那天周浩俊是不是不舒服,所以沒來,那他立刻原地原諒周浩俊。
“怎麽了?”
陳樂沒有問出口,他的耿耿于懷,原來周浩俊根本不在乎:“沒什麽。”
周浩俊那邊沒再說話,陳樂就把電話挂了,在同一個坑裏跌倒兩次,他才是傻子。陳樂找個地方把卡放起來,根本沒查卡有多少錢,直接打算把卡還給周浩俊。
這月中旬的時候,周浩俊出院了,當然也是一個人,他給關帥放假了,自己又不出差,總得讓人歇歇吧。不過周浩俊沒歇幾天又開始工作,如果不是上面特批,他休息這幾天都是奢望。
住院那會兒,周浩俊的電話基本上就不停,有的時候時晨過來查房都能遇上周浩俊打電話,時晨知道周浩俊忙,但也不知道忙什麽,不問患者其他情況也是他的職業素養。因為周浩俊,他又調回了心內,他感激周浩俊還來不及呢。
出院之後,關帥沒說,但他總覺得周浩俊這次住院,不知道是不是沒養好,還是根本不想養,總覺着周浩俊元氣大傷了,至少臉色沒以前好看,人跟着瘦了不少。
周浩俊也不過是個人,又不是個機器,也是會疼、會病、會累的。最近幾次出差,關帥能覺得周浩俊明顯吃不消以前的連軸轉,很疲倦,但還是硬撐着。
關帥沒辦法戳穿,但他看得見。周浩俊早上經常按眉心,一按估計就是有點暈,如果不及時吃早餐,周浩俊估計會低血糖,就算吃了,有的時候周浩俊起身的時候還是會扶一下桌子、牆什麽的。他怕出什麽事情,天天兜裏揣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