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吻春

吻春

“殿下總是說我膽子大的。”

盛兮想，要是換了以前，聽見寧珵這樣的話，看見他這樣的神情，恐怕早就乖乖順着他的意思了。

可如今，小姑娘卻輕輕的笑了一下，好像是豁出去了似的想通了。

她似乎還帶了一點俏皮的樣子：“殿下也總是說我膽子小的。膽子小的時候，殿下甚至鼓勵我要膽子大一點，什麽都不必怕。有殿下在我身邊，我有什麽不敢的？”

小貓兒不服管教了。

寧珵心裏這樣想着，也不知怎麽的竟是有些欣慰。

可這些話是用在這裏的麽？

寧珵盯着那雙眼眸，太子殿下急智過人，有無數的話語能夠回答這樣的話，甚至可以不必回答，拿出太子的權威來，難道小貓兒還真的敢反抗不成？

可是盯着那雙清透甚至有些狡黠倔強的眼睛，寧珵幾乎将大部分的話語都否決掉了。

他不願意說那些在此刻其實毫無意義的話語。

就像小貓兒說的，他是在意，才會過來。

聰明絕頂的太子殿下在各個方面都是沒有短板的。

他是宋太傅教授課業，沒有學得那一身的腐朽之氣。

也将皇上皇後刻意隐藏起來的銳意豐滿繼承了個徹底，有人寵着愛着護着，親舅舅周九覃也更對他的脾氣。

這樣百變靈通的長大，哪怕是在從不涉足的感情方面，也不是純然的白紙一張什麽都不懂的。

現在回想起來，周妙蘭的書信分明是破綻百出的。他只要讓人稍加調查就會知道這丫頭是信口胡說的。

可他當時是個什麽心思呢？

在第一時間心中的不爽快。

小貓兒什麽時候跟周妙蘭這麽親近了？甚至還談及婚事了？

小貓兒不是……喜歡他的嗎？她竟又想嫁去北境了？

他抛下手頭的事情，就來了她的小院子，要看看這個狠心的小貓兒是不是當真就什麽都不顧的準備走了。

那個時候，寧珵就在心裏想到了，小貓兒是他的，怎麽能嫁給別人？別人難道會有他這個太子殿下對她好嗎？

被攏在盛兮這樣的目光中，寧珵忽然就在想，如果他說那些話，可能就攔不住他的小貓兒了。小貓兒去了北境還不知道會如何。他很有可能會錯過一些東西。

是他今日抛下別的到這裏來本可以得到的東西。

寧珵從生下來就沒有錯過什麽，尊貴的太子殿下既然意識到了這一點，就絕不會讓自己錯過的。

他凝望着盛兮的眼眸，問她：“你是不是喜歡孤？”

盛兮以為那夜之後，就絕不會再有這樣被當面戳穿心意的可能。

她倒是不曾愣住或者呆住，只是那麽一瞬間，好像溫柔的風帶來的都不是花香了，好像世上最清晰的聲音就是她的心跳聲。

小姑娘也不是數月之前的小姑娘了。

她的臉紅紅的，輕輕的望着寧珵：“殿下問的我，是拿我當什麽呢？是小貓兒，還是盛兮？”

分辨出是什麽，就會得到截然不同的回答。

寧珵望着她：“你是孤撿回來的小貓兒。難道就不是盛兮了？”

“別和孤說什麽不一樣。在孤心裏就是一樣的。”

他說：“你和大将軍是一樣的。但是也不一樣。是孤，不能輕易放手的人。”

好像其實也沒有說清楚什麽。但其實也已經很清楚了，不是麽？

撿回來的時候是大雪紛飛的時候，冬雪寒涼，如今卻是春日暖陽。

可寧珵瞧着小貓兒眼底的光亮，卻覺得小貓兒眼裏含春更盛，春色也不及她鮮亮活潑。

盛兮不知道自己究竟等到了沒有。

但顯然小姑娘是絕不會放過眼前的這個機會的。

“我喜歡殿下。”盛兮眼中光亮灼人，“很喜歡。”

“那殿下呢？還只當我是小貓兒般的喜歡？”

寧珵垂眸一笑，姿态松散下來，又恢複了大胤太子向來意态風流的模樣：“孤也喜歡。”

把人牽到跟前來，寧珵伸手用指腹輕輕撫了撫盛兮嬌嫩的臉蛋：“把你當小貓兒喜歡，管你婚嫁之事作甚？”

盛兮這才笑了。

笑嘻嘻的模樣，很是沒有出息的模樣。她還是有點害羞的，可實在耐不住這些時日對太子殿下的思念，又親耳聽見傾慕的人說喜歡，那還矜持扭捏什麽呢？

她主動抱住太子殿下的腰身，努力表達自己的心意：“我不嫁人的。誰說也不嫁。不嫁給別人。”

寧珵哦了一聲，故意逗她：“不嫁給別人，那嫁給孤？”

盛兮這就有點害羞了，不好意思回答寧珵的話，雖然她的心裏确實是這麽想的。只是如今這個模樣，還是讓盛兮覺得有些像在夢中，她心裏總有那麽一點點的不踏實，但若要她放棄，又是絕不甘心的。

寧珵的心态倒是轉變的很好。或者說尊貴太子殿下的心态根本不需要轉變，要不是第一眼瞧着喜歡，也不會把小貓兒當街帶回去的。

這喜愛一旦摻雜了男女之情，再看小貓兒就是哪哪都喜歡了。

尤其是這害羞的模樣，好似很有些值得細品的地方。

兩個人都沒有提之前的一段疏遠。

寧珵自己心裏卻明白，那一段疏遠在他看來是為了保護小貓兒，也是想着先過去了再說其他的，但如今看來，很顯然是給小貓兒的心裏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要不然周妙蘭能鬧這一出？小貓兒懵懵懂懂的是真的不知情，但也必定與周妙蘭說過些什麽的。

寧珵心裏憐惜，想着日後肯定不對小貓兒如此了，這會兒為了安撫小貓兒，也為了安撫他自己數日沒有可心的小貓兒陪伴在側的孤寂，寧珵微微側頭。

輕輕在盛兮的唇邊吻了一下。

蜻蜓點水的一吻。當然是比不上兩個人初見時的親吻。

卻叫寧珵心頭如春水般輕輕激蕩，又讓懷裏的小姑娘紅透了臉頰。

“當初孤說的是要親選太子妃，你在母後跟前也是聽見了的。還有你自個兒說的，你不做妾。孤都記着。”

寧珵道，“宋無霜不會是孤的太子妃。孤從前是想，為除掉王家宋家，大婚也不是不能夠利用的。現如今，孤也不需要再用大婚做些什麽事情了，若一定要選，自然是你。”

這話卻令盛兮更覺深在夢中。

寧珵說出來是為安盛兮的心，卻也深知說是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的，還得是事情真切的做到了那一步，才算是叫小貓兒心裏踏實了。

等宋家的事完了，就沒有什麽能夠阻礙他親選太子妃了。

盛兮是真沒想到，才起的這個念頭，竟真的有朝一日能實現嗎？

“相信孤。”

春日桃花太香，盛兮滿眼都是寧珵淺笑的模樣。

“我相信殿下。”

乖乖的話，得來了太子殿下的輕吻。

寧珵自不能在這裏久待的，他還有事要回去處置。

盛兮當然不能耽誤他的大事。

卻沒想到尊貴的太子殿下一如既往的貼心，也沒有說真的要攔着她的意思。

在弄清楚事情的原委，确定了兩個人的心意後，寧珵道：“你也确有許多時日沒有和嚴家的人見面了。”

“孤派人送你去北邊。孤讓秦湛帶人送你去。有他跟着你，孤才能放心。妙蘭的人就不必跟着了，孤打發他們回去。”

太子殿下嚴防死守，是不允許周妙蘭帶來的人再來勾他的小貓兒了。

寧珵還給周妙蘭寫了一封信，也沒攔着盛兮不許看，信裏罵了周妙蘭一頓，盛兮摸着鼻子不敢多說什麽，這時候的太子殿下強勢無比，她也有點不大敢為周妙蘭說話，也還因為太子殿下警告性的眼神。

畢竟盛兮是真的想一走了之的。她自個兒這兒都是說不清的。

寧珵的意思，是幹脆盛兮去北邊住一段時日，等宋家的事情差不多了再回來。這樣她能見家人，也能不那麽孤單，寧珵總不能把人一直綁在自個兒身邊的。

盛兮先前還是灰蒙蒙的心思，這會兒真的是天氣轉晴，天朗氣清惠風舒暢了。

就是剛剛才接了太子殿下的心意，她心裏還實在是有些舍不得。

不過寧珵自然有寧珵的安排，她肯定是要聽太子殿下的。

回了宮中的寧珵一直忙着，到了夜裏聽見黑羽甲衛的回報，稱盛兮那邊一切安全穩妥，已經好好的出了京城往北邊去了，這一路上都有人接應，完全不必擔心什麽。

寧珵瞧着手邊的奏本，心裏卻琢磨，這回大婚的章程禮部和內造局倒是用了心的，只是他并不如何喜歡。

不喜歡宋無霜，自然對這大婚是一點都不上心的。

可若是親選太子妃的話——

那自然是要再籌備一次大婚了。小貓兒喜歡什麽，就怎麽布置。絕不能和這一次有一絲一毫相同的地方，要不然小貓兒傷心，他瞧着也不痛快。

想着想着，寧珵叫了人進來吩咐。

要內造局做一條大大的毛茸茸的蓬松貓尾巴來。

內侍一臉茫然的出去吩咐，完全不知道太子殿下這是心血來潮的弄得什麽。

但他們尊貴的太子殿下弄的什麽，其實也是很簡單的。

就是想到小貓兒現在全身心都是他的，将來還會成為他的太子妃，那豈不是就任由他為所欲為了？那不就是太子殿下想怎樣就怎樣的麽。

那還忍什麽呢？

他很早就可惜小貓兒沒有尾巴了。正好趁此機會做一條，回來哄着小貓兒再戴上，叫他好好的摸一摸。

他的太子妃，外頭瞧着必然是端莊雍容的。他一手嬌養出來的小姑娘，養在身邊這一年，早就證明她是個有心胸有見識的好姑娘了。

她當得起太子妃。

至于內裏怎麽玩，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了。

寧珵就不是個墨守成規的，小貓兒那麽聽他的話，也是離經叛道的，豈不是互相合了心意胃口？

一竅通百竅通，恣睢肆意的太子殿下甚至開始暢想大婚後的幸福吸‘貓’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