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第32章

第 32 章

過了九月,天氣轉冷了其實。

前幾天刮過幾次風,間歇性的,但是容霓沒在意。

穿的單褲,今天放學出來感覺腿上很冷,容霓出了校門等紅綠燈,站在原地都在抖腿。

後面的人群中,餘景丞憑借着身高,看到了路口那一抹雙手插着校服兜,紮着馬尾的身影。

兩人之間有一大截子的距離。

綠燈亮了,她走上斑馬線。餘景丞在人群中随之跟上。

路邊有個小男孩,剛和媽媽從商場出來,眼睛盯着旁邊賣糖葫蘆的玻璃,往裏面看, “媽媽,我想吃這個。”

女人看見了,抓抓他手, “今天不是買了蛋糕了嗎,還要買甜的,你忘你的那蛀牙怎麽疼的了”

“可是我又不是天天吃。”小男孩聲音有點委屈,但是沒再去看糖葫蘆了。

女人剛松口,那就今天給你買一次,然後男孩的爸爸也在後面出來了, “買兩個,另一串是給妹妹的。”

男人好像還記得孩子平時的口味,另一串的夾心和小男孩手裏的不一樣。他們走出去了,聽到他們說了一句, “現在別吃,回去吃光了可別看着妹妹的嘴饞。”

看着漸行漸遠的一家人,容霓也在這裏停下,透過玻璃看裏面鮮紅的糖葫蘆。

她掏了掏校服褲兜,将錢給老板, “一串糯米的。”

她走的慢了,咬糖葫蘆外面那層皮,舔進嘴裏。

現在好像也不冷了,她就是比平時慢了幾分鐘,吃着東西,視線空空地看車流。走到公交站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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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霓扔掉簽子,抽出張手紙擦擦手,又搓了搓冷掉的手指。

身邊的人在公交車來一程,坐上去一程,不知不覺她感覺自己快等了二十多分鐘。

應該還有最後一趟吧

容霓盯着站牌上的時間表想。

她轉過頭,揣着兜,原地踮了踮腳。

公交站只剩下兩個人,一個黑色大衣有氣質的阿姨,和她。而且是,或許下一輛來的車,就是她等待的,然後只剩下她一個人。

“您好,阿姨,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機,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嗎”容霓挨過去,解釋說: “我上學沒有帶手機,今天出來晚了。我擔心沒有車了。”

女人聽完,就點點頭拿出了手機。

容霓接過來低頭說謝謝,她撥了李季芸的電話號,忙音響了十幾秒,便接通了。

“媽。”容霓立刻出聲。

李季芸那邊的聲音較大,回應她的聲音也差點聽不清。

容霓嗯了聲, “我忘記帶手機了,媽”

“诶。”

“你吃飯了嗎回來吃飯嗎”

“随便吃了點,沒坐上公交車是不是我過去接你。”李季芸作為媽媽的直覺,就有些着急的說道。

李季芸騎電動車來接她。

容霓眼神閃了閃,輕輕搖頭說, “沒,我看到車已經來了。就是怕你沒吃飯。我把手機還給阿姨了。”

李季芸那邊好像又開始忙了,不放心囑咐了她兩句。

容霓收掉線之後,将手機還給阿姨,又道了幾遍謝謝。

她等待的那輛車并沒有來。

亮着的數字一看就不是她等待的那輛。

容霓目送着女人上車,在她上去轉過來身時又笑了笑。

公交車慢慢起步,離開時尾巴将蒙蒙的雨幕展露了出來。

天上的雨來的不突然,早些時候有一片陰了下來。

地上很快要積起雨水。

容霓卻走了出去。

一點都不冷,她就是逛一逛,不是想走回去。

容霓看着路邊亮着的商鋪,來往奔跑的行人,進去拿了一把把傘,又步态悠閑地走出來。

容霓收回視線。

就是走累了,再找個地方打車。

……

遠離馬路邊的嘈雜,進入商城後,穿過去,是露天的樓閣。玻璃門面後面是連排的商鋪,沒有人會管,空空的。

容霓在破舊的椅子上坐下。

但,

身邊随之坐下來一個人。

容霓身體很自然地縮緊一下了。

第一反應是,

她拿袖子擦了擦眼睛,去看清旁邊和自己一樣,全部都濕透的人。

看清人之後,容霓罵了一句髒話,頓了半天。

“你跟我多久了”

她只能這樣問,因為自己沒一點感覺,是她警惕性太差,還是他太悄無聲息了。

“紅綠燈。”

他說。

“那麽多紅綠燈,我哪知道是哪個……”容霓想起來,不論哪一個,都在公交站之前。

她忽地噤聲。

在大雨磅礴下,她看到兩人雨水打濕的褲子,緊緊貼着腿,勾勒出腿的粗細。

瘋了吧。

有時候,容霓并不将自己置于一個正常人的位置。她情緒不穩定,又好發脾氣,見不慣很多事,但無能為力又心存雜念,焦灼,不安,愧疚,憤懑。但即使在夜晚壓抑到極致,第二天也依舊是組裝好那個最應該的她自己,去見這世界。

而餘景丞,她看見他的第一眼。

或許從來不會有人這麽評價他:

在很多意義上,他是一個正常的人。一個,只接受到良好空氣的這個世界的人。

但是她忘了,那個前提是,處在一個正常的環境中。

而不是,他本應該是個正常人。

容霓睜了幾次眼,看着額前擦不淨的雨水,無端地笑了。

“冷嗎”容霓轉過頭。

“還好。”餘景丞衣服貼在身上,肩部比平時看着還寬。他又說, “你喜歡。”

容霓閉着眼笑出聲,笑的停不下來,睜開眼, “冷死了,誰跟你說我喜歡。”

容霓撇開臉,笑意淺挂在臉上。

雨滴在眼前崩出彩虹的弧度,一截腕骨淺凹的手握着傘柄,傘面突然打開。

那把黑色的傘,在她眼前打開。

頭頂響起雨落的聲音,他高挺的鼻梁上挂着雨痕,睫毛長的要命, “你确定不喜歡”

他目光清清冷冷,卻莫名地不對勁,什麽都沒有,才是什麽都有。

這句話在問什麽,以容霓的道行,也拿不準了方寸。

心裏咯噔一下,聲音卻盡量輕快, “你故意的吧餘景丞。”

早就有傘,又何必。

暴雨,濕身,濕發。安靜冷白的臉龐,平靜深黑的眼睛,她從來都承認他長得牛逼。

但現在這樣,全世界只有漂泊的雨聲的時候,他這股子詭異又禁欲的感覺,和擺在餐桌上銀質的刀具,刀尖去舔那一滴鮮紅的血一樣具有強大的誘惑力。

她不是規矩的修女。

同樣不是。

餘景丞手指滾燙,抹開她額前粘濕的頭發,視線在她濕津津的臉上,輕而易舉地,露出她整張臉。

在他揩掉她顴骨上的水時,容霓冰涼的手指抓着他的手掌,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你知道,發際線…… “

說了一半的話突然卡住,因為他回握了。

“剛才不是故意的。”餘景丞順勢落下視線,神情更加認真沉郁地看着她, “但現在是故意的。”

他的氣息裏,有一股清淡的香草味。

容霓身體打了下哆嗦,緊抿的嘴唇,剛淺淺地咽了一口不存在的口水。

下一刻下巴被迫仰起,他沉重的氣息包裹上來。

容霓睜着眼,沒眨也什麽都沒看到。

純粹是意外地擴大了瞳孔,他頭發上的雨水沾在她的眉毛上,順勢流向眼眸,她閉上眼睛。

太狡猾了。

怎麽就發生了她是想撕碎他那看着礙人眼的清高,惹人嫌的多管閑事。但不考慮結果,沒有把握。

他不是嘴硬讨厭她的自以為是麽,又陷入她的手段不矛盾麽。

容霓那個自相矛盾的自己,又要張牙舞爪地跑出來。

她抖了一下,習慣地将自己退出危險的境地。

然而餘景丞一直緊握的她的手,沒有放開她。

她找到了答案。

意外,但是有一種刺激的興奮。

餘景丞并不會親。接吻這個事情,是交給男生來主導,即使他很溫柔,紳士地克制着他自己的欲望。

但是都能感覺出他同樣陌生,青澀的吻技,或者稱得上沒有吻技。

他的吻是濃郁的香草味,比起她吃進嘴的鹹鹹的的雨水,對比更強烈。

頂在她頭頂的雨傘位置沒有變過,完全地把她囊括進避風港裏。

容霓沒有回應,看着他砰砰被雨水打擊的一半寬肩,眼眸裏波光流轉,青白纖細的手推着他的胸口,勾上他的脖子,向着自己壓了一下,遮上了眼眸。

雨傘傾翻,完全将兩個人遮進椅子和傘面裏。

深情的吻徹底陷入了洶湧的暗火。

黑色的玫瑰綻開在暴風雨的夜晚,愈開愈盛。

說,我觀察着你的一切呢。

“剛才不是故意的,但現在是故意的。”

“謝了。”

“什麽”

“謝了。謝你陪我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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