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 章
51 第 51 章
◎窺探袱姬◎
晏尋清眼眸倏張:“可有收獲?”
諸葛怨沉下氣搖搖頭, 轉瞬恢複了冷靜。“那股力量混沌複雜,屬下還需要些時間。只要噬心咒能占據這些家夥的神識,袱姬乃至混沌天的動向便盡在手中。”
晏尋清心潮洶湧, 與混沌天暗鬥千年,都無法掌握對手蹤跡, 如今總算有了突破之機!
“本座等着你的成果。”
“是。”諸葛怨恭敬一拜。
晏尋清留在了殿中養傷,那神游巨獸修為本就高于他, 他将其絞殺已傾盡全力,受這些傷在他意料之中。
在天靖宗,他只能披着儡殼生活,內傷無法休養,只會越積越重。
這一養便要耗上諸多時日, 想着幾年見不到扶璎,心裏又念得很。
幾月後, 諸葛怨那方傳言有了收獲。
他去到禁忌堂,諸葛怨已安然在場中等候,昔日昏迷不醒的幾名堕魔此刻都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雖說是醒着, 但雙目渾濁而無神, 自眼眶至鬓角滿是烏紫, 仔細看, 那稀松發間的頭皮亦是紫的。
顯然, 他們已失去自身意志,成了被諸葛怨操控的毒人。
“這麽多日, 總算是能壓過那股無形之力, 成功奪取神志。”
諸葛怨冷笑, 示範着給他們下令, 他指向何處,那些堕魔便走到何處,他要他們厮殺,幾人便狠命扭打在一起,鬥得紫血亂淌,毫無同僚之誼。
“你有這本事,将那些修仙的抓來,豈不也增添我長厄殿之力,還能狠狠羞辱那些賊頭。”赤蒙觀看這一切,冷不丁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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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怨讪讪揚起嘴角,“我也會累的。”
他下令讓堕魔們停下,幾個毒人頭破血流地回到原地,呆滞看着虛空。
他走到其中一名面前,幽森問道:“有關袱姬,你知道多少,一一報來。”
“袱姬……袱……姬……”毒人口中斷斷續續地念着,片刻過後卻張着嘴不再出聲,呆滞得如同記憶斷裂一般。
諸葛怨攏起眉頭,都這副模樣了,還保着他主子麽?
他催動噬心咒,逼迫毒人說出,毒人口中咿咿呀呀地吐出不成型的聲響,而後翻着白眼跌倒在地,軀體迅速老化腐朽,最終只剩一具枯骨。
三人愕然。
諸葛怨不滿啧聲,又去逼問其他毒人,狀況如出一轍,看着枯骨七零八落地交疊在地,他雙拳緊握,不甘到渾身顫抖。
“這是怎麽回事?!”赤蒙憤而怒吼。
“只有一個可能,袱姬在所有堕魔神識之中種下了禁制,一旦有透露之意,便會立即消隕。”晏尋清語氣低沉,胸中怨化為業火灼燒。
注定他妖魔一族要受盡堕魔之欺,永無翻身之地了麽……?!
赤蒙暴躁啐罵:“對自身手下都使這般陰險手段,好個惡毒狡詐的女人!”
諸葛怨沉着臉色深吸一口氣,轉身抱拳跪地。“諸葛無用,請尊主責罰。”
喧鬧的心火緩緩消停,晏尋清正色道:“你已付出良多,何罪之有。”
諸葛怨擡眸,“屬下還有一法要試。”
“講。”
“袱姬之意志與力量在衆堕魔體內交融頗深,既然無法從堕魔口中逼出秘密,我便以神識投身堕魔,逆流而上,探出那意志之源!”
男子目光堅如磐石,從未有如此肅穆之刻。
傲然直立在他面前的墨衣至尊壓下眼睫。
“你需要什麽?”
諸葛怨眸色一凜。“更多試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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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尋清一休養便是三年,離開長厄殿時,諸葛怨已從新抓來的低階堕魔身上取得諸多進展,再過不多時,便能有所定論。
自從經歷海上那事,他恍然發現,自己腦海之中愈發抛不去那姑娘,時時想念她笑顏軟語,想念她香軟身軀入懷之柔。
他迫不及待要與她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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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靖宗。
十多名弟子聚集在執事堂內,聽着執事訓話。
“我宗有規,凡入門弟子,需于六十年內完成一件凡界之托,以積攢宗門之功德。”
“你們這些啊,都入宗三四五十載了,還不來領取任務,難道非要等到最後一年才下界不成?”
聽訓的弟子們故作委屈,“師叔,我們都專注修煉着呢。”
“是啊,誰不為了在宗門大試上取得成績而勞心竭力,凡界靈氣稀薄,與我們而言實在難有提升。”
“更別說扶璎師妹還為家事耽擱了三十年,是吧?”
說話的弟子朝扶璎使着眼色,因扶璎常與執事堂來往,那些執事們對她都頗有偏愛,讓她說說好話,說不定便不用再見執事板着臉了。
執事冷哼一聲,“可別油嘴滑舌,修士成長并非只依靠靈氣。凡界雖然不比修真界處處危險,但也偶有鬼怪妖邪作亂,我等修仙者為凡界所供奉,聆取凡界祈願,去相助一場也是應當。”
“聽明白的,便來領一樁祈願吧。”
一批委托令背面朝上放在了案上,看樣子這擺脾氣的執事并不想讓衆人挑挑揀揀。
弟子們依次上前,誰也不知令牌上寫了什麽,全憑運氣取走了凡界委托。
扶璎拿到的,是驅除邪祟。
是個不錯的差事,至少,不用花費太多時間。
上次去凡界,都是兩千多年前的事了,都說凡界有別樣之美,可那次游歷,她并未看到美景,只心感哀涼。
修真界內有七處傳送陣與凡界相連,扶璎并不熟悉那方地域,便準備去離天靖宗最近的一處下界。
正要離宗時,她瞧見晏尋清白衣翩跹地自半空飄來,不由得心頭一動,婉然展顏。
“璎兒!”青年迅速落在前方,三兩步邁了過來,望着扶璎的雙眼如沐春風。
想念的話語扼在嘴邊,他頃刻回神,仿佛這樣說出太過突兀,壞了他長久在她面前維持的風度。
扶璎略微擡眉,察覺他今日格外激動,以往久別重逢也不至于這般無措。
她明亮的眼眸在他臉上掃視片刻,倏而關心道:“身體可痊愈了?”
“嗯。”青年點點頭,看到她近在眼前便覺心情舒暢,上千日的思念彙成無數想說的話,他在心中推敲醞釀,眼中如有星河流淌。
扶璎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只知自己心中也有一絲異狀,好似他再這般看下去,她會無所适從。
“你這是要去何處?”晏尋清冷靜下來方才想起,她這是要往宗門外去。
扶璎将委托令拿與他看。“執事催促,我該去凡界了。”
晏尋清看着那令上的字樣,驅邪倒不是難事,只是他剛回來與她匆匆見了一面,她便又要離開,他滿腹情意,都未向她言說一二。
可趁着她将離的間隙向她表意,卻又顯得倉促。
如此,璎兒應當不會滿意。
“我與你同去。”
扶璎并不訝異,仿若預料到他會有此決定,盡管如此,一絲細膩的欣喜也悄然彌漫在心頭,她輕柔地笑笑,說:“再好不過。”
此行目的地叫做景城,因晏尋清也鮮少下界,二人皆不明路,多次詢問才到了地方。
凡界中人視上界來者為仙神,二人天降騰飛時,時常有人舉臂跪拜,多時數人成群,口中還要高聲念叨,仿若他們可以保莊稼繁盛、護國泰民安。
二人不慣受這般大禮,勸說幾回無果,之後幹脆便不再理會,問了路就迅速離去。
不願進城後也擾起紛亂,快到景城時,他們悄悄降落在野外,而後沿着官道走進了城門。
此城比起他們路上所見城鎮頗顯繁華富裕,城牆店門都挂着花傘燈籠,行人密集,衣着華麗的公子小姐屢見不鮮,不少還結着伴,一派熱鬧祥和。
“家家戶戶張燈結彩,難道是此地風俗?”扶璎看着周圍景象,在修真界,她還從未見過哪方城鎮有如此多人。
晏尋清搖搖頭,對人界風俗他也不甚了解。
委托人是住在景城的趙家夫婦,景城富貴人家不少,趙家便是其一。
敲了趙家大門說明來意後,兩人被小厮引去見了宅主人。
趙老爺與趙夫人都是三十來歲的模樣,看着很是年輕,夫婦倆見到來客衣着樣貌,面露驚豔之色,聽了小厮講明來者身份後,卻又滿臉狐疑。
趙老爺眼珠上下轉動,警惕打量着兩人,“你們……你們當真是上頭來的仙人?”
對方不善的神情令晏尋清心覺不快,他面色涼薄,懷玉劍如虹破出,掠過夫婦倆身側、瞬息間在場院之中盤旋一圈後,回到他腰間劍鞘。
夫婦二人被劍勢吓了一跳,回過神來立馬匍匐拜倒,高呼:“仙長息怒!草民有眼無珠怠慢仙長,還請贖罪!”
扶璎低低嘆了口氣,知jsg道晏尋清是為她不平,她無奈笑道:“他們許是被旁人蒙騙,不敢輕信來者,大師兄何必這般吓唬人家。”
“這位仙子說得對!先前便是有不少自稱仙人來到舍下的,結果只是騙取錢財的江湖術士!我們絕非有意冒犯啊!”趙老爺連忙解釋道,唯恐觸怒仙家。
晏尋清平心望着扶璎,微抿唇角。“璎兒說得對,是我沖動了。”
他低眸看向兩人,“我并未動怒,快起身吧。”
夫婦趕忙站起,趙老爺向晏尋清樂呵呵賠着笑,說話都格外小心。
“仙長現下可否移步,去看看小兒?”
委托令中描述,是這家兒子中了邪祟昏迷不醒,夜夜痛苦嚎叫。
晏尋清并不言語,靜靜看向扶璎。
扶璎面目溫和,“趙老爺,同我說便可。”
“啊?”趙老爺下意識疑惑了一聲,和夫人兩個互相看了眼。
兩人無意透出的猶豫,扶璎這回猜不出其中原因,她沒有在意,平靜解釋道:“你二人送往上界的祈願為我所應,大師兄僅作陪同。不知二位有何顧慮?”
“沒有沒有。”
趙夫人連連搖頭,和氣笑着引路,“二位仙長請。”
扶璎跟着他們走進一處房間。
床上躺着個十一二歲的男娃,面容發灰,頗為憔悴。
扶璎走近凝眸觀看,“令郎丹田靈氣聚集,将成靈根。”
“真、真的?”趙夫人當即聲音顫抖,大喜過望。
扶璎看向滿目驚喜的兩人,道:“然令郎體內确有邪祟,折磨多日,他已命懸一線。”
二人登時臉色煞白,情緒變得比瀑布還快。
趙老爺磕絆地激動道:“仙子您,您一定有辦法救他吧!若能治好,我必有厚報!”
面對幾近失控的兩人,扶璎寧靜如水,淡笑道:“莫要驚慌,關于他為何沾染邪祟,你們可有線索?”
趙夫人迫不及待道:“是精怪!我親眼見到,景城外的山上,有成精的猴子,我……我家寶兒被那猴怪瞪了一眼,便成這副模樣!”
凡界有野獸成精襲人,倒是不稀奇,只是能化為邪祟入體,定然是有些怨氣在其中的。
十歲出頭的小兒,是與猴妖犯了什麽過節,能讓對方如此報複?
扶璎輕擡玉手,一縷靈氣悠然注入男孩體內,不多時便将那股邪祟消的一幹二淨。
趙夫人看到兒子恢複常人血色,立馬撲過去搖着他喚道:“寶兒,寶兒!”
男孩迷迷糊糊睜了眼,有氣無力地叫喚:“娘……餓。”
趙夫人立馬對一旁的婢女喊道:“快去拿吃食!”
婢女急忙退去,激動朝四處喊着:“少爺醒啦!少爺被仙人治好啦!”
一時間,府邸上下都聽了消息,下人們都忍不住湊了過來,想一睹仙人風采,又怕驚擾對方,只好在遠處觀望。
夫妻兩個沒想到,這遠來的女仙人只用短瞬時間便讓孩子恢複如初,差點又跪了下去。
趙老爺熱淚盈眶:“多謝仙子多謝仙子,請問您想要什麽報酬?”
扶璎淡淡道:“不必了,事已成,我等該回上界了。”
“這、這麽快?”夫妻倆面面相觑,“怎敢讓仙人白白出力,留下吃頓飯,讓我二人招待幾日也好啊?”
扶璎正待拒,趙老爺又忙求道:“況且那山裏的猴怪不知何時又會找上門來,有它們在,景城居民都不得安寧,還請仙長仙子暫留幾日,為我等凡民消了那禍害可好?”
趙夫人眼珠子一提溜,“明兒開始啊正是燈船節,屆時幾天夜裏江畔可熱鬧了,才子佳人齊聚,賞賞景也是好的……當然,若能除了妖邪,景城諸家都會感激二位。”
怎料他們如此堅持,扶璎暗嘆一口氣,為難看向晏尋清。
晏尋清心中想着趙夫人的話。
原來景城懸燈結彩,是為了節慶,路上看到那些結伴的公子小姐,多半是為此而來。
若能與璎兒一同賞燈,不失為一樁美事。
“斷怪除妖,義不容辭。”他認真看着扶璎。
扶璎面容緩和,望着他柔柔化了目光。
她就知道,他不會放任禍患不管。
“如此,我們便繼續叨擾了。”
夫婦安了心。“哪裏哪裏,您說的哪兒的話……”
扶璎與晏尋清都不喜與人客套,趙家人知曉了也不敢再強請人用飯,給他們安排兩間空房後便不再打擾。
入夜後,一陣輕悄的腳步聲偷偷摸摸湊近了扶璎房前。
靜坐的扶璎擡眸看向門扉,嬌小的影子若隐若現,那人在門口只躊躇了須臾,又四下張望了一圈後,敲了敲房門,而後忙不疊跑開。
扶璎去開了門,遠遠看到一綠衣裳的丫鬟消失在轉角,過會兒又露出只眼睛偷瞄。
她權當未覺,俯身拾起了那丫鬟留在地上的紙張。
攤開,畫的是趙家宅子的地圖,後院某處被特意圈畫了出來。
有人想指引她往那處去,卻不敢被旁人瞧見,故而藏手藏腳的。
扶璎略一思忖,收了圖紙走向後院,無人覺察。
後院圍牆高築,門口上了重鎖,看着像是封閉之地,但鎖頭并未蒙灰,定有人時常進出。
她輕易越過院牆,悠然落在地面時,看到了一側房間燭火微存,門口倚着個略顯扭曲的人影,是位細瘦孱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到她,急忙用手撐着身子往前爬,身子硌在門檻上,一雙眼期盼又懼怕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