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周五。
項目組成員上班的時候人手一個行李箱或者大的行李包, 一下班就坐大巴去度假村團建。
唐葵連續在陳茹娅家裏陪莫莫住了好幾天，她出發去團建的時候還是有些忐忑。
雖然小朋友答應了不哭不鬧，但是情緒一上來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
難得一次團建, 大家的心早就飛遠了。
唐葵帶着王宇豪對了半下午的財務單據, 等他們結束的時候整個項目組辦公區空無一人。
他倆踩着點到集合地的時候, 恰好遇到了在外開會回來的陳誠。
陳誠沒有架子，性格開朗人緣也好, 他一見着王宇豪就搭上他的肩膀, 和他一起走上大巴。
座位剛好只剩下三個, 陳誠習以為常，扭頭對王宇豪說：“你看看, 無論是開會還是集體活動，顧羽弘身邊的位置只有我一個人敢坐, 天天冷着個臉大家都怕他。”
說完，他就往左走, 想像往常一樣坐到顧羽弘身邊，但沒走兩步就被人拉住了。
王宇豪拉着他往後面的座位走去, “陳誠哥，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咱坐一起呗。”
“你財務我技術，你有什麽問題請教到我……”陳誠還沒有說完，恍然大悟地把話頭一轉，“你是不是也不敢跟唐葵坐一起？”
看着陳誠一副将他心裏看穿的神情，王宇豪撓撓頭, 他只是覺得顧羽弘的視線好像一直放在唐葵身上, 似乎想跟老大一起坐。
-
白晝漸短，最近天黑得很早。
Advertisement
他們這排座位正好是落日照進來的地方, 餘晖肆無忌憚地揮灑，給寒冷的初冬添上了一絲暖意。
頭頂的行李架上已經擺滿了行李，只留下一塊并不寬裕的位置，唐葵伸手想把周圍的箱子整理一下。
這時候顧羽弘站了起來，唐葵不知道他要去哪裏，微微側身讓他出來。
唐葵剛把行李架上收拾出來，右手往身邊一撈，發現原來放置行李箱的位置空蕩蕩的。
下一秒，只見自己的行李被人舉起來放在了架子上。
唐葵側過頭，正好看進顧羽弘垂下的眸子裏。
黑色的碎發散落在額前，開扇型的雙眼皮襯得他的桃花眼更加x深邃，瞳孔在光下呈褐色，眼底有細碎的光芒。
唐葵感覺到自己的眼皮一跳，說了句謝謝，趕緊坐了進去。
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她坐在了顧羽弘之前靠窗的位置上。
唐葵扭頭看向窗外，掩飾心裏的不自然。
人都到齊了，車子緩緩啓動，顧羽弘微微側目，只能看到她潔白耳朵上帶着的那點粉紅。
“怎麽這麽晚？我看你們財務組的人是第一批到的。”
聽到他的聲音，唐葵坐直身子。
“下午的工作比較多，報告已經修改好了，到酒店之後我發您郵箱。”
唐葵本以為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顧羽弘問她：“手機上有備份嗎？直接給我看吧。”
歷史文檔自然是有記錄的，唐葵打開文檔，把手機橫了過來放在兩人的中間，開始解釋報告的邏輯和數據。
屏幕上的字有點小，為了看清楚屏幕，兩人的肩膀碰在一起，呼吸也纏在一起。
第一部分結束之後，顧羽弘向唐葵提出自己的修改意見。
不知道陳誠在後面跟大家說了什麽，大家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唐葵為了聽清楚顧羽弘在說什麽，又往他那邊靠了一下，顧羽弘見狀低頭靠近她的耳朵。
周五的高峰期，出城方向的交通狀況很糟糕，車子突然急剎了一下。
感受到微涼唇瓣貼上了她的耳廓，唐葵整個人都僵在了座位上。
從耳廓到耳垂，紅色慢慢蔓延開來，顏色越來越深。
身體是有記憶的，酥麻感像是炸開的一點小火花順着引線迅速蔓延，唐葵覺得自己的身子都軟了半邊。
突如其來的喇叭聲讓唐葵迅速回神，她的背緊緊貼着座位，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抱歉。”顧羽弘的嗓音有些低啞，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繼續往下說吧。”
“好……”唐葵的嗓音有些發抖。
第二部分剛剛開了個頭，唐葵的微信就進新消息了，長長的消息提示在橫屏上方格外惹眼。
陳茹娅：【莫莫第一節畫畫課，很認真。】
陳茹娅：【圖片.jpg】
在顧羽弘面前看到女兒的名字，唐葵的神經瞬間緊繃，她下意識想把消息提示滑走，但忙中出錯，一不小心點了進去。
唐葵還沒來得及把橫在兩人之間的手機收回來，一張照片就跳了出來。
隔着玻璃，小姑娘在低頭認真地畫畫，她的睫毛又長又翹，嬰兒肥還沒有退去，這個角度更顯小臉肉嘟嘟的。
唐葵條件反射地把手縮了回去，手肘磕上車廂。
“你妹妹的小名叫莫莫？”
此時顧羽弘的聲音對唐葵來說如同催命的符咒，她緊張到話都說不出，只能點點頭。
“你和你妹妹之間的關系很好。”
顧羽弘肯定的語氣讓唐葵的心都顫了顫。
身邊是陪着她經歷任槐出生時情緒低谷的人，在他的面前，唐葵覺得不管自己怎麽解釋都很蒼白無力。
“她很可愛，我很喜歡她。”
很怕他繼續問下去，唐葵急忙轉移話題：“顧總，手機屏幕字太小了，盯着看久了我頭有點暈，等到了酒店我把第一部分改了之後一起發給您。”
感受到唐葵不自然的表情和動作，一股怪異感油然而生，但他也想不到究竟是什麽原因。
後座的陳誠拍了兩下手試圖引起大家的注意。
“明天上午我們去徒步，大家在大群裏擲骰子決定分組。”
他的話音剛落，大家都對明天的安排議論紛紛。
唐葵拿出手機，發現財務組的微信群裏已經炸開了鍋。
【誰家團建去徒步啊，翻山越嶺不說，選的還是周邊幾個城市難度最大的地方。】
【我能請假嗎，直接參與晚上的燒烤。】
【分組的話，保佑我能跟顧總一個組，有帥哥陪着一起再累也值得了。】
……
唐葵在群裏爬樓看他們的聊天記錄，身邊的人開口：“我還以為你會找借口請假，之前在學校的時候團隊活動你一般都不會參與。”
唐葵放在鍵盤上的指尖頓了一下，說道：“步入社會當然和在學校裏完全不一樣了，尤其是在團隊裏越是處于領導地位，人際關系的處理能力就更加重要。”
說實話她還挺感謝顧羽弘把大家都約出來，她也能借機跟財務組的人熟悉一下，否則靠她自己，估計項目結束都不一定能把一組人湊齊。
顧羽弘眉梢一挑，說道：“我還以為你只是對徒步感興趣。”
大學的第一年，他們都在學校戶外活動的社團，周邊大大小小的山都已經爬完了。
唐葵實話實說：“很久沒爬過了。”
工作和帶娃已經把她的時間榨得幹幹淨淨，周末去給公園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顧羽弘低頭看手機，說道：“我們一個組。”
分組是陳誠在群裏安排的，唐葵都沒怎麽看規則，只是跟着陳誠的指揮來，沒過一會兒，兩組的名單都已經下來了。
唐葵往下慢慢滑動屏幕，他們這一組幾乎都是熟人：
她、顧羽弘、陳誠、嚴青、王莉莉、餘未然還有幾個其他部門的人。
唐葵看見餘未然的名字，只覺得有些頭疼，在事務所出外勤都要跑到商場裏吹空調躲懶的人，要怎麽去徒步？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他們終于到了酒店，大家三三兩兩聚在大堂裏，商量着去周邊的美食店吃點東西。
唐葵拿了房卡就上樓了，半小時前陳茹娅一直給她打視頻，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
唐葵剛剛到了房間，就收到了顧羽弘的消息，只有四個字。
【報告發我。】
她從行李箱裏抽出電腦，把文件給顧羽弘郵過去之後，就火急火燎地撥通了陳茹娅的電話。
視頻是莫莫接起來的。她的眼睛有些腫，像是哭過。
“寶寶怎麽哭鼻子了呀？”
莫莫動作有些笨拙地把袖子卷上去，露出白白胖胖的藕節似的手臂。
“小葵，我剛剛在畫室被人咬了。”
唐葵心髒提了一下，湊到屏幕前仔細看她的手臂，沒有看到痕跡她才松了一口氣。
“怎麽回事呀？”她問孩子，“莫莫在跟別的小朋友起沖突了嗎？”
“莫莫沒有。”
小姑娘的嘴角耷拉着，模樣好不可憐。
這時候陳茹娅走了過來，把外孫女抱到腿上，跟唐葵解釋下午發生的事情。
莫莫的畫畫課是小班教學的形式，一個班只有五個孩子，今天第一天上課，老師想培養一下孩子們的創造力，給他們出了一個題目。
作品的題目是“我和爸爸媽媽。”
要求是不能畫人物。
莫莫奶聲奶氣地解釋道：“坐在我旁邊的是小謙同學，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但是他還沒有動筆，我就悄悄去問他。”
唐葵聽得很專注，感受到女兒的視線，鼓勵她繼續往下說：“然後呢？”
“然後他就拽着我的胳膊咬了我一口。”
唐葵沒搞清楚小朋友之間到底鬧了什麽矛盾，還以為是莫莫的敘述不夠清晰，便用眼神向陳茹娅求助。
“就是這樣的。”陳茹娅嘆了一口氣，“突然就上嘴咬，我在外面看着也吓了一跳。”
“怎麽回事呀？”唐葵皺了皺眉頭，“他的家長呢？”
“家長不在，放學也是保姆來接人。”
好在小孩子沒什麽力氣，隔着一層薄衫咬下去只是留了一個淺淺的印子，等到下課的時候印子就消了。
但确實是有些疼，莫莫當時也被吓到了，在畫室裏嚎啕大哭。
唐葵問女兒：“那現在呢？你和小謙同學的矛盾解決了嗎？”
莫莫點點頭：“解決了，課間休息的時候我還把我們昨天自己做的小餅幹分給他了。”
唐葵托着下巴對她笑了笑，問道：“那你們現在是朋友嗎？”
“對！”小姑娘得意地叉腰，“我現在和畫室裏所有人都是朋友了，下周我還要繼續把餅幹帶着老師同學。”
從小到大，莫莫難免和其他小朋友鬧矛盾，唐葵很少插手，一般都讓孩子們自己去解決。
孩子的世界和他們不太一樣，一些小的矛盾經過大人手總會變得更複雜。
唐葵對她豎起了大拇指，問道：“莫莫畫了什麽畫呢？可不可以給我看看呀？”
小朋友一下子跑遠了，沒過幾秒又蹬蹬跑到了鏡頭前。
她在外婆的幫助下，把整幅畫呈現到了鏡頭前。
這幅畫很簡單，只有藍天、大樹和小鳥。
唐葵以為她會說大樹為小鳥遮風擋雨。
“因為小葵說過，無論什麽時候，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跟小葵說，累的x時候永遠可以靠着小葵。”
唐葵愣住了，她自己都不記得什麽時候跟莫莫說過這句話，更沒想到能被一個四歲不到的孩子記這麽久，她竟然還能想到大樹和小鳥的形象。
“真的厲害，你小時候可沒你閨女這樣機靈，”陳茹娅也啧啧稱贊，脫口而出，“也不知道遺傳了……”
自知不妥，陳茹娅及時打住了，轉移話題道：“莫莫的老師說想辦一個畫展，她看中了莫莫的這幅畫，畫展的收益會全部捐給山區的小學，她問咱們願不願意。”
雖然唐葵不覺得這種毫無技術的兒童塗鴉會被人看中，但她還是問莫莫：“寶寶覺得呢？你願意嗎？”
“願意！”莫莫點頭，“我想讓山區的孩子也能畫畫。”
唐葵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想着到時候一定要問清楚畫展在哪裏辦，把孩子的畫買下來。
一方面是實現孩子幫助人的心願，另一方面這幅畫對她來說也有不小的意義。
溫馨時刻被來電強行打斷，來電顯示上是顧羽弘的名字。
“喂，顧總。”
“現在有時間嗎？來我房間一趟，報告有些地方需要修改一下。”
唐葵有些驚訝，問道：“現在？”
“這份報告的數據在周一集團例會上要引用，時間有點緊。”大概是明白她心中的顧慮，顧羽弘補充道，“王宇豪也在。”
唐葵任命地拿起筆記本電腦往門外走，“稍等，馬上到。”
大老板都在休息的時間加班，她又能說什麽呢？
更何況Mola開出的工資能讓她毫無怨言。
顧羽弘的房間和她在一層，但是在走廊的另一端。
敲門聲才響了兩下，門就被打開了，顧羽弘側身讓她進去。
他們兩人都沒注意到角落裏的閃光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