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四季歌》
《四季歌》
商羽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窘迫過。
還羞恥。
還忐忑。
還刺激……
“怎麽回事啊, 人不在嗎？”邵一岚在門口嘀咕着，忽而又高聲，“哎——你好！這門你們有鑰匙沒啊？”
好像是酒店的工作人員過來了——
“媽、媽媽！”商羽連忙應聲叫道, “我在裏面呢……”
說着她使勁推了把身前的男人。
宗銳動作頓了下, 作亂的手從女孩前襟上移開。
商羽剛要松出口氣，整個人忽然從梳妝臺上騰空——
她坐在臺面上的後臀被更為強健t的力量托起來。
可這股力量并不安分。
男人壞得很，兩只大手突然又猛地一抓——
商羽高高昂起纖長的脖頸，發出了一聲無人聽見的尖叫。
“啊喲你睡着啦？”邵一岚在門外不滿責備女兒，“人采訪的都過來了，你幹什麽呢！”
Advertisement
“……”
幹什麽。
她的妝面花了, 口紅都被吻得暈出唇線。
頭發也散了，衣服也皺了。
整個人還像只樹袋熊一樣挂在男人身上。
他的手還在故意……
商羽咬了咬唇，簡直欲哭無淚：“不，不是還有半小時嗎？”
她沖門口道：“哦……我換個衣服，馬上就過去！”
邵一岚又祝福催促了兩句, 這才帶着媒體離開了。
聽着腳步聲漸行漸遠，商羽掙紮着從男人身上下來, 照着他敞開的胸口就是一巴掌。
“你是不是瘋了啊？！”
她是真的發了狠，小手呼上去，“啪”的一聲脆響後，男人的胸肌肉眼可見地紅出巴掌印。
他卻好像一點知覺都沒有。琥珀色的眼直勾勾瞧着她發脾氣，唇邊還慢慢翹起來，笑得一臉痞氣。
“慢點兒打。”宗銳懶洋洋道, 一邊又拉起女孩的手親了親, “手不疼麽寶貝兒。”
商羽沒好氣抽過自己的胳膊。
“都聽見有人來了, 你，你還……”
宗銳低低笑了聲, 胳膊再次摟過女孩的纖腰。
“你不是就喜歡偷偷摸摸麽？”
說着，他還在人後股上拍了拍。
“跟哥哥偷情的感覺怎麽樣，嗯？”
“……”
商羽給這兩下拍得面紅耳赤。
“你就是個流氓……”
男人輕笑，寵溺地接受她一切指控：“好，我流氓。”
“你快出去……”商羽嘟着臉推了男朋友一把，下起逐客令，“我要換衣服補妝了。”
宗銳輕咂了聲，眉梢微挑：“一時半會兒還真出不去。”
“你別鬧了啊！”商羽豎眉瞪眼道，“我馬上還有采訪呢。”
宗銳沒說話，很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慢慢往後撤了半步。
一手撩開敞懷的西裝下擺。
商羽不明所以，下意識跟随男人的視線低頭看。
只一秒，她就跟被燙到眼睛一樣迅速跳開視線。
“你——”
哪見過這樣的光景，女孩給震得話都不會說了。
“你，你幹什麽啊……”
宗銳扯了把，将衣擺擋了回來。
“你爺們兒身體健康，血氣方剛。”
他慢慢掀起眼皮，盯住商羽的眼：“你說，我想幹什麽？”
“……”
男人的欲-望都快從眼底溢出來了，商羽根本不敢和他對視，默默垂低頭。
“那，那我去別的房間吧……”
宗銳瞟了眼牆上的表。
“這會兒剛散場，外頭都是人。”
“那怎麽辦啊？”商羽臉上的小痣都皺起來。
睫毛顫抖着，她快速瞥了眼男人的西褲：“你，你就不能快點……冷靜下來麽？”
“……”
宗銳舌尖抵着腮側，氣音笑了。
別說“下來”，到這份兒上他還沒爆炸，自制力已經一流了好吧。
“有快的法子啊。”男人一手慢悠悠搭上皮帶扣，朝女孩揚了下眉，“你确定，要我那麽幹？”
“……”
商羽的臉紅到脖子根，快滴出血來。
她背過身不看宗銳，很小聲：“你下流……”
身後落下一聲輕笑。
片刻後，男人忽然出聲：“汪經理？”
商羽愣了下，扭頭看見宗銳正舉着手機。
“唔，我在802。804那套間有人？”
和剛才跟她調情時混不吝的模樣完全不同，居上位時，男人的語氣冷淡疏離，說一不二：“你清下場。外頭走廊也是。”
說着他瞟了眼商羽：“對，還是私事。別張揚。”
“……”
挂掉電話，男人轉向女朋友：“好了，你在這兒消停采訪，我去對門——”
他朝房門挑挑下巴：“冷靜，下來。”
明明是她的原話，給他那麽意味深長的一頓，就顯得特別不正經。
“……”
商羽唇瓣嗫嚅兩下，含糊應出一聲。
“怎麽樣啊大小姐？”男人緊了把敞胸露懷的深V領，偏頭看女孩，“咱這下不下流了吧？”
“……”
商羽眨了眨眼，不服小聲：“那剛才也沒冤枉你……”
宗銳輕呵：“不冤，咱認。”
他特別得理直氣壯：“下流有時候也不算壞事兒。”
“……”
商羽撇他一眼：“胡說八道……”
“沒聽說這麽句話？”宗銳朝女孩挑了下眉。
“‘美滿人生就是享下流情欲，過上流生活。’”①
“小姑娘，以後你就知道了——”他哼笑了下，直勾勾看女孩。
“你男人有本事跟你享下流情欲，也有本事讓你過上流生活。”
**
邵一岚約的媒體原本只有一家吳蘇本地的電視臺，可估計是商羽在晚宴上太吸睛，聽到有采訪，另外幾家媒體也聞訊而來。看女兒累得眼皮都耷拉下來，邵一岚擋下沒問完媒體，請他們改天來評彈館繼續采風。
等到司機把商羽送回公寓，已是深夜。
身心俱疲。
商羽聯系教練把練車時間改到了下午，想睡個懶覺好好休息下，沒成想翌日一大早就被手機吵醒。
是段筱寧打來的語音。
商羽迷迷糊糊接起來，就被好朋友的一嗓子嚎得心驚肉跳：“商商！我看見你和小宗總昨天的那個晚宴了！”
商羽沒反應過來：“你在哪裏看見的？”
“網上啊，你們跳舞的視頻網上都有了！”段筱寧說，“你不是給我說你倆打算先不公開嗎？怎麽我看有人說你倆都求婚了！”
商羽瞬間清醒，一個轱辘坐起來：“什麽？！”
“我給你看，就這個——”段筱寧聽起來比正主還着急，“怎麽回事啊，你不是去表演評彈的嗎？怎麽又跳上舞了？”
手機震了下，商羽放下胳膊，看見段筱寧給自己發來的長截圖。
短視頻暫停在他們跳舞的畫面，看樣子應該昨晚中後排位置拍的遠景——不管是宴會廳頂的玫瑰天花板，還是她漾開的魚尾裙擺，都被拍得很全。
視頻底下的評論才是重點：
【很好，昨天剛有新老公，今天就失戀！「淚」】
【我去這是首富少奶奶嗎？命真好啊，同時擁有潑天的富貴和帥破天的少爺】
【這誰啊，昨天的女明星不是只有XX嗎？又加了人了嗎？】
【不是吧，這不是前段時間網上特火的評彈美女嗎？卧槽她居然和首富是一對？？他倆咋認識的啊？？】
【我就說好眼熟，之前在吳蘇我還去她家評彈館看過現場，她真人超漂亮！】
【啊啊啊帥哥美女好配！跳舞太好看了吧，好像黑騎士和白天鵝！】
【不是女朋友吧，美女昨天不是表演嘉賓嗎？跳舞是晚上有舞會吧】
【确實不是，跳舞是現場的随機互動，XXX和XX不也合唱了嗎，難不成他倆也官宣了？】
【抱走我家XX。昨晚就有人八過了好吧，那個互動根本就不是随機的，就是你家少爺要跟美女跳舞，還搞得跟求婚現場一樣】
【要被夢女笑暈，現場都人說了他倆晚上一直坐一起，人家都大大方方公開了，就你們還嘴硬】
【還有說小姐姐不好看個子矮的……我說你醒醒，人家不是少奶奶也輪不到你】
【笑飛了，少爺做夢也沒想到自己露個臉就成了頂流，XXX的女友粉都打不過首富的少奶奶團哈哈】
……
商羽看着這些評論，有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
“商商？”段筱寧在手機另外一頭關切出聲，“那個，你媽媽是不是昨晚也在啊，她……沒看出什麽吧？”
段筱寧的話讓商羽胃裏又是一陣翻滾。
“應該沒有吧。”她也不很确定，想了想又問，“這個視頻哪家媒體號的啊？你給我發個鏈接。”
“好像不是媒體，是個私人號，你等下啊……早上我刷到的時候還沒多少贊——哎？”段筱寧突然驚訝出聲，“哎？怎麽——”
“怎麽了？”商羽連忙問。
“這個視頻沒了！”段筱寧詫異道，說着她又确認了一遍，“我去，真的沒了哎，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還在呢……”
商羽默了兩秒，心裏有了猜測。
又跟好朋友說了兩句，她挂斷通話。
正要給宗銳發微信，男人那邊就先彈過來兩個氣泡：
【豬妞兒，起床了沒？】
【哥哥臨時回趟京北，有事打電話，飛機上咱也有信號】
“……”
商羽偏頭看了眼百葉窗。
明明是盛夏七月，天空卻灰蒙蒙的，感覺又要下雨了。
「羽毛」：【這麽突然回京北啊？去幾天？】
男人回複過來的t語音夾雜着機場廣播：“總部那邊有點事兒，兩三天就能搞定。”
商羽也發了條語音：“好吧，那你落地我們再說。”
宗銳并沒有結束對話。
“怎麽，舍不得你爺們兒啊？”
他吊兒郎當地笑：“昨兒沒多抱會兒，後悔了吧。”
商羽托着下巴，沒有回複——她現在沒有調情的心思。
猶豫片刻，她還是決定和男人說一聲：
【剛段筱寧跟我說，她在網上刷到咱們跳舞的視頻了……】
宗銳回得很快，也意外很淡定：“我也看到了。放心，公關會處理的。”
果然是他的人删掉了。
商羽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又囑咐了男朋友兩句注意安全，随後退出微信。
心裏還是有點不安，她又打開微博和視頻平臺，開始搜羅有關昨晚晚宴的消息。
——宗盛的公關果然雷厲風行。
任何導向他倆關系的視頻或帖子都被删得幹幹淨淨。
而且也沒有欲蓋彌彰。商羽的評彈表演，還有和宗銳跳舞的照片宗盛官號都有發，都是公事公辦的架勢。
不知道是調整過權重還是怎麽，晚宴熱點的詞條都在宗銳和幾個明星大咖身上，評論區也被追星粉和“少奶奶團”攻陷，沒評彈演員什麽事。
慢慢松出口氣，商羽撂開手機。
時間還早，她也沒了補覺的心思，起床洗漱吃飯後便去了駕校。
不知道是沒睡夠還是心裏挂着事，她今天的車練得亂七八糟。
前幾天教練看她學得又快又好，便給她預約了下周的科目二考試。現在眼看下周就要考了，商羽練得好好的倒庫又忽然出了問題，幾把下來不是過線就是壓角……
于是沒練夠兩個小時，教練就放學員回家了。臨走前她還安慰垂頭喪氣的女孩，讓她休息調整好心态。
諸事不順，商羽連吃晚餐的心情都沒有，随手在路邊買了杯綠豆湯。
回到公寓剛出電梯，手機又響了。
看到來電，商羽的神經又揪了一下。
定了定心神，她才接起來：“喂？媽媽。”
“小羽，你車練完了麽？”邵一岚在電話裏問，“今晚回家吃飯吧？”
“練完了。”商羽回答，她又看了眼手裏的綠豆湯，“飯我也已經吃過了……”
“那也回來吧。”邵一岚的語氣有點生硬，“你都多長時間沒回家了？”
商羽皺皺眉：“我明早還要練車呢……”
聽筒裏默了兩秒，邵一岚倏爾冷哼出一聲：“小姐，你是不是覺得你躲在外面不回來，你和你哥的事就算完了？”
商羽猛地收住腳步，站在公寓房門口。
她深吸了口氣：“我和我哥，本來就什麽事都沒有。”
壓抑得太久，商羽原本以為自己早已攢夠了對峙和反抗的勇氣，可真正開口時，她的聲音和指尖都有點抖：“我早就說了我不願意不願意！為什麽你們——”
“那你想幹什麽！”邵一岚厲聲打斷女兒的話，“躲在外頭不回來，和姓宗的偷偷談戀愛嗎？！”
商羽的大腦轟出一聲，呼吸都停滞。
“你喊什麽啊，好好跟孩子說嘛……”爸爸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
“我好好說她聽嗎！”邵一岚兇巴巴跟老公道，又将矛頭對回女兒，“我問你，你倆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媽媽要是不問的話，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們？”
“……”
商羽艱澀地咽了下嗓子，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們怎麽知道的……”
“怎麽知道？”邵一岚諷刺地笑了下，“小姐，你是不是忘了吳蘇宗盛也有我的一份了？你們能瞞住外面，就把圈裏的人都當傻子是不是？！”
“……”
商羽低頭看着門縫不吭聲，拿手機的手不自覺攥緊，手指硌痛都毫無知覺。
邵一岚在電話裏持續輸出：“怪不得，怪不得你昨晚上怪怪的，我還以為你是給累着了，敢情你和人聯合起來耍你老娘玩呢，啊？！”
“我告訴你，你趁早和姓宗的斷了，家裏不可能同意！”
商羽劇烈跳動的心髒梗了下。
然後好像就不會跳了。
“為什麽？”她怔怔問。
“你說為什麽？”邵一岚高聲反問她，“你以為宗盛到處删你的消息是為什麽？”
“也就你傻了吧唧的什麽都不知道，以後被人甩了都找不到地方哭！”
“……”
商羽很無語：“不是，到底是誰什麽都不知道啊……”
她無奈嘆出口氣：“媽，你能不能聽人把話說完——”
“說什麽！”邵一岚咄咄逼人的，“不是你一直瞞着家裏人的嗎？”
“我說你最近怎麽越來越不聽話，原來覺得自己找到了靠山，能壓你老娘一頭了，啊？！”
“好了，我來說——”商奕的聲音再次插-進來，“讓我跟她說——”
“你起開！”邵一岚明顯正在氣頭上，“商羽我警告你，只要我還沒斷氣，就輪不到你做主！”
她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商羽聽着手機裏的“嘟嘟”聲，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直到通話頁面消失，她才把手輕輕放到門把手上。
密碼鎖響出一聲，門自動彈開。
走進公寓的一瞬間，商羽特別想哭。
但不知道為什麽又哭不出來……
點開微信的置頂頭像，男朋友在她練車時發來了消息，說飛機落地了。
商羽眨眨眼，摁下語音通話。
鈴聲在曾經在小船裏給她彈唱過的《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可直到歌唱了大半，直到語音自動挂斷，他都沒有接。
商羽的鼻子一下就酸了。
為什麽在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呢……
眼淚剛要冒出來，微信的鈴聲突然響起。
商羽心裏一振。
低頭看到屏幕，她又蔫了。
“喂？”女孩抽了抽鼻子，很輕聲，“筱寧，怎麽了？”
“商商……”段筱寧聲音有點小，還欲言又止的，“我又在網上看到你了……”
“嗯？”商羽有點懵，“不是都删了麽，又有新的了？”
段筱寧“呃”了兩秒：“不是你和小宗總的，好像是你的一個采訪，說的是你家裏的事……”
商羽茫然：“什麽采訪？說的什麽？”
段筱寧沒回答，直接在微信上發過來一個鏈接。
商羽點開來。
立時被黑色的加粗标題炸得眼皮一跳——
《獨家專訪吳蘇新紅人商羽：是評彈人也是故事裏的人——身世坎坷，即将和青梅竹馬的哥哥完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