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三章 。
臨近東門,兩排身着甲胄攜帶弓箭騎在高頭大馬的士兵在列,領頭青年一身靛藍勁裝,身姿挺拔,眉目俊秀不似東夷人。
待和親隊伍一到,那青年駕馬到戎棟面前,未語先笑:“可是歷朝禮部的戎侍郎?在下鐘離世。”
是永春郡落的小郡王。
戎棟不卑不亢的拱手做輯:“勞小郡王久等,殿下想盡快進城。”
還挺急,止住鐘離世要去見柴雪盡的念頭。
“好,随我這邊走。”鐘離世拉缰掉頭率先往城裏進,看也沒看眼巴巴想打招呼的邊問凝。
邊問凝頓時生了好大的氣,湊到柴雪盡馬車旁沮喪的訴苦:“他都不看我,是不是心裏沒我了?”
不等柴雪盡開解,她又沒什麽底氣道:“也是,他是永春郡落的小郡王,未來一城之主,身邊哪裏會缺漂亮的妹妹?算了,他不理我是他的問題。”
一句話沒說的柴雪盡無聲笑了下,這姑娘自我調節能力當真強悍,不愧是在一衆男兒裏能當女将軍的奇女子。
“殿下?”奇女子又有點難過,“難道殿下也不想理我了嗎?”
“沒有,驚于邊将軍的好反應。”柴雪盡含笑道。
即将進城,柴雪盡身為和親二殿下,按規矩不得抛頭露面。
不過有邊問凝在,許多規矩也就免了。
剛進城碰見一處馕餅的熱攤子,她丢下句‘我給你尋些好吃的來’,便速速自行離隊了。
柴雪盡欲叫住的話就那麽憋在嘴裏,好奇是什麽引得邊問凝如此激動,他不由得掀簾探頭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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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一片灰暗,城內倒是多姿多彩,路是灰石板路,約有近二十餘步寬,內有河流,面覆薄冰。
街邊建有兩層高的石屋,張燈結彩的好似過新年,前有販賣各式各樣吃食的攤子,多是柴雪盡不曾見過的新奇東西。
他看的認真,察覺到有一始終盯着他的視線才慢悠悠擡眸看過去,見對方眼裏劃過絲驚豔裏的不自在,彎彎唇角當做禮貌,又轉去繼續看熱氣騰騰的各類吃食。
他沒再多留意鐘離世,對方反倒心裏掀起滔天波瀾。
這和親皇子生得這樣貌美,難怪向來見着他就像聞着肉味的狼一般的邊問凝今日如此冷靜,原來是身邊另有美男相伴。
真是好啊,這一趟使者團當的必讓邊問凝滿意,鐘離世心口很悶,面上不顯,同戎棟交談。
“我為殿下與戎侍郎在郡王府備下接塵宴,待諸位小作休憩後好生享用。”
比起接塵宴,戎棟更想知道另一件事,他道:“不急,此次有貴邦三王子同行,我想小郡王與他是舊識吧?”
挑事來了,鐘離世笑容不變:“唉,雖說戎侍郎遠在京都,但對永春郡的事了解甚多啊。”
“不巧,聽說過。”戎棟板着臉的糊弄人倒有幾分可信度。
“這樣啊。”鐘離世笑道,“聽聞三王子偶感風寒,這一路上沒少讓戎侍郎操心吧?前幾日收到三王子親筆書信,說是病未痊愈,不方便見面。聽戎侍郎的意思,莫不是他故弄玄虛想惹我擔心?”
“三王子确實還病着,讓小郡王多想是戎某的不是。”戎棟毫無誠意的道歉。
鐘離世笑呵呵擺手:“哪裏,我還要多謝戎侍郎照顧三王子呢,他啊,病的時候難伺候着呢。”
戎棟皮笑肉不笑道:“哪裏,三王子對我等很客氣。”
“幾年沒見是他成長了吧。”鐘離世恍然大悟,露出恰到好處久未見故人的一點生疏感。
戎棟已然試探出這位鐘離小郡王是個什麽貨色,勾出個假笑:“或許。”
同樣鐘離世也在戎棟身上将斯百沼總結出來的特點挨個驗證,回送個分辨不出真假的笑。
兩人同時在心裏唾棄:狡猾的狐貍。
這時一陣急促馬蹄聲從遠至今,太過熟悉,鐘離世不禁回頭看去,就見單手捧着好幾個油紙包的少女扯着缰繩拉馬靠近馬車,同那位花容月貌的二殿下低頭說話,聲音壓得低,在熙熙攘攘的街頭難以聽清到底在說什麽。
能看見那殿下純淨的貓兒眼裏滿是沒見過世面的新奇,帶着笑接過邊問凝遞過去的油紙包,歪頭嘴唇微動,細白手指扣着窗邊轉身回車內,片刻又重回視線內,朝邊問凝遞過去一個東西。
包在粉色絹巾裏,鐘離世看不出是什麽,可不管是什麽,邊問凝都不能收。
可偏偏邊問凝像故意作對似的收下了,還喜笑顏開的道謝,眼睛裏的歡喜太分明,刺痛鐘離世的心。
真是太好騙了,鐘離世氣得牙癢癢,不再去看。
這邊半點沒感覺的邊問凝還在催柴雪盡嘗她買來的餅子點心:“殿下,那些都是我親自試吃後選的精品,三王子吃了都誇好。”
她豎起大拇指笑得開懷,全然沒了心上人不理自己的郁悶。
柴雪盡早将鐘離世醋翻了的模樣收入眼底,再看眼前沒心沒肺的女将,嘆了口氣,一時之間不知到底誰才是交付真心的那個。
“好,定不會辜負邊将軍的好意。”
“沒事沒事,若是殿下不喜歡,我再尋別的。偌大的永春郡肯定會有殿下喜歡吃的東西。”
歷朝與東夷是天南地北的兩處地方,他吃不慣這裏的東西情有可原。
邊問凝還是想讓他盡早适應,往後就要在東夷生活,吃是首要的事。
柴雪盡心裏湧現一絲暖流:“好,到時候要麻煩邊将軍了。”
“不麻煩不麻煩,就當是你贈予我耳環的謝禮。”
“邊将軍喜歡就好。”
“喜歡!”
邊問凝更喜歡他的玲珑心思,自己不過随口提了一句想要一副漂亮的耳環,這才兩日就得他相送。
關鍵柴雪盡沒有唐突直接送,是借着她送吃食的回禮給的,合理也不會給人落話柄。
十多日相處下來,邊問凝越發喜歡柴雪盡,更懂她家王子為何會深陷不自知。
柔情攻勢就是溫水煮青蛙,燙熟了,動情了,方才知曉一顆心早被擄走。
邊問凝看着淺嘗酥油餅的柴雪盡,無聲嘆息,她家王子是要栽狠咯。
為彰顯對和親一事的重視,東夷王直接在永春郡撥了一處王室城堡給柴雪盡等人落腳。
離永春郡王府隔街相望,靠後是守城軍,左右亦是郡落裏手持重權的官員府邸,如此柴雪盡像被圍了起來,哪怕再想逃跑,也插翅難飛。
要不是意外,那就是斯山啓戒心太盛,柴雪盡裹着雪白狐裘下車時如實想着,思緒未理順,先與等了會的鐘離世再次打照面。
鐘離小郡王生着張江南春水的臉,身形卻很高大,站到柴雪盡面前得微微垂眸才夠禮貌。
“二殿下安好,初次見面有不妥之處還請多見諒。”
“是我該說見諒,未在城門前與小郡王打招呼實在失禮。
說到最後,眉頭微皺,竟洩出一絲絲咳聲。
他都病了,鐘離世也不好說什麽,只道:“殿下客氣,我見殿下似有郁結在身,可要請大夫看看?”
“不礙事。”柴雪盡揚唇笑了,“路途颠簸沒休息好罷了,小郡王不必擔憂。”
“哦,若是身子不适煩請殿下別硬撐。”鐘離世溫聲勸道,“此地不比京都,病了得更耐心調養。”
柴雪盡颔首:“多謝小郡王告知,我會多留意。”
話語間,鐘離世引着他們進了城堡的內廳,內裏談不上金碧輝煌,可也是畫梁雕棟,處處花了功夫的。
“殿下的房間在二樓最東邊,戎侍郎的在一樓靠東第一間。”鐘離世道。
柴雪盡不關心住在哪裏,先去看皺眉的戎棟,聽這房間安排,離得也不遠,哪裏不滿意?
他沒問,戎棟也沒提,竟坦然接受鐘離世的安排。
鐘離世眼裏光芒幾經流轉,朝柴雪盡行禮:“那殿下先行休息,晚些時候我來接殿下去府內。”
“不用,小郡王差人來便是。”
“好,聽殿下的,在下先行告退。”
鐘離世雖走了,但此前與他一道迎接他們的兩排兵将卻留下了。
看似給自由,還是嚴加看管。
柴雪盡收回視線,看向格外沉默的戎棟,先一步往二樓上。
這裏連樓梯都是石板堆砌,冰冷堅固,落在最後的元樂左右環顧,摟緊懷裏的包袱,心中難安。
腳步落在梯面上幾乎無聲,長長的走廊被窗外灰蒙蒙的光照得似真似假。
柴雪盡偏頭,不知何時戎棟快他小半步,神情專注,大有前方是龍潭虎穴的架勢。
“戎侍郎別太緊張。”他輕笑了聲,“這裏是永春郡落。”
戎棟松開緊握劍柄的手,空抓幾次後又抓緊了:“他人卧榻之下睡得着?”
柴雪盡挑眉:“為何睡不着?”
戎棟又不說話了。
柴雪盡沒逼他,視線下落,掃到數十日沒見過的人,微微擡眉:“他比你更不希望我在這出事。”
戎棟順着他看的方向看過去,窗口下,一身黑衣的斯百沼正仰頭望着他們。
明明身處弱勢,氣勢莫名高居上位壓迫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