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五章 。

有人想上前放肆, 被斯百沼警告眼神掃退,悻悻的用十分憋足的中原話道:“是、是的,殿下比春天的花還好看。”

這對一個男子而言可以說是侮辱。

其他幾人在同伴這句話出口後就察覺到無禮, 但凡柴雪盡想借此發難,先有錯在前的東夷都得損失些許顏面。

原本一場簡單平靜的會面此時緊張了起來。

最先開口的那位額頭布滿大汗, 一個勁給斯百沼使眼色, 請對方幫忙斡旋,免得這位驚才絕豔的殿下發怒。

結果他眼睛快抽筋了, 往日自家最懂人心的三王子眼都不眨地盯着對方, 頗為癡迷。

他的汗流得更歡了,這算怎麽回事?

手下人嘴上沒個把門的冒犯, 王子像個色狼眼睛不會動的,就算有淺薄的交情在,也很難原諒吧?

這人怕是要得罪定了。

惶惶等待柴雪盡怒火中, 卻見那位比雪還白淨的殿下先是一愣接着如雪融化笑開了,眉眼沾着星星點點的笑意。

“謝謝,你也很不錯。”

那人瞪大眼睛,立馬興高采烈的又說又比劃,可惜他說的是東夷話, 柴雪盡一臉迷茫。

斯百沼的臉一瞬黑了, 在那人反應過來要用中原話再重複的時候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強硬道:“他是永春郡守衛軍首領阿劄布祿,熟知出入城的規矩。”

身後其他四位壯漢也自覺站好, 由他們王子給歷朝來的殿下做介紹, 好好殺殺對方的氣勢, 不約而同挺起胸膛來。

“郡守巴特思,主管城內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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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巡官敖克勒, 堡外的事宜都歸他管。”

“這兩位是輔佐郡王治理永春郡的左右丞,俄日恩和莫潤思。”

五人:“?”

不對勁,我們明明是來放下馬威的,王子怎麽回事?

五人齊齊眼神譴責斯百沼,可惜斯百沼視而不見,簡單介紹完後,非常敬職的為己方介紹柴雪盡。

“這位是來自歷朝皇室的二殿下周弘譯。”

在稱呼上給足了尊重,同時向随行人員表明立場,畢竟在場的都知道他身份背後的意義。

有斯百沼親自給面子,柴雪盡順理成章得到這五位在永春郡落舉足輕重官員的尊重,連語氣都友好起來。

知道他此前沒接觸過東夷話,盡可能用中原話聊,有時言語不通僵持住了,便由默默被綁在旁邊的斯百沼出聲解釋。

因此這場鴻門宴陰差陽錯成了陌生朋友初次會面,氛圍融洽的讓一旁想随時出面的戎棟驚疑。

能得斯百沼撐場子,柴雪盡此人定有問題。

戎棟心裏發沉,有些事該早做打算了。

熱絡間,貌美侍女忙碌将美食美酒擺上桌,衆人紛紛落座,柴雪盡左顧右盼,怎麽都沒見邊問凝,人呢?

他招來元樂,附耳過去交代幾句,轉頭便見對面的斯百沼慢條斯理挪開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看什麽呢,柴雪盡正要細品斯百沼的眼神,鐘離世去而複返,身後跟着讓他好找一通的邊問凝。

柴雪盡下意識沖她颔首打招呼,卻見她眼神怪怪的,像想躲開又生生克制住了,一陣胡亂點頭自顧落座,同身旁人淺聊,一副很忙的樣子。

小半天沒見,似與他生疏起來。

柴雪盡猜不到是何緣故,仔細巡視左右逢源的邊問凝,在她唇邊發現了細小傷口,瞧那痕跡像是被咬的。

剎那想通諸多事情的柴雪盡唇角挂了上笑,視線一晃,鐘離世站到他面前。

“殿下覺得我這酒如何?”

矮桌上每一道美食或多或少都動過,可見柴雪盡的滴水不漏,唯有酒盞空空的,讓鐘離世抓到了可利用點。

柴雪盡心想,吃醋的男人真不講理。

小說裏沒着墨寫過邊問凝和她的腹黑醋缸,信息太有限,他只知道此人是斯百沼最忠實的擁護者,沒想到還這麽感情用事。

以鐘離世和斯百沼的交情,哪會不知他究竟是誰?

這會兒話裏話外都想讓他喝酒,簡直将居心叵測寫在臉上。

柴雪盡想到此等遭遇的緣由,不禁想笑:“讓小郡王失望了,我不沾酒。”

居然這麽坦白,鐘離世始料未及:“……那倒是我聽信別人讒言,說殿下偏愛美酒。”

真正的周弘譯确實愛酒。

可惜他是個冒牌貨。

戎棟聽不下去了,端起酒盞插話:“殿下近幾日身子不适不能飲,我陪小郡王。”

鐘離世挑眉,剛要陰陽兩句,身後響起很重的兩聲咳嗽,是斯百沼。

當着自家王子的面欺負人太不是個東西,鐘離世深感遺憾,轉頭應道:“好啊。”

支走兩邊的麻煩精,柴雪盡落得輕松,朝斯百沼舉起茶盞,以茶代酒喝了一口。

斯百沼沒什麽表情喝了杯酒,被同伴看見,拎着酒壇就尋過來,吵鬧着要他一道去給柴雪盡敬酒。

斯百沼語氣平平:“他不能喝酒。”

阿劄布祿第一個不高興:“什麽叫不能?嫁來東夷就是咱們的人,不能喝酒怎麽行?”

敖克勒跟着起哄:“就是就是,誰也不是剛開始就能喝啊,慢慢來。”

另幾人各有話說,紛紛贊同。

“難不成他瞧不起我們?沒說要他喝多少,沾酒也算的。”

“這不是一口酒的事,是兩國交好的第一步。”

“就是就是,我瞧他是個體面人,哪裏會拒絕啊。”

斯百沼撩起眼皮子冷冷看着他們:“沒看他臉色不好,萬一出了纰漏,你們擔責嗎?”

幾人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同時去看斯百沼,每張臉孔充滿欲言又止。

斯百沼:“有話直說,一個二個什麽表情?”

阿劄布祿膽子大先說:“王子是不是對他過分照顧了?”

敖克勒狂點頭贊同:“幾年不見王子學會憐香惜玉了?”

“我覺得不是。”阿劄布祿嚴肅分析,“是那殿下太漂亮,王子動心了吧?”

敖克勒眉頭一皺要再分析,被斯百沼平靜打斷了。

“閉嘴。”

臉都要被他們丢完了。

斯百沼木然,是他管太多,這本就是頂着二殿下身份的柴雪盡該盡的職責,他插手反暴露了小心思。

“想去就去,別亂說。”

得了允許的阿劄布祿幾人立即像脫缰野馬奔向了柴雪盡。

是時候該讓含蓄的歷朝皇室見識見識草原的豪邁,首先就是酒桌文化。

于是以為躲過一劫的柴雪盡很快迎來更為熱情的圍剿,這次是打着慶祝及祝福兩國的旗號,讓柴雪盡完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元樂不在身邊,随行的幾位官員也全被永春郡的圍住了,誰也沒法救他。

隔着人群,他和穩坐如山的斯百沼對視,倏然輕笑,端起酒壺往杯裏倒酒,緩緩道:“諸位如此熱情,我再推托就是拿喬,也鬧得不愉快,不如一醉方休,相逢即是緣,來,我敬諸位。”

如此率性灑脫惹得阿劄布祿等人一愣,接着是連聲叫好,飲下第一杯酒。

很辣也很香,有着東夷特有的醇厚。

與竹青壇是截然不同,每一口都是濃烈的酒香,柴雪盡嘗到酣暢淋漓的舒爽:“好酒。”

阿劄布祿眼睛亮晶晶的:“那再來!”

柴雪盡輕笑:“來。”

仿佛是來者不拒,真要一醉方休。

喝到第五杯的時候,元樂匆匆回來,見他在推杯換盞,面色大變,顧不得那麽多人,驚叫道:“殿下,你怎麽在喝酒?!”

柴雪盡在唇邊豎起手指,眸光潋滟:“盛情難卻,這永春郡的酒實在好喝。”

“好喝也不能喝啊!”元樂急死了,酒對他如今的身子有害無益,別人再勸也不該喝,“殿下——”

“你這小東西叫什麽呢?”敖克勒看不下去了,醉醺醺勾住元樂的肩膀往旁邊帶,“來來來,帶你也嘗嘗咱永春郡的好酒。”

元樂小身板根本推不動敖克勒,一個勁左右扭動,試圖躲開遞到唇邊的酒壇:“我不喝,放開我!我要照顧殿下。”

“你們殿下好着呢,一路跟着他很累吧?就當犒勞自己,嘗點。”敖克勒勸酒一把好手,拖着元樂走向遠方。

元樂努力回頭去看撐着額角的柴雪盡,急得嗓音劈叉:“殿下,殿下救救我!”

敖克勒咧嘴:“喝個酒而已,怎麽還叫救命了?”

元樂大怒:“你們是不是也這麽強迫殿下的?”

好大一口鍋扣得敖克勒瞪大了眼睛:“可不能這麽說,那是殿下給我們面子願意喝的。”

元樂不想聽,一腳踩在敖克勒腳背,得以從對方鐵臂般的懷抱裏掙脫,跑回柴雪盡落座的案桌前才發現人不見了。

元樂傻了,扭頭問和同伴猜拳的阿劄布祿:“殿下呢?!”

阿劄布祿眼神迷離:“不知道啊,可能出去透氣吧。”

說了跟沒說一樣,元樂氣得直跳腳,到底是誰在衆目睽睽之下悄悄将柴雪盡帶走了?

入夜的風比日暮時更冷,吹得柴雪盡頭昏腦漲,明明沒喝醉,卻有如登雲端的輕飄感。

前面路很黑,僅有一點微弱燈光閃動,像給迷路人準備的指引燈。

“那是哪裏?”他指着那點光軟綿綿地問,不知道在和誰說話,似自言自語,“我想去看看。”

他左搖右晃的走着,像支初次被風摧殘的嬌嫩花兒,無法穩住身形,待進到長而曲折的假山洞徑裏,這樣子便容易受傷。

兩步外洞頂低垂,山尖銳利,稍不注意會撞到頭。

醉酒的柴雪盡顯然注意不到,只覺得燈光被藏了一半,若是不抓緊趕去,另一半也會消失。

他步伐微急,念念有詞:“追上光方才有活得希望。”

眼看白嫩額頭要遭殃,突然從後伸出只手将他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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