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退稿
第二十七章退稿
趙柃站在原地。
她結果信封，這麽厚的文件，大概率是退稿了。她出門把東西放回樓上，在下來的時候，安靜坐回椅子上。
剛才的空餘，就這樣補齊，她就坐到了這裏，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
“ 小姨，剛才你拿了什麽郵件嗎？”
這年頭還沒有快遞，郵遞員送的東西也就叫郵件了。
“ 沒什麽。” 趙柃不想回答，她拿沒有用過勺子歪了一勺西紅柿雞蛋給小孩，再看着她的時候，說，“ 你這個小孩快快吃飯長高！吃完飯看動畫片去吧，一會小姨給你點播。”
“ 好诶！小姨最好了。”
趙柃說：“ 那你自己想好要看什麽再跟我說。” 和趙柃一起說話自然是李豔來，她的話總結一下也很簡單，就是讓小孩少看點電視。
趙柃握着她姐的手，說，“ 姐，那我小時候你還記得帶我去看露天電影，咱們倆就那點凍果挨個分，你現在怎麽不讓孩子看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小時候也一樣，當然我也是。
李豔來開玩笑道：“她近視了可怎麽辦，看電視的時候全神貫注的，學習都沒這麽認真，眼睛都不待眨眼。”
“ 這還不簡單，”趙柃一轉頭，認真臉看着謝媛媛，拍了拍老實吃飯的小姑娘，“ 等會看電視，記得眨眼睛，我可會看你看完電視後眼睛。如果我發現有什麽問題，後面就不能看那麽多電視了！”
謝媛媛一愣，點了下頭，認真地一笑說：“ 小姨，我知道了。”
周廣乘在邊上安靜吃飯，偶爾跟謝愛國聊天，吃完飯撂下一句話，他就拉着周廣乘出門抽煙去了。
趙柃眯眼點吃飯，說：“今天姐夫不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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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洗就不洗吧，平日都他洗碗，今天難得有客來，倆人去抽煙聊天去吧。等我我來洗。” 李豔來給趙柃撥肉，然後才問的，“ 你說寫小說的事情，怎麽樣了？”
趙柃覺得躲着這個話題也不行，她抖抖肩：“投了，寫了。”又說，“這不剛退回來。”
“ 退回來就改改再投吧，反正一直投，肯定有能中的了。這還不是個什麽好事情嗎？”
謝媛媛吃完飯了，整個人還是乖巧坐在那裏，時不時偷偷看一眼趙柃，明明很想她注意到，然後打電話點播動畫片，但是謝媛媛還是很乖等着她吃完飯再處理這個事情。
趙柃借這個事情，連忙撈着她抱着就走，李豔來掂着筷子說：“還沒吃完呢？趙柃你別慣着她。”
趙柃說：“ 姐！我也想看啊！”
“ 行行行。真是個孩子。” 李豔來舀了飯，繼續嘴裏塞了一大口，又看了看窗外抽煙兩人心裏嘀咕着趙柃是不是沒有男友，想着要不要牽線她和周廣乘。雖然年紀差了點，但是年紀大會疼人呢！
果然，等趙柃回來，她問着了問。
“瞎說什麽，我不着急，我還有自己的事情。”
李豔來看向趙柃，笑道：“真的——？”
真的。
“ 真的。 ” 周廣乘彈了下煙灰，又跟謝愛國說，“哥，我有喜歡的人，真不用為我操心。”
“你有喜歡的人了？！”謝愛國一臉疑惑伸出手摸着下巴。
周廣乘看了下謝愛國，點點頭，“是啊。”
謝愛國又點了根煙，看見周廣乘一根還沒抽完，星火落在地上，到腳上了都沒有挪位，得有心事：“ 那我認識嗎？”
“什麽你認識嗎？”
謝愛國說：“你喜歡的人。”
頭一次知道謝愛國這麽多事，周廣乘看見他這麽好奇的樣子，就猜着不會是大家知道了點什麽吧，他有點站不住，想着晚點問問趙柃。
周廣乘抽完煙了，跟他說：“要我幫你洗碗不？”
“ 那不用。”謝愛國應道。
他擺擺手爽快的給出答案拒絕着。路邊有一家三口三步走過去，看着煙霧缭繞的拉着孩子就走了。等人離開他才繼續抽。
屋裏趙柃回桌繼續吃飯，謝媛媛叔自顧自看電視，李豔來夾了根豇豆，說：“這豇豆鮮啊。你知道不，這都不能等太久，有的事情等太久了就不好了。”
“ 姐，我聽不懂。” 趙柃不鹹不淡地說。
李豔來一笑：“ 算了，你聽不懂不要緊，早點找個對象結婚了就懂了。” 趙柃垂着眼眸斂着情緒，總覺得這姐在說什麽不太對勁的事情。
“ 那不是還早着呢？”
“ 行，那你也趕緊着。什麽事情都趕早不趕晚。”
……
趙柃回到樓上，她看着客廳放着的信封。趁着這個時間應該打開看看的，比如失敗了就該早在接受再為下一次努力。
但是她現在不想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她又回去跟謝媛媛一起看動畫片了。
謝媛媛在她腿邊轉圈，說：“小姨，你真好，我都能看好多想看的動畫片。”
趙柃笑道：“是麽，那你要記得多眨眼睛不要直勾勾看，眼睛會累的。”
謝媛媛嘆氣：“為什麽要眨眼呢？動畫片多好看，我一點不想眨眼。”
趙柃問：“為什麽不想眨眼？”
“那就不能全神貫注的看了。”
趙柃拿着杯子喝水，說：“你還會成語啊？”
謝媛媛不解：“什麽是成語？”
“ 就是你剛才說的‘全神貫注’。”
“ 那是我跟老師學的。”
“ 你看，這說明你就是認真學習的寶寶。而且看動畫片也能學習。”
“ 真的嗎？我只喜歡跟着動畫片叔叔一起做手工。”
趙柃聽不懂，疑惑說：“做手工的動畫片叔叔？”
“ 小姨，你不知道嗎？”
趙柃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謝媛媛垮下臉：“啊，好可惜啊。”
謝愛國和李豔來又出去工作，趙柃留在家看着孩子，門口有人敲門，周廣乘在她開門後走進來，“ 什麽好可惜？”
周廣乘最近都穿的不像個汽修工了，常年的連體褲好放工具，這沒有活幹，也就不穿了。換了風格讓謝媛媛一時間還沒認出來。
她往趙柃懷裏跑。
周廣乘笑道：“就不認識我了？剛才還一起吃飯，我就是換了身衣服。”
謝媛媛哦地張開嘴才一副反應過來的樣子。随後電視裏開始的動畫片，讓她又安靜坐在原地，整個人都掉進動畫片裏一樣，不管周圍的事情了。
周廣乘嘴角帶笑，看着趙柃，趙柃問他：“你不回去翻譯呢？”
“诶，書還沒到。我也看會動畫片。” 他往邊上一座，自己知道找個凳子。“ 你今天收到退稿了？”
趙柃扭頭看着他，表情不開心地說：“ 怎麽了？”
周廣乘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有說錯話了。
“ 沒有，沒有。”
電視裏的聲音不停的出來，該上演的故事仍然在重複。趙柃看着動畫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該接受失敗好好改稿，還是安靜坐在這先逃避一會。
周廣乘想要走進裏面卧室再去院子裏，趙柃下意識抓住他，想說什麽一張嘴，立馬又閉上了。
周廣乘被她抓着手腕，沒有接下來動作。
客廳裏只有頭頂吊扇轉的飛快，呼呼的風讓室內也不炎熱。只有放在廚房邊角的冰箱散着熱，還有他的手腕也是如此。
周廣乘又坐了下來，看着她問：“ 怎麽了？”
“ 你知道雅思嗎？”
“……嗯。”
“你不去考雅思嗎？”
“ 考這個是什麽？”
趙柃擡頭打量着，說：“你叔叔在美國，你不去考雅思然後去他那工作或者上大學嗎？”
周廣乘沒答，他看着趙柃盯着他的視線，難道她猜到了什麽？周廣乘心裏暗自問道。
“這個… 我還沒有想過。”周廣乘回答了一句，接過來，問，“說這個幹什麽？看電視吧。”
趙柃沒有繼續。她想了想：“那你真的不想考嗎？”
周廣乘：“……”
他表情平靜，扭着她的頭示意她看電視。
趙柃盯着他幾次，都被手動勸了回去。
一集播放完了，兩人還在僵直着，就因為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看完動畫片的謝媛媛看着兩人，觀察了許久，下結論似的說了句：“ 小姨，你在幹什麽。”
趙柃皺了皺眉，脖子疼。
“ 沒事。她就是活動脖子。”
周廣乘拍了拍謝媛媛的肩膀，問你還看嗎？
謝媛媛難得想起來自己作業，她說：“ 不看了，我去寫作業了。”
……
孩子都知道寫作業。
趙柃也回去拿了手稿，準備拆開了看看。
下午的陽光沒有那麽炎熱了，時間流逝着的同時，太陽也悄咪咪要溜走。趙柃坐在客廳看稿子。
這個位子很好，陽光很好，椅子高度很好。
趙柃吃了口挖好的西瓜，嘴裏默默嚼着西瓜吐西瓜子，過了一個小時，她起身倒了杯水，出了門，去樓下看看謝媛媛。
謝媛媛一個人在家寫作業。她寫作業跟看動畫片一樣，都非常集中于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趙柃覺得這是個很好的習慣。
周廣乘早就回家了，這時候他在家光着身，T恤做抹布用，在廚房修理着自家下水管道，他聽到門外
腳步聲，往門掃了眼，繼續修理着。
他想着如果是結婚了，這時候趙柃肯定會過來不是給他杯水，就是給他塞幾口西瓜。
甭管哪個，反正解渴的就都是好東西，那得
一口氣灌下，把搪瓷杯的水都喝完。
那趙柃會說什麽呢？她會給他濕毛巾擦汗，會拿風扇對着他。她還會做什麽呢？
周廣乘笑了笑，忍不住覺得自己好笑。
只是才确定戀愛，他怎麽有這麽多想法。但想着她下午問的問題，他的笑又頓了頓，一副欲言又止模樣，跟在她面前回答不出來一樣。
周廣乘蹲着看着眼前管道，他是真的好奇，趙柃莫不是知道了什麽？接好管道，放開水龍頭流淌着，他側頭看了會水流，這才轉回來。
天黑，趙柃出來找他。
夜晚的奧溪市也很熱鬧，幸福小區的門外多是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乘涼的老人家，年輕人也會帶着孩子出來，幾個人圍在一起打毛衣，時不時喊着孩子名字告誡別打鬧。
趙柃帶着他往小區走，這邊小區之間有一個山，翻過山就是本地人住的低矮平房。趙柃知道幸福小區的人看着不錯有樓房住，但過個十幾年平房全拆。遷。了，住樓房的還是那個樣子。
兩人坐在山頂，山一般只有白天有很多孩子。夜空在這個時候還能看到星星，山下村莊的另外一邊是其他的廠子，那些本地人廠子紅火的很。
夜晚都能看到冒出的黑煙。
周廣乘和趙柃坐在山上，紅的岩石已經散去了白日的炎熱。他帶着報紙仍在身下當墊子，他時不時側頭看着趙柃，說：“ 你怎麽想着爬山。”
“ 你看到那些平房嗎？”
周廣乘看得到，他點頭：“嗯。看得到。”
“ 估計再過十年這些都是樓房了。”
99年的夏天是一個世紀最後一個夏天，而後來的是新世紀的春夏秋冬。新的世紀總是讓人充滿了期待和驚喜。趙柃看得到很多人積極的樣貌。
積極是好的。
期待也是好的。
只是，趙柃忍不住在心裏嘆氣。她繼續說：“ 以後就看不到這些山了。”
周廣乘吹着風，他想着原來是因為看到不山。他說：“ 當下是當下，只要先享受當下就好了，未來是未來，它總是跟着當下在變化的。”
趙柃半撐着胳膊開着身後的山，她嗯了一聲沒有再繼續說。只有聽到不遠處煙花聲，兩人轉過頭看去，不知道誰過生日。
這裏視野開闊，比她想象的很多地方都好看到這場風景，她從懷裏拿出一盒東西，送給周廣乘，他借着煙花的光看了看，是個盒子。
他朝趙柃揮了下手問：“這是什麽？”
趙柃靠得很近，湊在他耳邊說，“ 送你的禮物。”
周廣乘接着煙花打開，他看到盒子裏是一個嶄新的手表，數秒過後，又是“砰”一聲，天空被再次點亮。
趙柃側頭看他。
絢爛奪目的煙花跟她的笑容一樣。
這個被吵醒了的悶熱的夜晚，很多人尋着聲音在看煙花。緊接着，又是“砰”一聲，那朵花把山頂都照亮了。
趙柃仰着頭，她的嘴角不知不覺揚起，她問：“ 你帶着吧，這個送給你。”
“ 你送的禮物太貴重了。”
他認識這個手表，不算特別貴，但也不便宜。
“ 你如果覺得好看，你就收着吧。禮物就是要送人的。”趙柃看着他，“你不喜歡？”
周廣乘搖頭：“喜歡。”
趙柃笑道：“我猜也知道。”
周廣乘眼也不眨的看着她，看着她的時候也看到煙花，就像這個美的煙花是為她準備一樣。煙花綻放持久，五顏六色的光芒，炫目多彩。
坐在高高的船山頂，煙花也像是眼前畫布的一幅畫。時有時無，消失又出現。如果伸開胳膊似乎都能觸碰到煙花一般。寂靜的山裏，煙花綻放的聲音掩蓋了一切聲音。
而一切的聲音似乎又是藏在其中。趙柃轉過頭看着他，剛好對上周廣乘略為沉默的眼眸。
他看着是比趙柃年紀大。
但其實趙柃并不比他小。
她的眼神偶爾有超出年紀的思緒，藏着說不清的東西。
就像是不小心出現在他面前，哪天又會不小心離開。
但現在她的眼裏只有他，還有天空裏絢爛的花。
周廣乘突然覺得，她和他就是該屬于彼此的。
情不自禁地，周廣乘摟住她，吻在她的眼睛。趙柃貼過去抱住他，雙手自然環住他的脖子。
這個吻從上到下，周廣乘吻着她的嘴唇，兩人的呼吸在逐漸加深，她的手臂鎖緊，他扣住了她的後腦勺。
吻的收尾藏在煙花裏，她的喘氣也藏在煙花裏。
她整個人靠在周廣乘的身上，直到很久他才說，“ 回去吧。”
“ 好。”
兩人回去的路上，聽見有人說小區裏誰過生日。
“ 那不是周陽？他不是跟本地人結婚了，放煙花那邊不是他住的小區？”
“ 他也不像會買煙花的人。”
“那誰知道呢。”
趙柃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只是跟着周廣乘一前一後往家走。越往裏走認識的人越多，不過好些都注意煙花，沒注意他倆。
周廣乘把人送到家，他要離開卻被趙柃拉着手讓他晚點再走。小區外這會都是又回到自己位子上聊天的人了，他這時候出去難免被探問一番。
就這樣，周廣乘和她一起回到樓上。
趙柃洗完澡出來，見周廣乘站在廚房裏喝水，這是他家也算是熟悉，她沒說什麽，随後往卧室走。
周廣乘盯着她的背影，自己也進衛生間沖了個澡，熱水淋浴，頭腦也昏沉沉，沖完出來，他只穿着長褲。
走到門前，他說：“ 你幾點休息，我早前回去。”
過了一會兒，手上挫完面霜的人才出來說：“再等會他們就回家了。”
周廣乘走出去，剛要關上門，趙柃喊住他，把手心的面霜往他臉上抹，黑夜兩人都沒有開燈，她就這樣在黑暗裏摸索着他的臉頰。
她穿着吊帶熱褲，靠近的時候就感到他身上的熱源。手貼着皮膚的時候，好像都能猜透他的情緒。
周廣乘蹲下來，任憑她在臉上瞎摸面霜，最後拂開她的頭發，說：“你的面霜好香啊。”
趙柃說：“嗯，是啊。”
周廣乘說：“ 明天早上你想吃什麽？湯粉還是面條？”
“面條。”趙柃想了想說着，“ 你要給我送早飯？”
“嗯。”趙柃看着他一直扶着自己的腿半蹲着，才問道，“ 你蹲着不累嗎？”
“ 還好。”
周廣乘笑了笑，忍不住在她臉上吻着。兩人肌膚是一個味道，她等着對方貼過來的時候，不小心掃到了他放在桌上的衣服，還有張紙掉到了地上。
不過這個沒人注意，臉頰的吻變成了擁吻。
直到最後，她喘息着瞥了他一眼，撿起衣服給他說：“你該回去了？”
“……嗯。”
周廣乘從善如流的答應，最後抱了抱她拿過衣服離開了。直到他離開很久，她才從黑暗裏起身，打開燈，地上一張發票，她撿起來擰了一下眉。
是個煙花購買發票。
趙柃動了動指頭，紙扔在桌上。等着時間，她去休息。就留一張紙在客廳孤零零等着清晨來臨。
敲門聲還挺均勻，她下了床開門，周廣乘提着碗面條進來，一眼看到桌上發票，他收了起來，剛收完從廚房拿着碗回來的趙柃示意他把打包袋放在碗裏。
“ 你吃過早飯了？” 趙柃喝完水吃面條前問着。
周廣乘點頭，說：“ 當然吃過了。”
趙柃一愣，還以為他會買來一起吃。不過很快也能想明白，她低下頭自顧自吃起來。
她很快吃完，手仔細系着還帶湯的袋子。準備去廚房把湯倒掉。
“ 你今天在家寫還是去圖書館寫？”
“ 在家。”
趙柃回去把碗洗了，周廣乘跟在她身邊，接過碗放回壁櫥裏。她打開廚房的窗戶透風，剛才還晴天的天，突然大雨傾盆而下。
“ 下雨了。”
趙柃站在廚房窗戶邊。
周廣乘說：“是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