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守護者沒有再和章魚哥說話了。
但情況也正如他所說的那樣，随着霧氣的消散，雨勢也逐漸大起來。
真糟糕，章魚哥心想，他最近總是在淋雨。
守護者應該無法察覺他的內心活動，但章魚哥頭頂的雨水，卻悄悄彙聚成了雨傘的形狀，散發着充滿魔力的光芒。
“謝謝。”章魚哥道了謝，希望他能說些什麽。但守護者似乎是鐵了心不想回答，章魚哥只能再次沉默地跟上去。
有守護者帶路，章魚哥總算能在暴雨來臨前，躲進了一個溫暖的山洞。
章魚哥這才看清守護者的模樣，但其實他穿着件厚重的紅色袍子，寬大的帽檐壓的很低。只是袍子邊緣金色的花紋，讓它顯得神秘又莊重。
出于禮貌，章魚哥并沒有讓守護者摘下帽子，而是跟着他繼續往裏面走了一段路。
洞的深處有個小壁爐，裏面噼裏啪啦的燃着爐火，章魚哥不由自主的湊近了些，剛剛的風讓他冷透了。
章魚哥悄悄打量着周圍，他發現這裏看起來似乎是守護者的住所，角落裏整齊的擺着桌椅，不遠處也放着張樸素的單人床。
但牆上挂着許多精致的風景畫，它們在暖黃色火光的映照下，顯得非常溫柔。
章魚哥看得很入迷。他熱愛繪畫，他能感受到這些作品背後的藝術創作者對它們的情感。
章魚哥忽然意識到，在他面前的這個所謂守護者，其實不只是海神王的仆從，一個NPC、一個公式。
他和章魚哥一樣，是個完整又獨立的個體。
“想來一杯奶茶嗎？”守護者拿出了一套漂亮的餐具，“我可以為煮一些。”
“當然，是的，我很需要。”章魚哥回過神來，立刻回答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反應如此強烈，或許是因為有一種窺伺了旁人隐私的心虛。
“腌火腿三明治。”
“當然。”
“蔬菜沙拉。”
“是的。”
“最後一道甜點蛋糕。”
“好。”
魔法真的方便極了，而守護者先生也十分擅長這個。
在他的精心招待下，章魚哥吃的很飽，即使章魚哥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
難道因為他是條好魚？
“呃，先生，我注意到我還不知道您的姓名。”章魚哥試探着問，“我不知道該怎麽向您表示感謝。”
“不，你不必這麽做。”守護者拒絕了他，“你也不必向我表達感謝，這只是列行公事。”
“抱歉。”章魚哥只得如此說，“那我們之後該怎麽做？”
“不是我們，是你。”守護者告訴他，“是你該怎麽做。”
“我該怎麽做？”
“你真的很不通透，愚蠢的章魚。”守護者的話讓章魚哥不免有些惱火，但他平靜的語氣好像只是在陳述事實，令章魚哥一時無法反駁。
“等雨停了之後就走吧。”守護者無意再和章魚哥多說，仿佛收留他只是因為惡劣的天氣，“我的職責只是看守海神王的財富，我已經提醒過你了。”
察覺到他話裏有話，章魚哥不由将他們相遇後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
霎時間，他瞪大了眼睛，原來守護者已經告訴他離開的方法了。
“你稍微帶走點什麽，我也不會說的……”
“你應該拿點什麽的……”
從一開始，守護者就在暗示他了，他應該拿走某件東西，除了海神王的寶物。
這是一道選擇題，選對了就能離開，選錯了……負責守護寶物的守護者，應該會對他發動攻擊。
章魚哥不知道該怎麽選，返回頭去拿那件雕塑不過是說說而已，況且來時的路早就被大霧吞噬，無跡可尋了。
萬一海神王口味也是如此獨特呢？
章魚哥苦中作樂。
至少，他覺得自己不該随便地做出選擇，這并不是藝術品鑒與賞析，而且一場壓上性命的豪賭。
“守護者先生，您認為我該拿什麽呢？”章魚哥将問題抛給了對方。這是個比較保險的方法，畢竟守護者到現在都沒對他展露出明顯的敵意。
守護者的聲音很平靜：“噢，我收回說你愚蠢的話。”
章魚哥聽不出來喜怒，也因此沒什麽底氣。
“不過可惜，我有很多限制，我不能讓你帶走海神王的財富。”守護者往壁爐裏添了一本書，這讓爐火更旺了。
章魚哥和他離的不算遠，清晰地看見了那本書的名字。
我該如何取走我的財富
“別介意，我只是喜歡油墨被火炙烤的味道。”墨綠色的書在火堆中不停地翻頁，最後化成了一堆小小的灰燼。
守護者還是給他洩題了。
章魚哥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做，但他知道自己确實應該心懷感激。
但屬于章魚哥的財富又是什麽呢？章魚哥自己也不知道。
“好了，你該走了。”守護者告訴他，“雨停了之後，會有一小段好天氣，你可以考慮清楚自己該帶什麽。”
他已經說得夠多了，章魚哥心想“謝謝你的款待先生，我對此不勝感激。”
“不必如此，如果你做了錯誤的選擇，海神王的利刃會将你變成灰燼。”守護者幾不可聞地輕嘆。
“我會的，如果選錯了，我也無怨無悔。”章魚哥說完這句話才離開，他自認為走的潇灑極了，因為沒有魚看見他一直在輕輕吞咽的喉結。
雨已經停了，但太陽照在章魚哥身上，也帶不來任何暖意。
這座奇異的島嶼，只要海神王願意，一草一木都可以是他的財富。而那個惡趣味的昏君，他确實會這麽做。
章魚哥在外面逛了很久，不出所料的一無所獲，他有點開始打退堂鼓了，他很想回去守護者的住所，再仔細的問問他。
他更想守護者在外面游蕩，而他們恰好能遇見。
“不，我找不到。”最終，他還是坐在了路旁的長椅上。
“找不到可不行啊。”守護者出現章魚哥他旁邊的位置，他的聲音又恢複成了那種帶着輕微戲谑的淺笑。
這樣反而令章魚哥安心了不少。
“先生，我不知道什麽東西是屬于我的財富。”章魚哥連忙向他求助。
“噢，可憐的小章魚，讓我來幫幫你吧。”守護者的語氣像是在吟唱，“即使尊貴如海神王，也有不屬于他的東西，你大可以将那些財富收入囊中。”
“這不是你和我的博弈，而是一盤盛大的賭局。”
章魚哥知道，這是守護者說能說的極限了，但他要怎麽做呢？
他去找一件東西，然後大言不慚地問它：嘿，你好，美麗的寶物，願意為我所擁有嗎？
這有點蠢，誰能回答他呢。
章魚哥看着守護者，忽然腦海裏有一種瘋狂的想法，他清了清嗓子，心裏緊張地狂跳，就連牙齒都開始戰栗：“守護者先生，請問您能自願地成為我的藏品嗎。”
說完之後他雙眼緊閉，就連看也不敢看。
實在是太丢臉了，章魚哥心想，他應該立刻站起來，然後跑得遠遠的。
“對不起，這實在是有點冒犯，我想我不應該投機取巧。”章魚哥感覺他的臉快燒起來了，“我該走了，我再想想辦法。”
“名字。”就在章魚哥無地自容的時候，他聽見了守護者的聲音。
“章魚哥、不不不，章魚丹尼爾。”
“好吧，章魚丹尼爾，我自願的、無所保留的成為屬于你的財富。”守護者伸出手來，那也是一雙觸手，和章魚哥的非常相似。
随着守護者的吟唱，他漸漸飄到了半空，充滿魔力的光芒将他包裹起來
“吾名為A。”章魚哥不知道他為什麽能為自己做到這種程度。
“章魚丹尼爾，你是否願意接納吾，成為屬于你的財富。”
“我不敢相信這一切先生，但是，噢，是的、我願意。”章魚哥局促地回答，他現在還覺得有些暈乎乎。
“天吶，先生真的很謝謝你所做的這一切。”章魚哥看見自己面前出現了一個虛幻的大門，“這背後會通向哪裏呢？”
“先生，只要你還擁有想象力，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守護者A告訴他。
章魚哥推開了那扇大門，扭頭望向守護者A：“A！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不，先生，我沒辦法離開這裏。”守護者告訴他，“但是別擔心，我的祝福将永遠屬于你，繼續你的路途吧，不勇敢的旅客。”
章魚哥留下了感激的淚水：“A，我将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等章魚哥邁過那扇門後，A周身的魔力瞬間消散，他試着用魔法為自己召來一些小物件，但卻全都失敗了。
他失去了他的魔力，在這片用魔法編制起來的孤島上。
這裏不是只有一場交易。
他和海神王約定，他看守財富，海神王給予他在此生存的能力。
海神王一直都是個吝啬的主人，當他宣布屬于章魚哥時，魔力便不再他的血脈裏流淌了。
他摘下帽子，緩緩地往住所走去。
如果章魚哥還在的話，一定能将他認出來，然後無論如何都要帶着他離開。
因為他是章魚威廉。
“我就說他是個傻瓜。”章魚威廉輕松地走着，他不得不走快一點，趕在風暴到來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