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酬勞

酬勞

村莊名為“餘家村”，刻有這三個字的木頭牌匾已碎裂為兩半，躺在村口擋住了半條路，卻無人清理。

這本是進村的必經之路，有牌匾攔着，常人進出倒無影響，可要是推個小車，恐怕就會被卡住。

蕭绮錢伸出手指一摸，指尖立刻沾上了灰，可見牌匾落在這兒，少說也有幾天時間。村民連這都顧不上，可想而知，他們的生活受了不小的影響。

她繞開牌匾，進入村中，發現目之所及處家家戶戶門戶緊閉，村道上半個人影都瞧不見。她隐約能感覺到，有人從窗戶後頭小心翼翼地投來了打量的視線，然而她順着感覺找過去時，卻什麽都沒發現。

村民們躲藏得迅速又隐蔽。

……這餘家村，果然有些不對勁兒。就算她暫時無法使用靈力，也能感受到周圍存在的某種壓迫感。

蕭绮錢思索片刻，從儲物镯中取出一柄小刀，緊緊握在手中。有武器在手，就算真有什麽意外情況，至少，她也能掙紮一下，不會直接去世。

她在村子裏摸索着走了好一段路，沒瞧見人影，也沒注意到任何邪祟行動的跡象。過分的靜寂加重了她心底的不安，好在，她很快就看到了“活人”。

村子中央，有一棟屋舍正房門大開，因而顯得格格不入。蕭绮錢一眼就注意到，屋子裏頭站着兩名男性。其中一個是鶴辰砂，另一個則是生面孔。雙方不知在談論何事，表情與眼神都嚴肅至極。

蕭绮錢收起小刀快步趕去，在門扉上輕叩兩下，引起了二者的注意。

兩人齊齊投來了視線，她看向相對來說更熟悉的那一個，問道：“鶴公子，情況如何了？”

“蕭姑娘來得正好。這位是宦鵬岳先生，也是為同個任務來到此處。他來得更早些，已向村中民衆了解過情況，正準備說與我聽。姑娘不妨一起，我們三個也能一塊兒想想對策。”

蕭绮錢接受了這份邀請，同宦鵬岳相互見過禮後，便擺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餘家村被失蹤一事所困擾，已有整整二十日。

最開始時，是有兩男一女共三個孩子不知所蹤。他們的父母本以為，孩子是在附近田地裏野，等到肚子餓了自然會回家，便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直到夜色漸濃，三人仍不見蹤影，他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情況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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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當即行動起來，組織了半個村子的人外出搜尋，可經過整一天一夜，竟是一無所獲，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三個孩子年紀尚小，腳力有限，按理來說，不可能跑得太遠。又三天後，村長不得不宣布停止搜尋，唯有孩子的父母和親朋好友仍未放棄。

就是從這時候起，餘家村開始出現異象。

村民日常所需的水，大部分都來自村中一口老井。忽而有村民表示，他們在井邊看到了可疑的影子，井水或許已經出了什麽問題。

起初，沒有人相信這些胡話。直到，最開始提出警告的村民一個接一個地消失。

到二十日後的今天，餘家村還留着的村民十不存一。他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不敢外出，不敢亂喝水、亂吃食物，只能縮在各自的房間裏，靠僅剩的糧食和儲水度日，期待着有修士從天而降，保下他們性命。

宦鵬岳指了指屋中的一扇房門。從房門的另一邊，不斷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可以想象，那兒應該困着一個人。

他解釋道：“這間屋子裏，關着唯一一個見了可疑影子，卻并沒有消失的村民。可惜，他受了極大的刺激，已經不大清醒了。我試着問過他情況，勉強拼出了一些信息。據他所言，出現在井邊的是一大團‘火焰’。他無法準确描述，總之，那是一種如火焰一般，不斷燃燒着的東西。”

鶴辰砂用手抵着下巴，似乎在沉思。片刻後，他開口道：“既會吃人、又狀如火焰的邪祟，我只能想到兩種。一是‘焱’，二是‘赤魔’。”

蕭绮錢瞥了他一眼，又迅速收回了視線。

這不是巧了嗎，這兩種邪祟，她都曾在小說中看到過。“焱”只出現了名字，據說是上古邪魔，她知道得并不多，“赤魔”卻是有完整介紹的。

赤魔原本是個普通人類，在世時被好友誣陷犯有死罪，因而被處以極刑。他原本該被燒死，但在受刑之日突然發生了意外之事，縛住他的繩索突兀斷裂，他帶着滿身火焰無頭蒼蠅般四下逃竄，結果一頭紮進了池塘中溺亡。

他死後，帶着沖天的怨念，一直徘徊在池塘邊，反複咀嚼着生前的仇恨，因而化作了厲鬼。他保留着死前的狀态，乍一看仿佛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湊到近處，才能看清火焰包裹中心的扭曲人形。

赤魔常常出現于活水旁。據說，他會往水源中投入一粒由身上邪火制成的“種”，人類一旦喝下被污染的水，就會成為他的傀儡，直到靈魂被徹底吸幹、消散于天地之間。

蕭绮錢看看宦鵬岳，又看看鶴辰砂：“兩位覺得，作亂的究竟是焱，還是赤魔？若是想解決，又該采用何種方法？”

宦鵬岳将問題抛回給了她：“蕭姑娘覺得呢？”

蕭绮錢笑笑：“我要是能很有把握地說出答案的話，就不會向兩位請教了。”

她對焱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還一無所知，哪敢胡亂揣測？萬一她一句話說錯，導致除祟出了問題，她心裏也過意不去。

宦鵬岳又看向鶴辰砂，後者同樣沒有貿然給出答案，而是等待着他的看法。

于是他清清嗓子，做了判斷：“照我看來，餘家村的這邪祟，更接近于赤魔。若是需要更輕松地除去赤魔，則需要萍玉、微玉一類的玉質寶具輔助鎮壓。兩位要是信得過我，可以将寶具交給我，我定能将赤魔徹底去除，還餘家村一片安寧。”

蕭绮錢收斂了幾分笑意。這宦鵬岳倒是沒有說假話，只是說出口的內容，稍微跳過了一些東西而已。

“宦先生您倒是挺大氣的，随口一舉例，就說出兩樣價值連城的寶具。我怎麽記得，只要是玉質寶具，都能對赤魔起到鎮壓的作用，完全沒必要用那般貴重的東西呢？”

宦鵬岳表情未有分毫改變：“是蕭姑娘說的這麽一回事。我正好想到了萍玉這兩樣，就随口提了出來，別的自然也是可以的。如何，姑娘做好決定了嗎？若是再拖延下去，最初被赤魔吞噬的幾個村民，恐怕就回不來了。”

蕭绮錢：“宦先生這麽熱心，應當不至于舍不得一兩件寶具？”

宦鵬岳：“倒不是說我不願意，可是我當時急着救人，兩手空空就來了，什麽都沒帶。沒辦法，我只好向二位求助了。”

蕭绮錢默默挪動了一下腳步，拉開同宦鵬岳的距離，向着鶴辰砂的方向湊近了些。

真巧，她手頭确實帶有兩件玉質寶具。其中一樣，就是宦鵬岳剛剛提到過的萍玉，另一樣的價值，則比萍玉還要高。兩樣東西都是煉器的絕佳材料，還可用來抵禦邪魔侵襲，若是拿去售賣，能值不少上品靈石。換算起來，買一百個滿子不成問題。

這大概也可以算是原主的一種風格。原主一般不會将不值錢的用具随手帶着，寧可華而不實，也不能丢了那份面子。

宦鵬岳這麽巧妙地提出可以用萍玉壓制赤魔，蕭绮錢免不了就會多想幾分。與他相比，鶴辰砂都顯得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得多。

她沒有靈力傍身，必須得找個人合作。同鶴辰砂攜手，至少……看着養眼。

于是她問鶴辰砂：“鶴公子可有法子除去赤魔？我手頭，确實有兩件能用的寶具。”

說話的同時，她也從儲物镯裏撈出了玉質寶具呈在鶴辰砂眼前。

鶴辰砂似是怔了一瞬，大概沒想明白蕭绮錢怎麽會突然向他詢問。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作答道：“我能除去赤魔，不需要這兩件寶具輔助，蕭姑娘還是将它們收好，小心不要被有心之人偷去。”

別有深意地望向宦鵬岳後，他笑着邀請道：“我來負責剿除赤魔，宦先生如此好心，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宦鵬岳剛想問問為什麽不讓蕭绮錢幫忙，眼神轉過去時，覺察到她身上竟然半點靈力也無，便明白了情況。

他點點頭，不過看得出來，有些不情不願：“好，我來助你。先說好，鶴公子雖是出力多的那一個，但雁信的報酬我要拿一半。”

鶴辰砂同意了，旋即轉頭提醒蕭绮錢：“姑娘暫時無法使用靈力，恐怕會被誤傷。以防萬一，且先到遠處避上一避。”

蕭绮錢二話不說就向着遠處趕去。

她一到安全距離，身後的兩名修士毫不猶豫地出了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蕭绮錢頓住腳步，躲在牆後小心翼翼地探出了頭。一大團火焰不知何時出現的，正向着兩人快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