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蝶

小蝶

過了整整一刻鐘，小孩兒體表的傷基本恢複得差不多了，最深的那一處也有了愈合的趨勢，然而，黑氣始終萦繞不散，她躺在蕭绮錢的懷中，也仍舊昏迷不醒。

蕭绮錢嘆了口氣：“不行，光這樣治不好她的，我想可能還是得找鶴公子來。他見識廣，說不定能有辦法。”

她看了看回去的方向，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出去好長一段：“這樣，我再用藥物把她的傷口處理下，你先帶着她回去，讓她躺在我的床上，把這兩塊能輸靈力的靈石擺在邊上。說不定鶴公子已經回來了，如此就能盡早為她治療。我走得慢，但不用擔心，我會自己跟上來的。”

有了這孩子在，這回，呂天承倒是沒有太過遲疑，立刻便照着做去了。

蕭绮錢回到那間屋子時，鶴辰砂還沒有回來。呂天承就坐在床邊，定定望着床上躺着那昏迷不醒的孩子，滿眼都寫着擔憂。

她推門而入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但此刻他期待見到的顯然是鶴辰砂，所以期待的情緒只是在他臉上一閃而過，并未停留。

蕭绮錢坐到了他身邊，輕聲道：“想起了什麽？不如同我講一講，或許能找到一些關鍵的信息。”

有沒有關鍵信息倒是次要的。重點在于，呂天承的狀态不對勁兒，這時候只有讓他把腦中的想法說出口，才有可能将他從死胡同中拉出來。

呂天承的記憶仍然不算明晰，他能記起的部分是，躺在床上這小姑娘沒有正式的名字，只有一個簡單好記的稱呼——小蝶。

小蝶是誕生于此地的一抹意識，靠着不斷吸收靈力，逐漸凝成了一副身體。在多年以前，蝴蝶村有一種珍貴而美麗的稀有蝴蝶。小蝶就是将其與人類的樣貌相結合，為自己鑄了身體。

呂天承和小蝶成了朋友。他們似乎共同經歷了很多事，成了彼此生命中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這間茅草屋，便是他們那時的秘密基地。在窗臺擺花也是當初養成的習慣。只要看到這花兒，他們就能知道，朋友已經在裏頭等着自己了。

但不記得具體是因為什麽緣故，小蝶忽然遭到了蝴蝶村村民的追捕。

她作為地仙，原本是有些神力在身上的，可那時她的神力卻被特殊力量壓制，詭異的符號出現在了她的翅膀上，使得她根本沒辦法發揮神力。

她最終沒能逃脫，被村民們抓住後關進了祠堂中。

呂天承想盡各種辦法，終于混進了祠堂，見了她一面。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被如何對待的，他見到她時，她已是奄奄一息、全身上下都是傷口，連氣息都很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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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将朋友給救出去。

呂天承真的做到了心中所想。他救出了小蝶，代替她被村民一路追殺到懸崖邊，帶着英勇就義的想法縱身往下一躍。

再醒來時，他已經開啓了在宛城的流浪生活，并在三天後搶了鶴辰砂的東西，被其強行帶走。

這段過去裏還是有太多不清不楚的部分，比如他墜下山崖後經歷了什麽。他那時還是凡人之軀，從這麽高的地方墜下，幾乎只有死亡這一種可能性。

可是他沒有。

他不僅毫發無傷，還順順利利地來到宛城，除了失去部分記憶外，什麽事兒都沒有。

但眼下不是糾結這些事的時候。

蕭绮錢一手攬過呂天承的肩膀，一手用力地搓了搓他的頭發：“好孩子，你已經為你的朋友做到最好了。接下來，我們一起等，等你的域主回來，等小蝶醒來。一切還沒結束呢，會有轉機的。”

話音方落，床鋪上的小蝶在恰到好處的時間睜開了眼。

呂天承一下反應過來，撲倒在床邊，輕聲呼喊着她的名字，臉上滿是緊張與關切。

他的聲音起了作用，小蝶原本空洞無物的目光漸漸恢複了幾分神采。

她循着聲音看清楚呂天承的臉後，興奮得當時就想坐起來，幸好被手疾眼快的蕭绮錢按住，才沒有牽扯到傷口、讓傷勢進一步惡化。

“別急，小蝶。”蕭绮錢輕柔地拍拍她并未受傷的肩膀處，輕聲道：“天承就在這兒，他不會走的。你們要是有什麽想說的話，可以在接下來的幾天裏慢慢說完，并不急在這一時。現在先告訴我，你知不知道自己受的到底是什麽傷，有沒有什麽事，是我們能為你做的？”

小蝶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蕭绮錢意識到什麽，猜測道：“你現在說不了話，是嗎？是的話就眨眨眼睛。”

見小蝶很認真地眨了幾下眼睛，她進一步确認道：“那你需不需要喝點水，還是用上一些潤嗓子的藥？如果需要喝水，就眨一次眼睛，如果需要用藥，就眨兩次眼睛。”

在小蝶眨了一次眼睛後，蕭绮錢用特制小爐極速準備了一杯溫水，用調羹一點一點喂她喝下。

喝過溫水，她稍稍恢複了一部分說話的能力，立刻抓着呂天承的手臂，用沙啞得不像樣子的聲音問道：“天承你還好嗎？你是活着的……對嗎？”

“我沒事，我被人救了，我很好。”

為了讓她相信，呂天承把每一個字都說得認真而鄭重。這讓她長長松下一口氣，輕聲感嘆道：“那就好。那我做的就不算白費了。就算我真的不在了，也會有人能繼續保護你，對不對？”

蕭绮錢一挑眉，在呂天承開口前搶先一步道：“是的，我就是那個會保護好他的人。有我在，你就可以放心了。”

呂天承沒能來得及明白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就被小蝶給請出了房間去。

小蝶給出的說法是，她有一些女兒家的私話，只能說給同為女性的蕭绮錢聽。

呂天承直覺認為這不是真話，雖然如此，他還是沒有違背小蝶的意願，乖乖到屋外去等着了，沒動過任何偷聽的心思。

整整一個時辰後，蕭绮錢才從屋子裏出來，臉上挂着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他一下着急起來，沖上去詢問道：“蕭姐姐，小蝶跟你說了什麽？是不是她……她的狀況不太好了？”

“那倒不是，你不用太過擔心，她已經把她的經歷，和我們能幫她做的事情告訴我們了。”

蕭绮錢輕輕拍拍呂天承的肩膀，希望能起到一個心理安慰上的作用：“等鶴公子回來後，我會和他仔細地談一談，而你需要做的，就是留在這裏，好好地照顧小蝶，尤其是不能讓她随意走動，避免讓她的傷勢進一步惡化。”

說出這話的時候，她倒是有些能理解鶴辰砂此前的舉動了。

他當初特意讓小楓在客店中盯着她，大概就是不希望小楓冒任何的風險。

呂天承的情況和小楓有些相像，甚至還要更差一些。小楓好歹已經入了門，只是被體質所擾，而呂天承才剛剛開啓修煉之旅，不久之前才學會了引氣入體。

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危險性有些高，實在不适合帶着他這樣的孩子去。給他個看住小蝶的重任，才能防止他偷偷跟上。

此外，他們已經等不得了。想要救下小蝶的性命，他們必須争分奪秒，在三天之內解決問題。再拖，也不能拖到五天以上，否則，她就會徹底消失。

蕭绮錢由着呂天承去照顧小蝶，自己則在院子裏架起火，就地開始烤野雞。這是她提前備好放在儲物戒中的。在幾乎一整個白天沒怎麽吃東西的情況下，她不得不慶幸于她的先見之明。

她準備了四人份的量，将呂天承和小蝶的兩份送進屋中，将自己的那份吃了個幹淨，再想把鶴辰砂已經放涼的那份加熱時，消失了一天的他終于出現在了屋門口。

“公子回來了？應該餓了吧？”她招招手，指向剛被架起的烤野雞：“我再給你熱熱，一會兒就能吃了。今天去了這一趟，可有什麽發現？”

“姑娘的雙腿……？”

“已經沒事了。那奇怪術法的影響，正随着時間的影響不斷減少，現在基本沒什麽感覺了。”

聽着這回答，鶴辰砂明顯松下了一口氣。

他先為她貼心準備了烤野雞當晚餐一事表示了感謝，随後才取出一只葫蘆放在桌上：“姑且算是有些發現。姑娘提到過的那種果酒，我順利取到了。在村正家中的地窖裏，他似乎還存了不少。你聞聞看，是不是這股香氣。”

他一将葫蘆上的木塞子拔掉，立時便有一股淺淡的香氣在空中散開，但味道太散，不好分辨。

蕭绮錢幹脆将葫蘆接到手中，用另一只手在瓶口扇了扇，好讓味道聚到鼻尖。

确實是這個香氣。

她昨天喝的那份果酒，同這個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她立刻點點頭，道：“沒錯，我昨天喝下的就是這種酒。這下倒是正好，想要解決這次的事情，正好需要這果酒做引子。”

鶴辰砂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難不成……姑娘和天承今天留在此處，有了什麽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