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第19章

第 19 章

母親離開後,給南迦留下了一堆爛攤子。

南迦既要想着如何賺大錢挽回母親的心,又要應付不斷上門要債的債主們。

他的身體因為那次高燒變得虛弱無比,拿不出錢,就得挨一次打,幸好有在地下拳場鍛煉出的經驗,讓他在危急時刻保住了性命。

某一天,被動挨打的循環終于被打破,駱家的人找到了南迦,讓南迦為他做一件事。

即使在貧民窟裏,南迦也聽聞過駱家,駱家是僅次于蘭斯家族的第二大家族,與身在貧民窟的他們不同,出生即高貴,如果不是帶着目的,他們一輩子都不會踏足這片腐朽肮髒的區域。

南迦還沒離開地下拳擊場,多次路過vip包廂時曾見過這位金主,以南迦的身份,沒有同這位金主面對面交流的機會,更想不到,對方會親自來見他。

南迦不知道這位金主在駱家是什麽身份,他相貌英俊,穿着不菲,出手極其闊綽。

他遞給南迦一支裝滿紅色液體的注射針管,用着不容置疑的語氣:“只要你接受注射,我會幫你還清所有欠債,還會給你一百萬。”

南迦不知道對方要給他注射什麽,就算詢問了,對方也不會給他答案。

他無法拒絕對方的要求。

他極需要這筆錢。

紅色液體在針管裏緩緩流動,似乎在沸騰,南迦盯着它,猶豫了不到十秒鐘,就同意了這場交易。

液體注入身體沒多久,南迦只覺身上每一根筋都仿佛被人用刀切斷了一樣,疼得死去活來。

對方對他的反應視若無睹,冷漠地觀看他受折磨的過程。

南迦疼了一個白天,晚上又經歷了一遍骨頭被砸碎的痛苦,循環往複。

這種折磨持續到第三天早上,極致的疼痛才終于消減。

金主聽聞消息趕來,問他:“你覺得身體有什麽變化嗎?”

南迦茫然道:“什麽變化?”

金主卻一改先前态度,命身後跟随的五個人将他團團包圍,對他拳打腳踢。

持續了近半個小時,南迦幾乎奄奄一息,金主才命人停了手,南迦即将昏迷前,聽到對方同手下遺憾嘆息:“這藥劑也沒用。”

對方沒有食言,臨走前幫南迦付清了欠債,将裝着一百萬的箱子丢到了南迦腳邊,他沒有管躺在血泊裏的南迦,根本不打算讓人送南迦去醫院,能不能守住這筆錢,就看南迦的命了。

駱矢眸色晦暗,綠眸沒了白日時的光彩,啞聲道:“我是早産兒,出生後就被送進了保溫箱,待了一個月才出院,在家裏人的細心調養下,才将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但我體質依然很弱,我家人一直在尋找改變我體質的方法,南迦遇到的那個人是我家的管家,他是聽從我父親的命令才這樣做的……”

科技先進的現在,就算是殘廢也能讓你重新變回正常人。

駱矢的父親砸了許多錢,讓實驗室研究出改變體質的藥劑。

剛研制出來的藥劑當然不能用在駱矢身上,貧民窟的窮人們自然成為了最佳的實驗對象,只要給錢,不管讓他們做什麽,他們都願意。

“我家人調查到,南迦擁有承受各種實驗的特殊體質……”

在此之前,除了地下拳擊場的經紀人,連南迦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擁有特殊體質,只以為自己是百年一遇的超人兔。正因為擁有超越兇猛野獸的鋼鐵身體,以及只遜色于龍族的自愈能力,兩歲的南迦才能在一次次挨打中挺過來,還變成了地下拳場的傳奇。

“那藥劑對我來說是失敗品,卻在無意中改造了南迦的身體,讓他重回了原來的狀态,但也有副作用……”

副作用就是,只要不經意的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就能觸發南迦體內的狂暴基因,讓他變成一個暴力狂。

管家找上南迦那天,駱矢正好無聊,跟往常一樣玩起了跟蹤的游戲,管家沒有發現他,而他發現管家做了什麽。南迦受折磨的那三天,駱矢也親眼見證了南迦的痛苦。

那只還沒他體型一半大的小兔子縮在地上,疼得一顫一顫,兩只兔耳朵緊緊貼着他的臉頰,疼得顫抖的聲音依舊軟乎,一遍遍呼喊着兩個字:“媽媽……”

發覺那個人不會回來,又徒勞地一遍遍安慰着自己:“不痛不痛……”

那次之後,管家還想要讓南迦做駱矢的試藥對象,被駱矢堅決拒絕了。

親眼看到南迦的痛苦,駱矢怎麽都無法忘記那只兔子的脆弱身影,他主動去了貧民窟,與南迦成為了朋友,他将一切都告訴給了南迦,南迦沒有生他的氣,還願意與他繼續做朋友,但駱矢心裏的愧疚一直沒有消散,每次想起都讓他懊惱。

“南迦會這樣都要怪我,他受了很多苦,最疼的那次都是因為我,他知道我對他愧疚,所以總是對我說,他一點都不疼,因為他是機器人。”

可南迦才不是什麽機器人,受傷了還是會流血,刀子割下去還是會皮開肉綻。

“老師,你不要生南迦的氣,要氣就氣我吧。”駱矢焦躁地晃起了尾巴,将右爪伸到懷夏面前,“老師你打我吧。”

懷夏抓住駱矢的爪子,好笑道:“我打你做什麽?你又沒做錯什麽。”

“可是……”

懷夏捏了捏肉爪,截斷駱矢的話:“我相信,如果你一開始就知情,一定會阻止他們對南迦注射藥劑的,你也說了,南迦原諒了你,也願意繼續與你做朋友,所以,這件事與你沒有關系,駱矢,你沒有錯哦。”

駱矢眼裏被淚水浸滿,他沒有收回爪子,趴到南迦身邊,伸舌舔了舔流到南迦眼角的汗。

看上去像是汗,舔過之後才發現,那其實是南迦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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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中,南迦還保留幾分清醒,在駱矢将他的秘密告知給懷夏的時候,他在心裏不住吶喊:蠢獅子你給我閉嘴,誰允許你把我的事情告訴給這個人類的!

我就是機器人!不許反駁!

錯什麽錯!我都說了幾遍了,你怎麽還覺得是自己的錯呢!

真夠蠢的!等我醒過來,我非得揍得你不敢再喊錯!

南迦是生氣的,他不想懷夏知道這些事情,但當懷夏的掌心再次落到他額頭上時,他突然就沒那麽生氣了。

活到現在,加上這次,他總共就生過三次病,卻是第一次,在生病中感受到了溫暖的關懷。

眼裏不自覺積聚了眼淚,順着眼角滾落,又被貼心的駱矢舔去了,不叫抱着他的人類發覺。

享受前所未有的關懷,不知不覺徹底沉睡,他做了場夢,夢到了最想忘記的那段記憶——

傷還沒完全痊愈,南迦就拎着裝着一百萬的箱子,興高采烈地踏上了找回母親的路。

這幾個月來,南迦已經調查到了母親的去向,母親住在離貧民窟外十公裏的小鎮裏,她的新丈夫是小鎮最有錢的人,當然沒有駱家那般富裕,在那時候,也算是小康家庭了。

南迦見過母親的新任丈夫,在母親離開他的那天,這算是第二次見面,男人是個屠夫,長了副兇神惡煞的臉,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對南迦沒有好态度,一看到南迦,就立即要關門。

南迦将箱子卡在門框與門板間,沖裏屋的母親喊道:“媽媽,我有錢了,我不會拖累你了,我……”

不等南迦把話說完,男人一把奪過了南迦的箱子,打開一看,匆忙出來的母親和男人的眼睛都發直了。

“你哪來那麽多錢?”

面對母親的質問,南迦撒謊道:“我重新去上班了,這是我剛賺的。”

母親只是想确認這筆錢不是髒錢,得到滿意的答案後,她終于露出了南迦期待已久的笑容,可她不知道,南迦說謊時,耳朵會緊緊貼着自己的臉頰,試圖将這個說謊的壞孩子藏起來。

南迦住進了繼父的家裏,他知道了一件事:母親懷孕了,他要有弟弟了。

他第一次看到母親露出幸福的笑容,卻是對着肚子裏還未出生的孩子。

母親與繼父感情不錯,有了南迦的一百萬之後,他們的感情似乎更好了。

夫妻倆旅游回來,只半個月就花掉了五十萬。

南迦不在乎這些錢,盯着母親又大了不少的肚子,問:“媽媽,你更愛弟弟還是更愛我?”

“你在說什麽廢話?”

這些天來,藥劑的副作用持續折磨着南迦,在忍受痛苦的時候,他還要遭受繼父那邊親戚們的連番敲打。

母親沒有給南迦正面的回應,南迦卻突然開竅了,自己得出了答案:母親根本就沒有愛過他,所以他的問題是廢話。

繼父和母親旅游回來後的第三天,剩下的五十萬不翼而飛,繼父第一時間想到南迦,認為是南迦偷了這筆錢。這錢本來就是南迦的,哪來‘偷’這個說法。

南迦絕對不會承認沒有做過的事,繼父不聽解釋,狠狠辱罵:“小賤種,我看你可憐才讓你進我家,你竟敢做出這種事情,快把錢還給我們!”

這些話刺激到了南迦,讓他第一次陷入狂暴狀态,然而,那時的南迦身體還沒痊愈,還沒恢複到原先的狀态,與常年在屠宰場工作,熟練用刀的繼父對上,他被繼父的剔骨刀捅穿了喉嚨。

也多虧了藥劑的幫助與變态的身體構造,南迦才能活下來,他希望母親有一次能站在他這邊,母親卻用失望與憤恨交織的眼神瞪着他,仿佛他做了什麽罪不饒恕的事情。

狼狽不堪的小兔子捂着受傷的喉嚨沖出繼父家,沿着來時的路回到他該去的地方。

發不出聲音,他還在拼命張大嘴巴,眼淚混合着鮮血不斷滴落,在踩踏後留下了一路鮮紅的腳印,最終都與無聲的嗚咽一起,盡數消失在了漆黑無月的深夜裏。

從藥劑的折磨和挨打中都挺過來了,可他最後還是沒有守住挽回母親的錢。

也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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