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第34章

第 34 章

四只崽崽沒發現駱矢的臉都黑了,他們沒有讨論多久,就選出來了最合适的沖喜對象。

在場所有崽裏,力量最強大的只有蘭洛,即使受傷了,他的力量也是毋庸置疑的。

“蘭洛,就你了,你趕緊幫老師沖沖喜吧。”白絨飛到蘭洛身邊,用小身體推搡蘭洛,示意蘭洛不要再磨蹭下去了,老師的命最重要。

南迦和西亞也緊跟着附和,作為給懷夏沖喜的對象,蘭洛并沒覺得驚喜,他到現在都沒弄懂白絨的解釋。

沖喜和八字到底是什麽

怎麽稀裏糊塗就讓他去給懷夏沖喜呢

他将疑惑問出了口: “沖喜都要做些什麽”

駱矢心累不已,也不想解釋,跟着他們一起,将目光集中到白絨身上。

白絨頭頂的呆毛無風自動,多虧他長了張呆萌臉,不管多心虛都不會擺在臉上,才不叫大家看出他沒什麽底氣。他将從電視上看來的東西全部教給了蘭洛: “沖喜就是入洞房,你知道入洞房是什麽意思嗎,不懂沒關系,我教你呀,很簡單,就是抱抱,親親,你摟着老師睡一晚上就好啦。”

南迦指出了重點: “駱矢剛,剛才說過,只有低燒的時候才,才能抱着,讓蘭洛抱老師一整夜,老師的病不會加,加重嗎”

駱矢熱淚盈眶,終于有人願意好好正視他的話了。就聽白絨一本正經道: “你懂什麽,沖喜是很厲害的一種魔法,就算老師發着高燒,只要被沖一次,老師就能痊愈了。”

駱矢: “……”

南迦聽進去了,也相信了,點點腦袋,兔耳朵跟着一晃一晃: “你,你說得對!”

他湊到蘭洛身邊,小手按住蘭洛背部,将蘭洛往懷夏那邊推,催促道: “蘭洛你,你快點,我們得盡快治好老師。”

他不想看到老師難受的樣子,他寧願有人拿刀往他身上捅,只要能換老師平安就好。

難得一陣沉默,駱矢終于尋到了開口的機會: “白絨,沖喜不是你理解的那樣,這方法純屬迷信,老師根本不可能得到救治……”

駱矢說話的功夫,蘭洛握住了懷夏的右手,剛才隔着毛巾被蘭洛擦拭,懷夏沒有什麽動靜。

這會,一接觸到蘭洛的皮膚,昏睡着的懷夏忽然有了反應,在睡夢中反握住蘭洛的爪子,側翻過來,想要靠近讓他覺得舒适的溫度。

駱矢的解釋被衆人忽略,他們湊到懷夏身邊,細細觀察懷夏。

“有用!”白絨驚喜道, “我就說這個方法是有用的吧!”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懷夏身上,沒人發覺,他的聲音帶着顫抖,直到懷夏反應出現前,頭頂的呆毛都在不安地晃動,表達着他的心虛。

“蘭洛,老師的命,就,就交到你手裏啦,你,你一定要救好老師呀。”南迦拍了拍蘭洛的肩膀,眼裏滿是祈求。

西亞緊跟着說道: “蘭洛,大哥,我就知道你是最厲害的!”

駱矢的堅持搖搖欲墜,連他都開始相信這個方法是有用的了。

蘭洛緊握住懷夏的手,良久後才開口: “我試試吧,你們都去休息吧。”

“不要……”南迦的拒絕遭到了蘭洛的拒絕,蘭洛正色道: “你們在會影響我,有事我會叫你們的,你們全都精神不好的話,等老師醒過來,不是沒人照顧他嗎”

蘭洛這樣說,大家也不再反駁,駱矢叮囑了幾句,帶頭拉着夥伴們出了卧室。

關門聲落下,蘭洛保持原來的姿勢發呆了許久。

剛才對夥伴們說的非常有底氣,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幫助懷夏渡過難關,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一抓住懷夏的手,懷夏就給予了他回應。

他不想讓夥伴們為懷夏擔心,所以才趕他們去睡覺。

還有一個原因:他不好意思在夥伴們面前和懷夏親親抱抱,對他來說,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挑戰。

随着懷夏的滾動,冰袋從懷夏額頭上掉了下去。

蘭洛回過神來,抓起冰袋,想要重新放回到懷夏額頭上,剛擡起手,就遭到了懷夏的襲擊,他現在的姿勢,正好方便懷夏将他抱住。

跟初見懷夏那晚一樣,在同一張床上,他被懷夏抱進了懷裏。

不是第一次被懷夏這樣抱了,卻還是像第一次那般緊張得要命,零星火苗落進心底,瞬間燃起了燎原大火。銀白的鱗片以極快的速度充血漲紅。

蘭洛沒有逃開,他還記着白絨耳提面命的話:他要給懷夏沖喜,要抱抱懷夏,親親懷夏,懷夏才會康複。

連續咽了好幾次喉嚨,蘭洛自己把自己弄得口幹舌燥,才終于敢擡起頭,龍角險險避過懷夏的下巴,雙爪抓着懷夏的衣襟,拼命往上挪。

只差一點,他的嘴巴就能碰到懷夏的下巴了。

親一下,只要親一下,懷夏就能痊愈了。

禁锢着自己的力道突然松懈,蘭洛一怔,眼前的人仍舊閉着眼睛,在睡夢中松開了他,趁他愣神的時候,用力一甩,将他丢下了床。

身體的防禦機制開啓,落到地板前,銀白的龍翼張到最大,将他的身體裹在其中,這才阻止了被摔疼的命運。

龍翼撐開,縮小,又恢複到了平時的大小。

蘭洛坐在地板上,看着床上聳起的小山包,反應過來懷夏對自己做了些什麽,臉色一點點地變黑。

他氣得飛了起來,重新回到懷夏身邊,所有怒火都在看到懷夏緊蹙的眉頭時消散一空,他坐到懷夏枕邊,與懷夏保持了半臂的距離,默默沉思。

懷夏剛才的反應太奇怪了,被懷夏抱住的時候,他清楚感覺到,懷夏是喜歡的,不然不會在發燒時,還要做出這樣的行動。可懷夏又無緣無故将他丢了下來

蘭洛攤開爪子,這一眼,他立馬發現了問題所在——

他的鱗片不知何時變成了紅色,他碰了碰自己,摸到了一爪子的滾燙。

駱矢說,高燒得盡快降溫。

除了受傷或者害羞,他的體溫常年偏低,摸上去跟摸冰塊似的,他對正處于高燒中的懷夏來說就是解藥,但只限于正常狀态的他。所以,懷夏才會将變熱的他毫不留情丢棄。

這個喜新厭舊的人類!

蘭洛在心中吐槽了一番,卻顧不上生氣,他懊惱地搓搓自己的臉,想用暴力将自己的高溫鎮壓下來。

為什麽一碰到這個人類,他的身體就會發燙呢

冷靜!快點降溫!

現在只有你可以救這個人類,你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掉。

臉頰都快被爪子搓破了,他才終于冷靜下來,撤離前,爪子還是将右臉頰撓破了,鮮血落入掌心裏,一同掉下來的,還有一塊強行摳下來的紅色鱗片。

下一秒,室內陡然大亮,刺目的白光将本就明亮的房間照得如同白晝,懷夏浸在白光之中,額頭上落下一只手,刻在他記憶深處的觸感與溫度被喚醒,也将懷夏的意識喚醒。

他掀開了一點眼皮,又很快閉了回去,那一眼讓他窺見到一片白光。

奇怪的是,他的瞳孔沒有感覺到刺痛,他還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世界在這一瞬間都變得模糊起來,唯一清晰是的,手的主人有一頭銀白的長發。有幾縷發絲從他手腕滑過時,仿佛是被冰塊碰了一下,冷得讓他打起了哆嗦。

“先生,是您嗎”懷夏在夢中喊出了許久未曾喊過的稱呼。

他連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人比自己年長許多,他擅作主張地用“先生”來稱呼對方,對方沒有更正他的稱呼,似乎是默許了。

“先生……”

銀發少年跪坐在懷夏身邊,眼也不眨地注視着得到緩解的人類。

房間內的白光消失,少年成了這個房間最明亮的存在,他的周身被聖光覆蓋,堅硬的鱗片褪去,每一根發絲都散發着比鑽石還要璀璨的光芒,成了他最堅固的铠甲,将未着寸縷的他保護起來。神秘的紫色雙瞳裏流淌的不是對弱小人類的悲憫,而是連他都無法理解的心疼與困惑,還有一絲未曾察覺的憤怒。

放在懷夏額頭上的爪子變成了人類的手,蘭洛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此刻的模樣,出口時,聲音要比原來成熟,帶着少年人獨有的清潤: “先生是誰他可以救你嗎”

懷夏聽不到蘭洛的聲音,也無法替蘭洛解惑,他陷入了一場夢裏,只不停呼喚那個稱呼。

懷夏的反應不像是被夢魇困住,更像是做了一場美夢,眉頭沒有皺起,表情是放松的,就算閉着眼睛,蘭洛也能感覺得出懷夏的喜悅,堅信那雙眼睛如果睜開,一定是帶着笑意的。

——懷夏很在意這位先生。

不用詢問,蘭洛就确定了這個事實,他沒來由地生出了許多焦躁,還生出了‘将那位先生撕碎’的可怕想法。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懷夏會生氣的。

不能捂住懷夏的嘴巴,讓懷夏閉嘴,只能自己離開房間,讓那擾他心神的聲音遠離他。

這樣想,蘭洛也打算這樣做,手一離開懷夏的額頭,就被懷夏抓住了,随着懷夏翻身的動作,他的整只手臂都被懷夏抱住,緊接着,整個人都栽進了懷夏懷裏。

變身成人後,蘭洛沒有好好看過自己,但他知道,他比南迦的人類形态高出許多,與16歲的人類少年類似。可就算這樣,懷夏的懷抱還是能将他圈住。

他有這麽弱小嗎

龍都是強大威猛的,遇見懷夏後,總是懷夏保護他,抱着他……

蘭洛第一次對自己的力量與身體産生了質疑。

“先生……”

蘭洛眉頭緊蹙,心裏的惡念壓抑不住,他不受控制地咬住了懷夏的手腕,想要發洩自己心中的怒火,卻在碰上懷夏皮膚時就收了力道,只在上面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牙印。等懷夏清醒過來,這印子早就消退了,懷夏也不知道他偷偷做了這些。

“先生……”

銀發少年板着臉,嗤道: “你很在意那位先生對嗎可他一點都不在意你,你生病了,他在哪裏如果沒有我,你今晚怕是要被高燒折磨……”

最後的“死”字被狠狠咽了回去,銀發少年擡眸,憤怒又委屈地瞪着懷夏。

這場燒讓懷夏出不少汗,但懷夏身上沒有難聞的汗味,平時淺淡的香味在蒸騰過後變得濃郁,一縷縷地飄進蘭洛鼻子裏,奇跡般的,安撫住了蘭洛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懷夏收緊胳膊,将銀發少年摟得更緊,似是要将他嵌進自己身體裏一樣。

蘭洛沒有半點不适,在之前的接觸中,他早就變得麻木,這會更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懷夏的聲音被高溫折磨得少了幾分清潤,多了濃重的沙啞,還是一如既往的動聽: “先生……”

蘭洛表情麻木,眸色黯淡: “你說的那位先生沒有來……”

終究是不忍心對病患說殘忍的話,蘭洛将到口的話收了回去,再出口,語氣變得溫柔不少: “你如果肯告訴我他是誰的話,以後你生病了,我可以幫你把他找來。”

比起自己,這個人類更希望見到他口中的“先生”。

這樣,這個人類應該會開心吧。

“所以,你說的先生到底是誰”

“蘭洛。”

銀發少年渾身一震,掀開半阖的眼皮,重新打量懷夏,懷夏沒有睜開眼睛,依舊在昏睡。

可是,他在睡夢裏呼喊了自己的名字!

“蘭洛……”

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聽,眼眸裏的光重新聚集,散發出比之前更加耀眼的光芒,銀發少年不知不覺紅了整張臉,別扭開口: “你喊我幹什麽我又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先生。”

想到什麽,他又不高興了: “你叫我,是想讓我幫你找你的先生嗎”

“蘭洛……”

蘭洛: “……”

蘭洛不知道懷夏夢到了什麽,接下來,不管他說什麽,懷夏只不斷呢喃着“蘭洛”這個名字。

蘭洛經歷大喜大悲,情緒像是坐了無數趟過山車,到最後,聽到懷夏再次喊出自己的名字時,此刻的他已經不會再被懷夏的呼喚牽動情緒了。

他也知道了一件事:不要跟生病的人類講道理,你不是被氣死,就是被氣死!

冷靜下來後,蘭洛開始反省自己,他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鬧,跟生病的人計較個什麽。

他收起了全部的負面情緒,靜靜縮在懷夏懷裏陪着懷夏,等待糾纏懷夏的病魔徹底消失。

也多虧了懷夏後來沒再喊過“先生”,不然,銀發少年會發現,他沒有自己以為的豁達,也會發現,他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更喜歡懷夏。

懷夏的眼皮終于停止了不安的顫動,簌簌顫動的眼睫也緩緩停下,随着身體的高溫退下後,他的氣息也不再淩亂。他無知無覺的,繼續摟着銀發少年,才終于陷入了酣甜的夢鄉中。

懷夏夢見了許久未見的先生,在夢裏,先生依舊是一個模糊的影子,看不清面貌,也聽不見聲音。

他唯一記得的,兩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是,就算是影子,先生的影子也是璀璨而明亮的。

一如先生默默保護了他許多年一樣,這道光一點都不刺眼,溫柔地包裹着他,讓他心甘情願陷入光芒裏,不想逃脫。

一場夢結束,另一場夢開始編織——

懷夏清楚的看到,他的崽崽們都在關心他,焦急地尋找能夠治愈他的辦法,想出的辦法笨拙的可愛,讓他在夢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前的懷夏覺得,生病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他不喜歡拖累任何人。

每一年生日,他都會花費一個心願,祈求神明讓他永遠都不要生病。

現在的懷夏覺得,生病并不可怕,因為再也不會有人覺得他是一個累贅,有人會關心他,陪他熬過病魔的折磨。

20歲那次病後,他就不再是一個人了,往後的日子,他擁有了許許多多,會在生病時關心他的夥伴。

……

夢境是溫暖的,懷夏不知道,在他睡着後,他又發起了低燒,懷中的冰塊及時變成了一個暖爐,将他的身體捂熱,又在他再次高燒的時候,重新化作了冰塊,替他降溫。

反複的高燒與低燒沒有折磨到懷夏,反倒是折磨到了蘭洛,蘭洛累得夠嗆,一直到五點鐘才睡下。

還沒陷入深度睡眠,蘭洛聽到了一道推門聲,想起自己臨睡前的狀态,他逼迫自己快點醒來。

他不能以人類的模樣被懷夏抱着,不然,一定會遭到駱矢的取笑。

——睜眼,然後躲起來。

腦海中有無數道聲音在催促他,他累得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強烈的困倦席卷,令他的意識逐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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