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将軍啊(五)

将軍啊(五)

那聲“阿芙”實在讓我連殺了将軍善的心思都有了,但是他爹,我惹不起。

所以本司命只能忍着。

我在軍營打聽了好久,書生李告訴我,軍營根本沒有阿芙這個人。

那阿芙難道是将軍善在京城的丫鬟,與自家的少爺生了私情,但是卻被将軍善的娘親棒打鴛鴦

或者将軍善某次中了什麽難以描述的毒,最後碰到一位女子挺身而出,救将軍善于水火,随後兩人便互生情愫

或者是将軍善見到一個已定了婚的少女,多番求而不得後只好将其深藏心中

我正給将軍善和那勞什子阿芙編着話本,将軍善卻端着一碟蔥油餅走了進來。

蔥油餅,剛出爐的蔥油餅。

蔥油餅,香氣四溢的蔥油餅。

蔥油餅……

好罷,看在這碟蔥油餅的份上,本司命就大度地原諒他了。

“你還是沒告訴我阿芙是誰”我一下奪過蔥油餅。

“我若是說與你聽,你一定不會相信。”将軍善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淡淡的惆悵。

但這無疑加重了我的好奇心,我看着将軍善,等着下文。

“我從小便常常做夢,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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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了一口蔥油餅,本司命也常常做夢來着。

“一個夢裏有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夢裏你還給我煮過長壽面。而另一個夢裏,我看見你親手殺了一個叫阿芙的人。”

我手上的動作一滞。

“另一個夢裏的場景都很真切,真到我幾乎要以為你真的殺了一個人,但我找人查過,夢裏的人和場景都是假的。”

“我也做過一個夢,夢裏你刺了我兩劍。”我忽然幽幽地道。

将軍善有些慌張地看着我,道着歉:

“對不住。”

我忽然明白了前兩世書生善和小倌善都要殺了我的原因,或許都是因着這場夢。

要道歉也不該是你說,我又咬了一口蔥油餅,心情不好的時候這蔥油餅真是一劑良藥。

“你若是覺着對不住我,便簽了這退婚書罷。”我把之前寫好的退婚書遞了過去。

将軍善顫抖着手接過了退婚書。

我和将軍善都沉默着沒說話,良久,聽見他說了一句: “明晚陪我去花萼相輝樓罷。”

我以為花萼相輝樓之行應是去吃香喝辣的,到了花萼相輝樓才驚覺,将軍善這厮委實太陰險了。

将軍善讓我在花萼相輝樓外等着他!

我在外面等了許久都沒見将軍善出來的身影,捏了訣便翻牆進去了。

我隐約記得将軍善是在桃花流水,我走到那挂着桃花流水的牌子的屋前。

我推開門,本以為會看到将軍善,但看到的卻是一個妝容豔麗的女子。

“對不住,我走錯了。”我正欲往外走,但屋內的女子卻叫住了我。

“你怎麽在這裏”我吃驚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男的是白包子,而女的身份,我就不知了。

“公子,這位姑娘也是阿平的姐姐嗎”自稱阿平的女子把手放到了白包子的胸口。

而白包子則動作輕佻地攬着阿平。

我有些失望,第一世的白包子分明不是這樣的,難道每多一世,白包子便會變得愈不堪嗎

“你以為你是我的命定之人便可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嗎”白包子挑眉看着我。

“公子何必與這人置氣,不如讓阿平給您揉揉肩”阿平一臉挑釁地看着我。

我摸向手腕上的手镯,勞什子命定之人,若不是你頂着白包子的皮,我才不屑去管你呢。

奇怪的是,阿平忽然盯着我笑了起來。

“公子,這手镯阿平喜歡得很呢,公子何不給阿平買下來”

“一萬兩,買這破镯子可夠”白包子從袖子裏掏出一沓銀票,扔到了我面前。

這時我才明白,許多已失的人,已失的物,是不會再重逢的。

這镯子,還給白包子也好,若是我能把它抹下來的話。

我伸手試着把手镯從手腕取下,不知是心裏難受還是镯子實在弄得我手疼,我竟哭了出來。

自從下了凡之後,我便成了淚包子,師兄瞧見了一定會笑話我。

若是師兄在,一定會掏數十個做工更好的手镯扔到白包子臉上,教他不敢這般得意。

但是,師兄已經沒了。

“公子您看,這人高興得哭了呢”阿平一臉嘲諷地靠着白包子的胸口。

白包子又掏出一沓銀票,扔在了我面前。

“這場戲演得好,本公子再賞你一萬兩。”

我閉上眼,一咬牙,手镯總算從手腕中落了下來。

我把手镯扔在了白包子面前。

“原來即使是命定之人也是能這般輕易失卻的嗎”

白包子推開阿平,拿着手镯悵然若失地看着我。

“公子可知紅線也是會斷的”我扔下這句話便出了屋子。

白包子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确實讓我傷感得很,手腕上隐隐的疼也讓我有些難受。

我在屋頂吹了好一會兒的冷風,才看見将軍善走出來的身影。

“你怎麽出來得這麽晚罰你請我吃一碗梅花湯餅罷。”我飛身下了屋頂,拍了拍将軍善的肩。

這梅花湯餅是看話本時得知的,話本裏提過這裏最出名的便是這“梅花湯餅”。

我本以為将軍善會無情地拒了我,但他卻淡淡地應了一句“好”。

将軍善對身旁的小兵吩咐了一句,小兵便牽着兩匹馬走了。

等等,兩匹馬

那本司命回去的時候騎什麽

我正欲問他的時候,将軍善緩緩道: “你我同乘一騎便可。”

我半天沒說出話來。

和将軍善到鋪子的時候,賣梅花湯餅的老伯正收攤,但看見來人是将軍善,二話不說便替我們煮起了梅花湯餅。

老伯動作很麻利,顯然做這一行已做了許多年頭了。

将軍善把小七系在了一旁的柱子上,尋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你在這裏的名聲倒還不錯。”我低聲對将軍善說道。

将軍善竟然回了我一個笑容。

我寧願相信天豚君們會上樹也不願相信将軍善會笑,将軍善自從簽了那退婚書後便奇怪得很,難不成是高興壞了

“二位,湯餅來嘞。”老伯端着兩碗熱氣騰騰的梅花湯餅到了我們面前。

“将軍,您可不知道,自從有了您啊,老漢我總算敢放心大膽地在這裏做生意了。”老伯一臉感嘆地說道。

将軍善紅着臉,顯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老伯,他一受誇就說不出話來,您可別介意。”我笑着解圍道,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幫将軍善解圍。

“将軍真是可愛得很,不知将軍可否婚配,若是不曾的話,老漢在這裏知道的事多,哪家的姑娘名聲好,哪家的姑娘毛病多,老漢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給您找一個好看又賢惠的姑娘。”老伯笑眯眯地看着我們二人。

“多謝老伯盛意,在下已有未婚妻了。”

“那老漢就在此祝将軍早日成親了。”

“不知這位公子……”老伯又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有心上人了。”我急忙開口說道,生怕老伯也給我扯出一根紅線來。

“這位公子,老漢早年學過一些看相的本領,公子的命定之人貴不可言啊,不過,公子桃花罩頂,要修得正果還是要經歷一番風雨的。”老伯依舊是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愣了愣,本司命自從下了凡後的确是桃花罩頂,不過,這命定之人之說倒是未必為真。

“那老伯可能勞煩您看看他的桃花”我實在好奇這老伯口中的将軍善的桃花會是怎樣的。

“将軍的桃花,只有一朵。”老伯的笑帶着幾分深意。

我愣了愣,上善這厮是天帝的兒子,仙界的三殿下,竟然只有一朵桃花,但這厮看着怎麽也不像什麽專情種子啊,莫非是他在凡間的桃花只有一朵不過這老伯本來就是凡人,算不準也是有的。

我喝完了最後一口湯,将軍善也剛好擱下筷子。

将軍善在桌上擱了一錠銀子,老伯急忙說道: “将軍為我百姓辛勞,不過是請将軍吃兩碗梅花湯面的事,老漢還是做得到的。”

“老伯切莫推辭,您的盛情我們二人領了,但老伯您也是要養家糊口的人。”将軍善還會說出這番話來,我委實驚奇得很。

“既然将軍執意要付,那老漢就不推辭了,不過,老漢送您一句: ‘不如憐取眼前人’。”老漢笑眯眯地收着碗。

将軍善抱了抱拳,轉身便解開馬的繩子,拉着我上了馬,若不知道的人,看我們這急匆匆走的樣子大概還以為我們二人是吃白食的罷。

将軍善在後,環着我的腰,他的氣息拂過我的臉。

我嘆了一口氣,自己為何每次吃了小三做的蔥油餅後都會變得如此心軟

莫非,我對小三一直存着什麽心思

在馬上的時候,涼風拂過,我忽然聽見将軍善在我的耳旁說了一句話。

“你的心上人是他嗎”

“我若是不扯出一個人來,按着老伯的架勢,指不定也要給我牽一簽紅線。”我哭笑不得地說道。

老伯不去當媒公真是太可惜了。

“那你的未婚妻又是誰”我轉頭打趣地問道。

“自然是你。”将軍善握着缰繩的手有幾分顫抖。

我愣了愣,說道; “我以為那日的退婚書你是簽的。”

“我既和你定了婚,自然不能随意退婚,這樣你的名聲就沒了。”将軍善一臉憐憫地說道。

本司命不想要名聲,不嫁給你沒有話本都行。

這厮絕對是在耍賴。

“你在耍賴……”

“你既然沒有心上人,那你便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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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憐取眼前人”出自晏殊的《浣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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