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剪掉長發
第57章 剪掉長發
“我媽都願意找個人結婚了,我又何必非要守着那一成不變呢。”
夏昌的媽媽從他記事起身邊就不停換着男人,她靠着那些男人給她的錢來生活和養孩子。
她很少關注夏昌,比起男孩,她似乎更喜歡女孩。
她不止一次在醉酒的時候說過,如果夏昌是個女孩該多好。
夏昌曾一度想要成為女生,但他又清楚地知道,留長發不過是個麻痹自己的行為而已。
他無法成為女生,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他是個男生。
只不過想要得到一點媽媽的關注而已。
但長發越留越長,那就成了一種習慣。
随着長發的生長,他對媽媽的依賴也拉長到近乎沒有。
到後來,他不再期許成為女生,也不再渴望得到媽媽的關注,而長發卻依舊留着。
那就像是一種行為習慣,像是炎熱的夏天,在去天臺的遮陽棚下看書前先買一瓶橘子汽水那樣習以為常。
或許剪掉長發就意味着丢掉過去。
他做好了和心愛的人開始新生活的準備。
可姜岑卻恍了神。
她想到夏天課本的墨紙味,想到熱得黏在額角的頭發,想到留着長發的男生随風飄蕩襯衫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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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好像都随着男生剪掉長發而發生變化。
并不是接受不了改變,只是姜岑覺得,會不會有點太快了?
“阿沅的事逐野問過我了。”
姜岑回了神,抿了下唇說:“問你什麽了?”
“他想要知道點阿沅學校的事。”
“你告訴他了嗎?”
夏昌搖搖頭:“你知道我的,我不會說。”
姜岑苦笑了下,有點遲緩地說:“是啊,你不會說的……”
察覺到她狀态有點不對,夏昌頓了頓,緩緩道:“姐,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姜岑垂着眼,“阿沅不在了,你知道吧。”
“嗯,我知道。”
“我有點……有點無法接受。太突然了,她就那樣離開了我,我什麽都沒來得及做。”
夏昌停了洗碗的手,擡眼去看她。
“是我的錯,”姜岑低聲說,“是我的錯。”
“姐……”
“夏昌,你是怎麽接受變化的?”
男人看着他,緩聲說:“比如說,剪掉我的長發嗎?”
“對啊,我什麽時候才能剪掉我的長發呢?或者說,我剪得掉嗎?”
夏昌垂了眸,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姜岑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別人向她證明她的無罪。
或許時間會消磨一切,也或許,時間什麽都解決不了,只會将亂成一團的麻線變得更加難解。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需要點什麽。
“其實仔細想想,是我先做出變化的,是我打破了原本的生活方式,但看到舊人變化卻又覺得失落。我啊,憑什麽那樣霸道蠻橫。”
回憶總是能輕而易舉調動人的情緒,姜岑垂了眼,沒再說話。
夏昌緩慢地眨眼,過長的劉海有些刺眼,他輕聲說:“長發很好,但短發也不錯。”
他總是三人之中默認最聰明的那一個,但很多時候,他都無法給出一個完美的答案。
洗到後半場的時候孟逐野回來了,他一身蠻力無處使,非要把兩人趕出去他來收尾,兩人拗不過他,便随他了。
姜岑和孟逐野并沒有在夏昌家多待,要走的時候,夏昌說去送他們,讓小施在屋裏休息。
孟逐野走在前面,姜岑和夏昌走在後面。
姜岑問他:“婚禮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辦?”
“等小施把孩子生下來,我要給她一個很美的婚禮。”
“好,祝你們一切順利。”
夏昌看她,彎彎唇:“到時候你們一定都要來。”
姜岑點頭:“一定來。”
在分別的路口,夏昌朝他們揮手,沉默無言,只帶着淡淡的笑意和祝願。
姜岑坐在孟逐野的後座,回頭望了眼,輕輕揮了下手。
孟逐野喊:“哥,我們走了。”
少年總是一腔熱忱,嗓門大得兩人都無奈。
但少年也有細膩的一面,路上孟逐野問她:“姐,你和昌哥是不是聊了什麽啊?”
“你和他不也聊了什麽嗎。”
男生通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說:“姐,我問了昌哥一點事,但你放心,他沒告訴我。”
姜岑:“我知道,你不用和我解釋什麽,看路。”
孟逐野點點頭,還是時不時看她一眼。
姜岑無奈地笑了下:“你還想說什麽?”
“……姐,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頓了下,他又說,“就像以前我每次受傷你們陪在我身邊一樣。”
雖然他不知道姜岑和她妹妹還有家裏的事,但姜岑就是姜岑啊,何必把位置看得那麽重呢。
姜岑微愣,微微移開眼看向旁邊不斷後退的人和物。
眼底倒映出模糊不清的景物。
“你想知道阿沅的事嗎?”
孟逐野透過後視鏡看她的側臉:“你願意說的話……”
“阿沅以前很活潑,喜歡笑,喜歡鬧,總是站在孩子們的中心。她笑起來嘴角有個淺淺的梨渦,總是跟在我身後喊姐姐。”
“我和父母關系不好……也不能說不好,只不過我和阿沅一直就沒被他們放在眼裏。”
那是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從姜岑有記憶開始,他們似乎就總是吵架。
一開始是吵架,後面變化為冷戰,冷着冷着,那個家就漸漸只剩下兩個小孩了。
大的站着望着門口的方向,小的在地上坐着,身邊圍着零落的玩具。
再後來,姜岑可以牽起妹妹的手了,她不再等在門口,而是帶着妹妹出門散步。只有離開那個房子的時候,她才會短暫忘記父母有多少天沒有回家了。
初中的時候,他們沒離婚卻在外面都有了各自的家庭。
他們輪番帶着情人回家,借口是照顧她們兩姐妹。
姜岑看到了挺着肚子的阿姨,和挺着肚子的媽媽。
那一刻她知道,這個家徹底破碎。
直到她快十七歲,高二那一年,他們終于離婚了。
可離婚的畫面實在狼狽,多年前見過一面的挺着大肚子的阿姨實在無法忍受沒名沒分的生活,多次逼迫姜父無果後鬧到了姜岑的學校。
那天,姜岑面無表情地看着帶着她同父異母的弟弟跪坐在地上哭鬧的女人。
身邊圍了好多人,無論班主任如何呵斥都沒有人退回教室。
女人以姜岑媽媽的名義被班主任帶進了班級,卻哭鬧着說她沒有名分,還不是姜岑的媽媽。
姜岑看着她哭泣得就要抽噎過去的時候,突然含淚笑了。
她說:“你知道嗎?我媽媽,從來沒有來過我的學校。”
也因此,班主任才會輕易信任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