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隐隐作痛

第67章 隐隐作痛

推開書房的門,傅柳踏入這個獨屬于傅家主人的禁地。

這裏,只有傅江可以随意出入,其餘人不能也不敢擅自進入,他是一頭守着自己領地的兇獸,在他眼裏就連成年後的小獸都是帶着異味的異類。

可是他卻允許傅柳進去。

“爸。”

雙手交疊在身後,傅柳目光平靜地注視背對着她站在門口的男人的後背。

即使年老了,那曾寬闊的背脊也依舊不遜色于任何正值壯年的男人,威嚴的、繃直的。

他一只手背在身後,另一只手裏垂着一根細長的竹條,尾部鑲嵌着便于抓握的鍍層。

那是“家法”。

傅江聽到了她的聲音,卻沒回身,只是冷漠地哼笑了一聲,和不久前還在朗聲大笑的男人判若兩人。

但傅柳無比清楚,這才是他的常态。

“我從來都是個分明的人,無論是黑白還是好壞……”

這些話落在傅柳耳裏和廢話別無一致,沒有區別,就像是道貌岸然的人常用的辯解遮掩式的開場白,每次開始前,他總要長篇闊論一番。

總歸最後被傅柳聽進去的話只有兩句。

自願和跪下。

她往前走了兩步,在書房中央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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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提前回來的場景又在她眼前閃過,傅止宜跪着,傅江的竹條一下又一下狠打在她身上。

天知道那天傅柳有多後悔。

明明已經很久沒讓傅止宜見到這根竹條了。

她又想到了那只小夜燈,這麽多年來精心呵護的一切,想要努力維持平靜樣貌的願望終究還是落空了。

小夜燈被她弄丢了,傅止宜也重新見到了竹條。

她到底能保住什麽東西啊。還是什麽都無法擁有,什麽都無法保護。

書房很大很空,男人的腳步聲被沉重的隔音牆蕩回來,層層疊疊地砸進傅柳的耳朵裏。

像是砸破她的耳膜。

“你要嫁人了。”他在傅柳身前站定說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傅柳垂着眼回:“是的,爸爸。”

男人笑了,不知道在笑什麽。傅柳也懶得再去分辨。

“你一直都知道讨人歡心,嫁過去了也要學會讨那邊的人開心。”

才不是,傅柳在心底反駁,她永遠無法讓小宜開心。

“我知道的,爸爸。”

可是她應下的東西越多,傅江的神情就越冷。

到最後發展到了嗤笑:“你應該清楚,我傅家可不是什麽随意放肆的小門小戶。”

“我知道,”傅柳說,“所以我甘心接受家法處置。”

“甘心?”他笑了一聲,“你哪裏錯了需要接受家法?你每一步走得都讓我滿意,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條,賬目清晰,沒有出一丁點問題。”

“婚姻也令我滿意至極,讓陳家公子對你魂牽夢萦移不開眼,你可沒有一點觸犯家法的地方,這家法啊,不該你來承受的。”

“你只不過——”男人垂眼沉聲,眼神都冷漠起來,“是替小宜受的。”

傅柳背脊繃直,膝蓋在木質地板上硬磕着,感覺并不好受,但她一聲不吭,全都忍耐了下來。

“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她這麽大了心裏都沒個打量,這可不是我傅家孩子該有的表現。”

“不過你也可笑。”

男人語氣諷刺:“就那麽喜歡我女兒嗎。”

是的,在傅柳十八歲那年,他就知道了這個事實。

“這麽多年了,你替她挨的家法可不少,可她一點都不知道,你心裏好受嗎?”

視線裏出現了圓潤的竹條,男人的聲音淡漠至極:“要嫁人了,就給我把心收起來,你最好,別給我出什麽岔子。”

傅柳:“我知道的,爸爸。”

傅江閉了嘴,擡手往她背上狠抽幾下,最後收了手,一個眼神也沒給她:“滾出去。”

把被仍在腿邊的竹條撿起來,傅柳沉默着往外走,連關門都是輕默的。

熟練地将“家法”擦拭幹淨,傅柳把它擺回了位置。

接着,去往下一個地點。

一直以來傅江都和錢盛美分房睡着,錢盛美也不敢問為什麽,只能接受他的安排。

在這個家,傅江就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他瞧不起錢盛美,卻還是把她娶回家放着,不碰她也不會虐待她。

錢管夠,日子也過得舒坦,但錢盛美始終不安心。

她覺得和傅江沒個孩子,那她随時就可能被踹出去。

可是這麽多年了,該用的法子也都用了,但根本不起一點作用,久而久之她也看透了,既然抓不住心,那就拿點錢。

但這想法簡直是天方夜譚,鬼知道傅江把傅家的錢抓得多緊,錢盛美貪心,有首飾化妝品也不夠,她過怕了窮日子,害怕再次回到那種吃不飽穿不暖又被人瞧不起的日子。

所以拼命要弄錢,無論多少她都滿足不了。

錢盛美像是等着的,傅柳站到她房門前還沒擡手敲門,那門就被拉開了。

裏面的人一臉熱切地說:“你們要訂婚了?那什麽時候結婚,什麽時候我能拿到錢啊?我好算一下該怎麽存才能讓利息漲。”

對于她怎麽知道的這一點傅柳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她喜歡偷聽,總是會想方設法聽樓下人的交談聲。

但她也清楚有些東西不能聽、被發現的幾率也高,所以不敢去偷聽別人房間。

方才傅江的聲音那麽大,她不可能沒聽見。

傅柳說:“這事要等兩家人見面的時候商量。”

“那什麽時候見面?”

“爸爸還沒聯系陳家,等他定下來了會說的。”

婦人點點頭,臉部因為保養得當并不顯得松弛,此刻挂着欣喜歡慶的笑,看向傅柳的眼神都和藹了不少。

“看來老娘沒白養你啊,姓傅的老頭這麽多年真是一丁點東西都不給我,這麽大個家族摳門極了!”

傅柳沒說話。

錢盛美瞟了眼她,聲音又淡漠了不少:“好了好了,別在這喪着臉,大好的心情都被你的臉搞沒了。”

“嫁過去後記得給我弄點錢回來啊,那陳家小子看樣子很喜歡你,你就從他身上多撈一點,千萬要記得啊!”

她關上了門,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傅柳。

雖然習慣了錢比自己重要,但傅柳還是覺得隐隐作痛,她往前走的腳步一頓,在傅止宜的房間門口停了下來。

啊,知道了,原來是背後在那幾鞭子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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