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難過是被允許的
第73章 難過是被允許的
傍晚時分,姜岑帶着自己弄的一點下酒菜去了小醫館。
霍冬陽沒想到她今天還回來,一邊收拾着堆放着七零八落雜物的桌子,一邊喊她:“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專門來蹭飯的啊。別說,我今天還正好多弄了點。”
姜岑把下酒菜放在他空出來的桌面上,微微挑眉:“我說我看着時間來的你信嗎。”
“信啊,我們岑兒說什麽我不信啊。”
“別喊我岑兒。”
霍冬陽晃晃腦袋:“就要喊。”
說着往後面的廚房走,問她:“先吃飯?”
他看到了姜岑帶過來的下酒菜。
“上午帶給你白酒放哪裏了?”
“旁邊電視機下的櫃子裏,你走過去就看到了。”霍冬陽在廚房大聲回應她。
姜岑把白酒拿出來,又從旁邊翻出個杯子,帶着兩樣東西坐到了桌子邊。
霍冬陽從廚房端了菜出來,看她正往杯子裏倒酒,而桌子上只有她面前那一只杯子。
“喲,不給你叔倒點?”
“就是給你倒的。”
這倒是讓霍冬陽意外:“你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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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喝。”姜岑搖搖頭,把鋪了一層白酒的杯子推到霍冬陽面前。
他看了眼,啧了聲:“這麽少啊?”
“差不多了,你也少喝點。”
“讓我少喝點還給我帶兩大瓶?”霍冬陽笑,“等你走了我一口氣就給它造了。”
姜岑也笑,“難道我就不知道帶它們走了?”
“嚯,送人的東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誰說我送你的了?我寄放你這裏不行嗎?”
“嘿,我這脾氣受不了。”霍冬陽站起身來往後走。
姜岑在他身後笑:“你要幹嘛?”
“筷子少拿一雙,我廚房拿去。”
過了會兒人回來了,手裏還捏着一只杯子。
“你怎麽又拿個杯子來?”
霍冬陽把自己面前那一小杯移到姜岑面前,癟嘴說:“就那麽一點也不知道夠誰喝的,你自己喝去吧。”
他把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姜岑看得皺眉頭:“過了啊霍老頭,年紀大了別喝那麽多。”
“你才年紀大了,我都不覺得自己老,你還天天說我老,這日子我真過不下去了,我就想喝點酒不過分吧?又不是抱着一整瓶喝,這才一小杯……”
“行行行,你喝你喝。”姜岑被吵得耳根子疼,無奈道,“我怕了你了還不行嗎。”
霍冬陽也就這點愛好了,吃飯時候整點小酒喝。
“但我不喝。”姜岑把面前那一小杯推遠了,拿了筷子夾菜吃。
“哪有這個道理的,你也喝。”霍冬陽又給她推了回去,“下次我們叔侄倆在一起喝酒就得一段日子了。”
姜岑揭穿他:“我們平常也不一起喝酒。”
“話是這樣說的,但是我也要回去一段日子,你來難道就是為了看我一個人喝酒啊?這不是踐行酒嗎?”
她清楚霍冬陽這人,從來不喜歡送別的場景,他如果離開,是絕對不會告知任何人的。
他沒說錯,姜岑這一餐就是來給他餞行的。
普普通通就好,要是搞大了,霍冬陽反而不樂意了。
姜岑看着他沉默了會兒,突然嘆口氣:“算了,陪你喝就是了。”
兩只杯子碰了碰,姜岑淺淺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一路延伸進胃裏。
“這酒不錯。”霍冬陽贊嘆了一句。
“你怎麽不喝酒了?之前你不用說也會陪我一杯,今天還要我勸幾句。”
“沒什麽,覺得喝酒有點誤事。”
“誤事?”霍冬陽看了她一眼,調侃地笑,“你之前上着班都不說誤事,現在整天待在家裏居然還說誤事,你有什麽事啊?準備再找個班上了?”
姜岑往嘴裏放了一口菜,慢慢咀嚼着沒說話。
“真想啊?”霍冬陽坐直了身體,又抿了一口酒。
她搖搖頭,輕輕嘆出一口氣:“不知道,我還沒想好做什麽。”
阿沅離開後,她給自己放了假,用來修複那麽多年的勞碌和接受妹妹離開的事實。
可時間慢慢爬過,兩個月了,她還是那樣渾渾噩噩,好像一點都沒改變。
頹廢快從她的身體裏生長出來,若是成功,就再難驅逐掉了。
“找個事做也好,不然一個人待着啊,就總是容易胡亂想。”
“霍老頭——”
霍冬陽看她:“嗯?”
“這片快拆了,你準備怎麽辦?”
“找個地方繼續開我的小醫館啊,多簡單。”
“……”
姜岑垂眼沉默,霍冬陽慢悠悠說:“舍不得啊?”
“這裏,有我很多的痕跡,說句矯情的話,我啊,是在這裏獲得的新生。”
縱使它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裏格格不入,和那些徹夜狂歡燈紅酒綠的城市中心泾渭分明,它不被別人期待,不被別人放進眼裏。
但對于十六歲的姜岑來說,這裏,就是她重生的地方。
那些陳舊的、混亂的,甚至是肮髒的,都使她成長。
“可是——”霍冬陽笑笑說,“你已經不是那個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不會的小孩了。”
“你不會再把自己搞得一身傷又跑進我的小醫館,最後欠我一屁股的藥費了。”
“岑兒,世界很大,你不打算再去些地方嗎?或許,你還能新生呢?”
新生?真有那麽容易嗎?
“不過你最近啊,變化挺大的。”霍冬陽語氣悠長。
“嗯?什麽變化?”
“就比如,你沒之前那麽暴躁了。”霍冬陽望着她的眼睛,悵然地說,“阿沅才離開那會兒你就像是個炸藥,要炸掉別人也要炸掉自己,一句話不對都能讓你破口大罵。”
看起來急匆匆的,可又不知道在急些什麽,一會兒話多暴躁,一會兒又安靜得冷漠。
霍冬陽把她的狀态都看在眼裏,所以建議她辭掉工作休息一段時間。
姜岑是聽進去了的,但狀态不好就是不好,不是簡單辭掉工作就能改變的。
她還是急匆匆的不知道做什麽,而霍冬陽也沒再說什麽。
那些傷,需要時間來養。
“也比如現在,我提起阿沅你也沒有冷着臉讓我別提她了。”
姜岑苦笑了下:“但是你提起她,我還是難受。”
“那是正常的。”霍冬陽拍拍她的肩膀,“在乎的人離開了,無論是誰都不會好受的。”
“難過是被允許的,因為人,都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