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不安

第2章 是不安

其他考生考完,都在那裏呼喊歡笑慶祝,商量着去玩、去吃、去搞一個盛大儀式來紀念這青春……似乎所有情緒都要在此刻懈怠。

李耀康也該如此。

事實上,他也告訴自已,也的确該這樣。高考完後,就應該去放松,去追求自已該追求的生活。

可李耀康心裏,卻真真切切彌散着不安——是抛棄了所有,依舊存在的不安。

無關成績。

他的不安,只能憋在自已心裏的那種,可他自已也說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

現在,他大概清楚了一些。

游鶴那邊知道自已號碼,完全可以打電話,游鶴本身也喜歡直白着、方便着來,不會說有什麽刻意的遮遮掩掩。

而這信封,有一定厚度,也沒填地址,也挑在高考完這個時間節點……

李耀康眸色漸沉。

拆開了信封,散落出幾張寫着密密麻麻小字的信紙。

李耀康高三忙補學業,已經一年沒有碰酒了。

那天晚上,他拿出櫃臺的白酒,倒了滿滿一玻璃杯,滿悶。

酒又辣又涼,直浸肺腑。

李耀康咳嗽着,微微紅了眼,拿上外套出去了。

Advertisement

街頭酒吧,低頭靜靜等待的人影,黑長發披散,銀色耳釘映射光彩。

只是,穿着單薄吊帶t恤靠在牆邊靠着,不時搓了搓纖白的手臂。

他本不想過去的,看好戲,爽約,還是什麽?他都可以,現在他是主導。

哦,這還算不上爽約,他還根本就沒有同意。白遠總是這樣擅作主張。

可能是晚風有些冷,白遠打了個噴嚏。

李耀康過去了。

“穿那麽少就出來,又想在我面前裝可憐!”李耀康脫下黑色風衣甩在白遠身上。

白遠被突如其來的衣服驚異片刻,擡頭見到他的一瞬,眼睛陡然一亮。

“康康哥哥!你真的來了!”

白遠驚喜喊着。

看着許久不見、現在卻近在眼前的李耀康,白遠笑了。

白遠笑起來時,嘴角會有兩個梨渦,好看的同時又增添了幾分俏皮。

以前,李耀康都是忍不住雙手去揪着,賤兮兮說一句,“別笑了,笑得難看死了。”

白遠總是眨着委屈巴巴的眼睛,“很難看?”

“這個麽……難說……噗,逗你的,你笑起來特別好看,太好看了。”

現在手停在空中,收回去了。

李耀康眼睛裏閃爍厭惡。

虛僞。

白遠自然是看到了,明明知道……還是忍不住問了,“康康哥哥,這麽久不見,你不想我嗎?”

李耀康一愣,薄唇緊抿,随即,又冷呵一聲,絲毫不掩飾眼底的嫌棄。

幹脆懶得回答了。

白遠大概也知道自已問的不合時宜,慌忙片刻,又轉移話題,笑着問道,“康康哥哥,你都來了,現在有什麽問題想問我嗎,比如,現在我是怎麽知道你的地址?那次……”

“我記得我說了吧。”

“……”

李耀康特地又咬清了每一個字,“我不想知道任何、有關你的事。”

白遠僵硬了。

李耀康煩躁着,随意看了看表,撂下一句:

“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快說吧。”

“……沒有什麽話,我這次,就是想來見見你。”

“現在你見到了,滿意了,我可以走了嗎?”

白遠又低頭捏了捏手,李耀康蹙眉,白遠擡頭,還是沖他笑了笑,“可以了。”

李耀康轉身就走。麥色手腕上一根紅繩随手臂晃動,在夜色空中飛舞。

“康康哥哥!”

“衣服送你,不用還。”

“……謝謝。”

片刻,李耀康猶豫着,還是回頭了,“還有什麽事?”

白遠只盯着那紅繩,似乎更是為難着,那時間他要說些什麽,又什麽都好。他最後只喊出了一聲:“你一定要過的好好的!”

“……這我比你清楚。”李耀康看着白遠在風中蕭瑟的樣子,冷哼一聲,“還是管好你自已吧。”

李耀康見白遠似乎又說了什麽,沒聽清,白遠好像又笑了笑,抱着他的風衣,招手走了,黑長發在風中有些許淩亂……

更煩,走得急躁。

他沉穩了一年多,居然又在這件事上燥開。

李耀康拐進牆角,重重錘了一下,“真是沒用……”

冰冷着,熱鬧着,兩個孤寂。

是逃避還是面對?

回去,李耀康獨自躺在沙發上,長嘆一口氣。

又總覺得心裏躁動,翻來覆去,到了地上,像個傻子,思考自已為什麽會從沙發掉下。

又想,為什麽自已幾年前會叫游鶴福瑞,福瑞大叔,福瑞哥,游鶴之前縱容過自已很多次,池哥也很好,但有時也會嚴肅。

他一直以為,心慈手軟的是池哥,但很顯然,他錯了,池哥是有理就理,不會法外開恩,最心慈手軟的是福瑞哥,游鶴。

而這裏面就有一個巨大的bug,因為池哥聽福瑞哥的。

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感覺到了這個,他就學會耍小聰明,鑽了這個空子,百試不殆。

還有什麽,福瑞哥是羨慕過結婚的,畢竟,那的确不錯,福瑞哥那時總是在自卑什麽,福瑞哥把他當小孩,以為他看不出,所以,在自已面前沒有可能過多的掩飾,但恰恰不好意思,他一不小心太聰明,看出來了,哈哈。

後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大概池哥也看出來了。也許,他們本該一早就結婚的。

讨厭嗎?羨慕嗎?

一開始吧,的确不太能接受。

又可能是受大人影響,他福瑞哥那麽好,他一開始,本不該那樣對他,像是忘記老師教訓的小學生,只是平白無故冤枉,跟風。

他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後悔,他本來一開始就不該那樣對他,至少,相信池哥吧,池哥喜歡的人,怎麽會太差?不能生孩子,就非要受什麽天譴?

誰規定的,為什麽。

福瑞哥,就是福瑞啊,池哥開心了啊,他們都開心了啊。人生一次,開心是多麽難得……他們大概已經到了最好境界。

羨慕嗎,羨慕吧……

不對,不該那樣的。

又是什麽呢。

哦,對對對,曾經,有一個小孩,在星空下許願,是許了什麽願望,相同的,許了無數次,游鶴說過,自已有些像那時的他。怎麽又往回想了,哈哈。

一根細細紅繩在手腕上系着死結,他安靜了思緒。

片刻,又急躁起來。想扯卻扯不斷。

“早該給它剪了,怎麽還沒有剪下來?礙眼,真是礙眼……”

李耀康又氣呼呼去找剪刀,找了半天,一堆東西都被翻在地下。

“媽的,像個傻b一樣,上學上一年,自已家的剪刀都不知道放哪了?!”

李耀康自嘲罵着。

突然被絆倒在地,爬起來,用力踢過去,發現那正是剪刀。

拿起剪刀,又看着那紅繩,明明就在眼前,卻遲遲下不了手………

剪刀啪嗒一聲落地,李耀康冷笑一聲。

12歲那年,他遇見白遠,中間有一個奇怪的誤會,誤會破除後,不顧池哥提醒,還是把白遠當親生弟弟一樣照顧。

15歲那年,他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護着白遠,只是那一次,近乎破格,他知道不對,卻還控制不住地、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去幫白遠……他也是第一次意識到情況不對時,白遠走了。

17歲那年,白遠又出現在他面前,他高一築近了一年的圍牆,一下子被分崩離析。為白遠,高二幾乎在酒吧中沉迷了一年。

那麽現在……

像是無意,又拿起了桌上那封信看了看。

只是,重演一遍而已。

就簡簡單單,随随便便。

風啊,笑啊,雜鋪店啊,小月亮啊,酒吧啊……

是仔仔細細的一回。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折痕。

靜靜地,像是過了不知道多久,深夜、黎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