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解決了
第22章 解決了
福瑞哥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很好聞，很安心，也很熟悉……
康康又悶着嗅了嗅，想多嗅一些時，把鼻涕和淚都徹底蹭到了福瑞哥身上，福瑞哥好像一開始後退了些，只是沒有推開，又任着自已來了，還是摸着自已的頭。
那股清香又濃烈一些，就在自已附近，飄然而過，淡了。
池哥？
康康猛地一驚醒。
池哥！
康康有些抑制不住內心激動，但只是微微擡頭，把兩只黑溜溜的大眼睛從游鶴衣服那悄悄露出來，像一只好奇打量外面情況的幼崽。
月色陰影中，他真的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池哥。
池哥還是白天那副簡單黑色打扮，只是摘了口罩和帽子，目光一直在福瑞哥身上，像是看着什麽。
可能是自已盯久了，池哥也瞥了自已一眼，只是燈光較暗，看不清具體色彩，也來不及看清，池哥悶提東西進屋了。
看樣子，應該是提到那個新建的、偏僻處的、奇怪的小屋子裏。
康康微微疑惑，腳尖踮起，把手扒在游鶴肩膀上，想徹底從游鶴懷裏擡頭，往屋裏看清楚。
“哎，這是……你的手是怎麽回事？”游鶴注意到了，又拿起康康的手仔細查看。
又紅又黑的小爪子上流淌着細細密密的鮮紅血絲，從骨節上破開，血肉混着黑色泥土。
游鶴微微嚴肅道：“走，跟我進去包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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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康目光一直在衛池身上，迷糊跟着游鶴向裏面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着又出去拿東西的衛池。
“嗯？怎麽老盯着衛池看，就這麽喜歡你池哥啊？”游鶴笑了笑，摸着康康腦袋。
康康随便嗯啊幾聲，眼睛還是盯着衛池，疑惑，好奇，想問一些，知道一些……
就是不肯走。
“你喜歡看他沒關系，只是你現在手受傷了，要及時上藥……”游鶴緩了緩，也看向那邊的衛池，道：“要不，讓他過來幫你上藥？”
“啊？”
康康被這麽一句驚回神，試着回味消化着，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用目光向游鶴求知。
游鶴又笑着重複了一遍。
“真的？！！”
康康本是突然有些沒緩過來的受寵若驚，嘴角微微忍不住上揚，又突然想到什麽，連忙擺手搖頭，臉紅了一截，有些支吾着，“不是……那個……其實……那個……我……”
“都受傷了，別甩了……”游鶴笑着握住康康受傷手的胳膊，算是被康康這慌亂的樣子可愛到了，直接道：“就說想不想吧。”
康康咬唇，還是堅持搖頭。
“這又是為什麽？”
“我……其實我受傷……”康康扭捏着，臉已經通紅，閉眼小聲迅速說了一句。
游鶴顯然沒聽清，“啊？”
“反正……不好……”康康目光躲避着……
“如果不好，那就更要說了。”游鶴柔聲勸道，“有些事，只有說出來才能解決。而且，越快解決，事情就越容易解決。”
游鶴注視着康康，目光誠切。
“是我闖禍了……”
明明，明明是自已忍不住壞脾氣，闖禍了，現在還要他們幫忙上藥……實在是……太不好了……尤其……還要池哥幫忙上藥……更……更不好了……
“你闖禍？”游鶴一愣，緩了片刻，問道，“你怎麽了？”
“我……打人……”，康康又支吾着，“打了好多人……”
“打人？”
“嗯……”
游鶴神色嚴肅了些，“……他們是不是也打你了？”
康康點點頭，又低頭，“他們流血了……流很多……我沒有……”
康康突然又有些慌亂無措，看向游鶴。
“我是不是要去坐牢？”
準備說，卻又咬唇收了回去。
康康突然下意識看向那邊拿東西的衛池，那雙藏匿于黑暗的眼睛似乎也正看着自已。
'盡量不要提跟犯罪有關的事，他不喜歡。'
游鶴微眯眼睛，“你确定他們只是流血？沒斷氣吧？”
“啊？啊？！”康康慌忙搖搖頭，“可能……要住院……要報警……不想……那個……就要賠很多錢……”
“那就沒什麽啊，只是普通打架受傷而已。”游鶴舒了口氣，笑着摸了摸康康腦袋，“你還挺厲害啊，一對多還能占上風。”
康康點點頭，又慌亂搖搖頭，低頭，“不……是我沒忍住……是我闖禍了。”
“他們惹你，還以一對多，本來就是他們先有錯。你打過他們，還認識到自已錯誤，已經可以了。”
“這……這樣？”
“沒事。”游鶴輕笑，安撫道，“真的沒事，情況不會那麽嚴重，現在我們能做的，是處理你的傷口。先跟我進去包紮吧。”
現在能做的……
康康也不知道具體如何，可能這話真的有安心的感覺，呆呆愣愣被游鶴牽着進了內堂，坐沙發，上藥包紮。
康康目光畏畏縮縮，看着游鶴平靜的面色，又看着游鶴那帶着薄繭和傷疤的手。
可能，打架受傷流血，對福瑞哥來說，很常見吧……
可能，也真的沒什麽……
這麽看着，又這麽想着，康康感覺心裏寧靜、好受了些。
游鶴一邊上藥，一邊道：“怕疼就叫出來，沒事的，我不會笑話你，這的确有些疼。”
康康搖搖頭，看着大門那邊，池哥正好從外面拿着行李箱進來。
“嘶……”
游鶴輕輕吹了吹康康的傷口，讓上面的藥塗抹均勻，“沒事的，後面就交給我們處理。”
突然，外面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黑燈瞎火望去，大門外是一黑壓壓群人。
康康臉色緊繃。
“我們回來的還挺是時候。”
池哥放下行李箱過去，在門口站着，跟他們交談什麽。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小了。
康康目光還是一直在外面。
那邊黑沉沉的，雜音減去，可以聽見池哥是在那負責賠錢，賠禮……
“池哥他……”
“都說了，沒事的，你池哥可以處理好。”
“要賠很多錢吧……”康康聲音突然又哽咽了。
游鶴一停。
康康啞道：“還要跟他們道歉……要池哥跟他們道歉……池哥……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要跟他們道歉……池哥……”
“……”
燈光下，一道陰影閃過，康康閉緊了眼。
可，頭上只是有一只手的觸感。那掌心帶着薄繭細微的摩擦與輕輕流轉的溫意。
康康低頭，捏緊了拳，控制不住地，豆大的水珠一點一滴落下。
“對不起……是我闖禍了……是我沖動了……我不該打人……我不該打人的……嗚……”
游鶴過去抱着康康，只是閉眼，不斷拍撫着、重複着，“沒事……”
游鶴眼角也微微泛紅，幫康康擦去紅彤彤臉上的殘淚，“那樣的情況，太欺負人了……你忍不了，那的确很難忍，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太正義了，聽不了不公平。”
康康委屈着，又哭了。
“如果你非要說錯，我們也有錯。那時候我們不在，不能及時幫你，是我們的錯。現在，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們大人處理，好不好？”
“對不起……”
“乖，沒事的。”
康康看着游鶴，掃過，又深深看着外面，還是一遍，“對不起……”
康康草草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起身，道：“我還是覺得，無論如何，如果非要道歉，那就該我去，我跟他們道歉，不要池哥幫我道歉……”
“……”
試圖真的去除那層隔閡，試圖真的去慰籍……可真正需要那些的，又不只一人。
游鶴哈了口氣。
“……多希望你能多依靠我們一些。”游鶴舒緩笑了笑，又趕緊把康康手上繃帶綁好，“走吧，我們一起。”
游鶴有些握住康康，康康指尖感受到了從指節浸過來的汗，微微的疼，掌心有些握緊，他也回握。
要過去時，那些人漸漸都走了，衛池已經關上大門，過來了。
游鶴松了口氣，手也松了，望着衛池那邊，笑着調侃，“你池哥處理太快了，這回就算他了。”
游鶴又意識到什麽，低頭幫細細調整康康繃帶，叮囑：“跟上次一樣，這裏不要進水，過兩天後再拆。”
康康點點頭，目光也一直在衛池身上，可衛池沒有過來這邊，直接拉着行李箱去了內房裏。
康康拉了拉游鶴的手，“池哥……他怎麽不過來？”
游鶴望着那邊輕嘆一聲，“他累了，要快些洗澡睡覺。”
“累了……”康康思考一會，又很是認同地點點頭，“池哥的确很累……池哥需要休息……”
游鶴欣慰笑着，摸了摸康康腦袋，沒有說什麽。
“那個……我有個問題……”
“什麽？”
“就是……你們……”
康康低頭，目光流轉，又悄悄瞟游鶴一眼，躲開。
游鶴會意，笑了笑，“我和你池哥就是出去一趟，休養了下，也都沒什麽大事。”
“哦，那就好……”
“那個，我還有一個問題。不過……”康康扭捏着，目光在回避，又不安摸了摸耳朵，試探道，“但你不能告訴池哥……”
“不告訴他。”游鶴語氣很輕，卻能讓人輕易相信。
游鶴又把康康拉到了離內房最遠的餐廳座位上，“說吧。”
“福瑞哥……”康康有些隐隐的不安，還是擡頭看了看內房那邊，才輕輕問道，“你現在是知道那件事了嗎？”
“……知道了些。”
“那些話，他……”游鶴有些欲言又止，雙手握住了木椅子邊角，摩挲。
康康又輕輕喊道：“福瑞哥……”
游鶴對看過來的康康，灰眸閃爍着，還是笑了笑。
“我一開始，還準備讓你池哥現在就辭職，然後賣城裏房子賠違約金……”
游鶴微微低頭，像是回憶着，“你池哥說，'不用'。”
“然後呢，他就直接亮出最後的談判結果——只用現在教完你的六年級。哈哈，厲害吧……”
游鶴又漸漸擡頭，望着深不見底的黑夜處，深深吸入一口氣。
“這樣，學校才可以穩住學生和那些老師的心。”
“然後，那些話，也，不多了……”
康康道：“你……知道就好。”
“對不起……”游鶴眼睛低垂，雙手捏得緊，氣息不穩，“他真是……”
康康有些不明所以，只是又看見那打轉的、閃爍的灰色潭水。
游鶴輕哈一口氣，“你池哥，上輩子，一定是個天使。”
康康迷茫片刻，又點頭，确信點點頭。
游鶴又随便笑了笑，起身了。語氣也恢複了往日的活潑，“哦，他最近可能要請假睡幾天覺。他腦袋疼，要多睡懶覺。估計一天24小時，他要睡個12小時了。”
走之前，游鶴又拍了拍康康的肩膀，慰道，“不過，他後面恢複了就回來教你，也不用擔心了。”
康康眼睛亮了亮。
池哥會回來，一切都會慢慢恢複，一切都會好起來。
所以，現在，什麽都算圓滿了……
康康一個人坐在那，看着黑燈瞎火中，福瑞哥有些不穩地回房。
“福瑞哥，你肚子還好嗎？”
游鶴背對着揮揮手，“好得很。”
只是，剛剛那人話音剛落，就有些被青苔瓦階上的石子絆得踉跄幾步，康康被凳子磕碰着，疼了手，也不顧，沖了。
過去時，游鶴正半跪在地上，表情難受，眼睛時而緊閉時而又眯着，只有右手一直捂着肚子。
見康康過來，臉色滿是緊張擔憂，游鶴擺擺手，疼笑道：“沒事，還差口氣就好了。”
氣息明明沒剛才哪般平穩，有力……
“你騙人，你肚子明明還疼得厲害。”
游鶴額上浮現了些細密的汗珠，唇色也有些泛白。
康康急道：“我喊池哥了。”
“不用，他知道……”游鶴忍道，“現在別喊……他需要休息……”
康康眉心皺深，卻無奈，只是咬緊後槽牙，看着游鶴虛弱的樣子幹着急。
游鶴道：“扶我起來坐坐就好。”
康康點頭，認真注意游鶴的反應，疼了、不舒服就換一個力度、方式……慢慢地，扶起游鶴，扶到了廳堂沙發上。
康康又去拿玻璃杯倒了一杯熱水，試着溫度不對，就先放茶幾上攤着。
游鶴躺靠沙發，慢慢休息下來，緩和了許多，閉眼道：“放心，已經治得差不多了，現在是需要些時間調整休養。”
差不多，調整中……
康康含了些淚，又斂回去，點頭。
過了片刻，康康又把水吹了吹，小心遞給游鶴，“慢慢來，不着急。”
游鶴本是有些迷糊着半睜着眼，一聽這話，眼睛睜開，接過水杯。
游鶴沒急着喝，而是透過彌漫的水霧看着眼前這個認真照顧自已的男孩。
男孩眼睛裏沒有排斥，沒有厭惡，而是多了些成熟的穩、滿是耐心和關心。
明明疼着，卻還是忍不住一笑，欣慰道：“謝謝康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