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原諒你是有條件的

第13章 原諒你是有條件的

他現在想起來，有點震驚于當時淩響和的毅力。

他連着好幾天都會來酒吧找寧辭，一開始兩人之間還能迂回着說上幾句，寧辭能找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拒絕他暗戳戳的邀請，但是後來，原本他的老顧客突然都不再來了。

他不知道淩響和用了什麽手段，每天人滿為患的酒吧，偏偏他這裏冷冷清清，只能坐着和淩響和幹瞪眼。

“寧辭啊，”他記得淩響和勢在必得的語氣，“你要是再不答應，J哥都看不下去了，最近店裏的客人好像少了不少呀。”

他別無選擇，所幸淩響和這張臉長的很不錯，也不算他吃虧。

紅藍光交錯着打下來，寧辭正看着手裏的杯子發愣，突然被陸銳撞了一下。

他回過神，偏頭看向陸銳，“怎麽了？”

“那人盯着你好長時間了，”陸銳對着一個方向挑了下眉毛，問道：“你認識他不？”

寧辭順着他的視線擡眼看去，正巧和淩響和四目相對。

他手抖了一下，差點沒拿住杯子，低聲道：“不認識。”

“那他是不是看上你了，”陸銳不經意地掃了淩響和一眼，低頭拿酒的時候說：“他長的還挺帥的，還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應該不是，”寧辭直接蹲下去找東西，“我沒那麽招人喜歡。”

陸銳擡頭看了一眼，也彎下腰裝作找東西的樣子，在寧辭耳邊說：“他過來了。”

他站起身，淩響和已經走到了吧臺跟前，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問：“剛才站在這裏的那個調酒師呢？”

陸銳瞟了一眼底下被擋的嚴嚴實實的寧辭，當機立斷道：“剛走了，不知道去哪兒了。”

淩響和聞言眉頭緊蹙，眯眼盯了他幾秒，什麽都沒說就轉身走了。

陸銳立刻蹲下來，和寧辭頭碰頭，小聲問：“你是不是在外面惹到什麽人了？”

“怎麽可能，”寧辭瞪大眼睛，“我最怕事兒了。”

“那他來找你幹什麽，臉還那麽臭……”陸銳支着腦袋思考，冥想了一會兒，他慢慢說，“不過他長的确實很眼熟，好像和淩總有點像……”

慢吞吞的聲音戛然而止，陸銳僵硬地擡起頭，臉上逐漸顯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

“嗨……”他緩緩從地上站起來，伸手去抓寧辭，對淩響和微笑着說，“好巧，又碰見您了。”

淩響和沒搭理他，直接提着寧辭的後脖領把他拎了起來，低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你怎麽在這兒？”

寧辭閉了閉眼，視死如歸地轉過身，小聲說：“上班。”

J哥站在他旁邊，點頭哈腰地從中周旋：“淩少爺，這兒人挺多的，您看……”

“我知道，”淩響和直接打斷他的話，盯着寧辭說，“我們倆出去說。”

他自上而下打量了寧辭一眼，輕輕哼了一聲，不顧J哥的勸說，攥着寧辭的手腕把他拖了出去。

外邊兒天已經黑了，淩響和拉着他上了車，臉色奇臭無比，但卻沒像之前一樣無理取鬧地大吼大叫。

他緊緊咬着後牙，側臉繃出一道凹陷，寧辭能看出來他很不爽，但不知道是出于什麽緣故，他居然忍着沒發作出來。

可淩響和不開口，他也不敢說話。

安靜了半晌，淩響和的聲音憋着一股勁兒傳了過來：“你生氣了？”

寧辭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麽？”

淩響和吐出一口氣，偏頭看向車窗外，看起來有些難以啓齒：“我是說……那兩條消息……”

“沒有，”寧辭覺得他有點奇怪，但還是老實說，“我沒生氣。”

他有什麽資格生氣，淩響和是老板，當然只有他生氣的份兒。

淩響和偏頭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低聲說：“昨天是我語氣不好，我有點兒着急了，對不起。”

寧辭吓了一大跳，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淩響和，對方卻偏過頭去避開他的視線，繼續小聲說：“但是你不回我的消息，你做的也不對。”

寧辭覺得他像是被誰給奪舍了，畢竟就他的印象裏，淩響和從來沒有這麽有禮貌的時候。

他沒說話，淩響和又磨磨叽叽地開了口：“所以你也得跟我道歉。”

寧辭嗯了一聲，淡淡道：“對不起。”

“不夠，”淩響和轉頭盯着他的眼睛，“你得給我一件禮物，我才能原諒你。”

寧辭滿頭問號，他斟酌了一下，順着淩響和的話問：“什麽東西？”

“你不是攝影師嗎？”淩響和伸手拽了拽他脖子上的鎖骨鏈，眼裏閃着光，輕聲說：“我要你用過的DV機。”

寧辭無語凝噎，覺得他真是神經了。

淩響和從駕駛座上探身湊到他臉跟前，繼續問：“行嗎？”

寧辭在他的注視下點點頭：“……行。”

淩響和笑了起來，他湊過去親了親寧辭的唇角，給他系上安全帶，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問：“打算去哪兒？要不要去看看阿姨？”

“不用了，”寧辭立刻搖頭，他扯下脖子上的銀閃閃的鎖骨鏈，說：“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我都行。”

“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太好？”淩響和踩下油門往出拐，今天他的脾氣似乎格外好了一點，“是想出去吃飯還是要回家？要不要先去換身衣服？”

寧辭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他穿的是正經的服務生的衣服，只有手裏的那根鎖骨鏈顯得稍微不正經了一點，怎麽這話從淩響和嘴裏說出來，就像他穿的多不正經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我要回家。”

“好，”出乎他意料的，淩響和居然答應了下來，“怎麽走？你幫我指路就行，我送你。”

寧辭驚奇地瞥了他一眼，淩響和目不斜視，認真看着前面的路，在安靜了片刻後出聲問：“家裏就你自己嗎？”

“不是，”寧辭下意識拒絕，他咳了一聲，說，“我和隔壁奶奶一起住。”

“哦——”淩響和對這個倒是沒說什麽，車裏安靜的有些詭異，他一路驅車開到寧辭家樓下，在他下車的時候開口提醒道：“別忘記給我帶DV，明天我去接你下班。”

寧辭愣了一下，他看着淩響和的笑臉，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哽在喉頭，樓裏開始有不少老頭老太太拎着東西出去跳廣場舞，他嗯了一聲，轉身上了樓。

老太太和小平正坐在餐桌前吃飯，門開的一瞬間祖孫倆齊齊扭頭望去，寧辭手上提溜着一根銀亮的鏈子，對老太太尴尬地笑了一下：“……奶奶，我回來了。”

老太太上下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招呼他過來坐下：“晚上吃過飯了？”

“吃過了，”寧辭把鏈子揣進褲兜，補充道，“是您早上出門給帶的晚飯。”

“喝點熱湯順順，”老太太站起身給他盛了碗湯，轉頭對小平說，“吃完沒？吃完了趕緊進去寫作業去。”

小平乖巧地站起來收好碗筷，只是視線一直停在寧辭身上。

老太太見狀呵斥他：“看什麽？寧叔叔還沒吃完呢，趕緊進去。”

小平這才戀戀不舍地回了屋。

寧辭端起碗喝了一小口，聽見老太太突然出聲問：“以後晚上還回來不？”

他嗆了一下，覺得老太太的分析能力真是了得，平時那麽多諜戰片真不是白看的，“回來，奶奶。”

“你呀，”老太太盯着他嘆了口氣，搖着頭說，“晚上出去給人打黑工去啊？”

“嗯？”犀利的點評讓寧辭狠狠嗆了一下，他勉強把嘴裏的湯咽下去，咳了半天才說，“什麽打黑工……就正常的兼職。”

“兼職也不能幹一晚上啊，”老太太拍着他的背，忽然用力打了一下，“再這樣，我告訴你媽去！”

“不去了不去了，”寧辭趕緊哄她，“我以後都不去了，只上白班，不打黑工，行吧？”

老太太橫他一眼，說：“你爸從昨天出門還沒回來過，估計是又去哪兒玩去了，他哪來的錢啊，真是的……”

寧辭咕嚕咕嚕喝完湯，想到了他怎麽翻都沒找到的存折，估計他爸是拿着存折出去了，取錢的密碼這麽多年都沒改過，他爸想取錢再容易不過了。

好在他手頭還有點積蓄，眼下還能過得去。

他放下碗，對老太太笑了笑：“奶奶，我今天打黑工太累了，能不能先去洗澡睡覺呀？”

“快去吧，”老太太拿走他手裏的空碗，嘟囔道，“還沒我八十的身子骨好使。”

“嘿嘿，”寧辭幫她收拾桌子，說，“您得長命百歲呢。”

“去，一邊兒去，”老太太搶過他手裏的碗，聲音裏壓不住笑意，“收拾你自個兒去吧。”

寧辭洗完澡換了睡衣躺在床上，剛拿出手機還沒看一眼，小木門就被人輕輕敲了兩聲。

他說了聲請進，小平的大眼睛從門把手下面怯生生地露出來。

寧辭從床上坐起來對他招手，“是小平呀，找叔叔有什麽事嗎？”

小平搖搖頭，小聲問：“寧叔叔在忙嗎？”

“寧叔叔不忙，”寧辭摸了摸他的腦袋，夾着嗓子說：“讓叔叔猜猜，小平是不是餓了呀？”

“有一點……”小平低頭看着他米白的褲子，“也不是很餓……”

寧辭摸了一把他的臉，從床頭的小櫃子裏拿出一包奧利奧，還是夾着聲音：“零食吃太多會長不高的，昨天小平吃了，今天小平也吃了，那明天小平可不可以不吃呢？”

“可以！”小平接過餅幹，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謝謝小寧叔叔！”

“知道啦，”寧辭拍拍他的頭，“快去洗澡睡覺，出去的時候幫寧叔叔把門關上。”

送走小平之後，他再度打開手機，有一個陸銳的未接電話，還有十幾條信息彈窗。

有十條是陸銳問他發生了什麽，還有兩條淩響和的消息，問他吃飯沒，吃了什麽，還有一條，是一串沒有備注的電話號碼。

但那個號碼他一眼就想起來了，是白天手機盒裏那張小紙條上的號碼。

——今天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