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吃老虎的兔子

第13章 吃老虎的兔子

沒等投入大地懷抱,江憶後領被人及時勾住。

沈千離聲音好聽的厲害:“為夫沒怪你,不用自責。”

他只是勾住她,并沒把她拉起來。江憶還保持着快要投地的姿勢,全身血液都湧到腦子上去了。

她掙紮着想要站起來,只聽「嗤啦」一聲。

備受折磨的領口,在大幅度的動作下,終于沒撐住全裂開了。

這回是真的「透胸涼」了。

春光乍洩,整件絲質中衣單薄的挂在胳膊上。甚至因為身後男人的拉力,肩膀也露出大半個來。

江憶臉紅的發燙,好在身後男人沒那麽傻,發現情況不對,另一只小臂橫抱她的腰,想要将她撈起來。

胳膊碰到裸露皮膚的那一刻,兩人都僵了一下。

沈千離已經做好會挨個巴掌或者挨幾腳的準備了,畢竟是自己真的冒犯了她。然而,女人并沒有動作。

他以為她衣裳壞了不敢動,用外袍從後面将她兜了個嚴實。女人還是沒動。

看見女人微微抖動的肩膀,沈千離好像發現了些什麽,繞到正面一看,她正低頭咬着唇。

沈千離低聲道:“哭了?”

女人烏發如雲披在肩上,掩住颌角,顯得單薄的小臉更楚楚可憐。

她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睛通紅,沒有眼淚,就像一只剛吃過老虎的兔子,一點都不可愛。

不可愛,但是,很生動。

沈千離沒在「江憶」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或者說,他從沒好好看過「江憶」。

飛殇已經驗證過了,她是貨真價實的「江憶」,沒調包也不是假扮。

但沈千離不相信她是被刺激出如今性格的。

他看人一向很準,他可以确認如今的江憶已是另一個靈魂。

這是什麽妖法?

女人已經回房,院子裏只剩沈千離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眼前還時不時晃過兔子兇狠的眼神。

江憶想說:不上班真的太好了!

借着繡坊被毀的由頭,江憶足足歇了五天,今天帶阿晗堆雪人,明天帶阿晗捉麻雀,後天帶阿晗抽冰尕。甚至還做了個滑雪板,娘倆找個小山坡往下滑。

孩子本就愛玩,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江憶更是懂玩、會玩、玩的花樣百出,兩人玩出了個新境界。

翌日,江憶帶竹寒去庫房盤查,收來的糧食全部到位。不僅不少還多了些,這也讓江憶對張家以前的作風多了幾分了解。

張家出價得多不地道,才能讓村民碰到新買主就扒上來讨好。

現在萬事俱備,要做的就是等待。

江憶差竹寒每天去打探一次張家情況。

第一天,沒有動靜。

第二天,沒有動靜。

第三天,張家小少爺帶人出城。

第四天,張家大少爺帶人出城。

第五天,張家大規模收購零售糯米。

第六天,張家四處打聽江繡娘住處。

第七天早上,正在喝粥的幾人聽到門口一聲亮喝:“江氏小賤人,你給小爺出來!”

江憶沒理,繼續吃飯。

當天傍晚,賣包子的大嬸登門造訪,身後跟着一位富貴少爺,胳膊上戴着孝。

江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進來吧。”

少爺進門,先是遞了幾盒禮品,介紹自己是張家長子張仁凱。

江憶心知他就是過繼過來的老大,全數收下禮品,遣竹寒給大嬸包了份點心,然後将張仁凱迎進前廳。

“沈夫人,周邊糯米都被您壟斷了?”

張仁凱是個敞亮人,屁股剛沾上凳子,就開門見山的表明來意。

乍一聽到沈夫人這個稱呼,江憶還有點發蒙,反應一會兒才點頭道是。

“日前的事多有得罪。”張仁凱抱拳,“把夫人牽扯到張家家事中,是我們的疏忽,還望夫人海涵。”

江憶語氣明顯不贊同:“我得糾正一下你的說法,不是疏忽,是故意。”

張仁凱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在自己先道歉的情況下,她會這麽不給面子。

“不過,張少爺這麽說就誤會了。”江憶微微一笑,“我此舉并不是為了與你們鬥氣。”

“那是我小人之心了。”

張仁凱摸不清眼前女子在想什麽,只得繼續問:“恕我冒昧,那夫人收購這麽多糯米要做什麽?”

“做什麽?”江憶訝異道,“當然是賣呀!”

“是啊。”江憶伸出纖手,盯着指腹,語氣滿是遺憾,“我的鋪子被人砸了,還塗了滿牆穢物,眼見是要不得了。所以只能換一行做。”

她幽幽嘆了一口氣:“可惜了我這雙繡花的手。”

什麽,江氏繡坊被人毀了?

張仁凱還真不知道這件事,但一思索,也猜出是誰做的了,當即起身道歉:“對不住,夫人。”

“你怎麽對不住我了?”

“我會查清此事,明日定會給夫人一個交代,告辭。”

他道了句告辭便走,比起早上那位,張仁凱是真真的好魄力。

第八天中午,大嬸又來了一次,帶來了繡坊已被張家修葺一新的好消息。

江憶道過謝,給她包了一包茶葉。臨走前,大嬸深深看了江憶一眼。

小婦人攏手立于廳堂正中,黃黑的臉上無喜無怒,只餘目中神彩逼人,如日照中天,灼灼不敢直視。

幾乎是前後腳,張仁凱也不請自來,江憶早就泡好了茶。

捧起溫度正宜的茶水,張仁凱便懂,事情沒有那麽容易解決。

他放下茶杯道:“确是小弟不懂事,毀了您的繡坊,身為長兄,我代他給您道個歉。今天上午我已經差人重新修葺,不知夫人還滿意嗎?”

“我差人去看了,不錯,多謝。”

“謝不敢當,夫人滿意就好。”張仁凱放下茶杯,“那夫人是否有意回去經營繡坊呢?”

江憶一手端杯,一手持蓋,輕輕吹了口氣:“那自然是好的,不過,也得在這批糯米賣完以後。”

張仁凱好脾氣的繼續陪她打啞謎:“您手裏的糯米,我們張家願意全數收購。”

“價格?”

水汽氤氲,小婦人眸子也被染的濕漉漉的。她慢悠悠喝了口茶,垂着眼皮。

入了冬,正是喝酒的季節,一個月後的春節,更是張家每年收入的颠峰。

「佳人顧」釀造周期需要一個月,現在正是他們最需要原料的時候。

如果拿不到這批糯米,一直到下次産新糧,張家都沒有生意可做了。

北方地區作物一年一熟,下次産新糧什麽時候?張仁凱太知道了,秋天。

距今還有大半年,張家會被拖垮的。

這是張家萬萬接受不了的結果,他沒有猶豫,回道:“十兩一石。”

這是他昨晚想了一宿的價格,比給農戶高兩倍還多,足夠展現他的誠意。

哪知,江憶不樂意了。她把茶杯重重擲到右側牆角,熱水灑了滿地。

“那……十一兩?”

江憶挑眉。

“十三兩?”

江憶冷哼一聲。

張仁凱咬牙:“您想要多少?”

江憶嗤道:“二倍還差不多。”

張仁凱失聲:“二十兩?!”

「不。」江憶語氣淡淡,好像在拉家常,“我說的是十三兩的二倍。”

二十六兩,獅子大開口!

張仁凱做夢都想不到她會要出這麽高的價格,氣氛當時就凝滞了。

也虧了他來張家早,受過最好的教習,才能忍住想要當場捏死女人的沖動,說了句「回去考慮一下」便奪門而出。

“請張少爺務必明天來答複,否則過時不候。”

門被狠狠摔上。

用指甲蓋都能想出來張仁凱被氣成什麽模樣,但江憶一點都不怕激怒他。

他會同意的,她能确定。

張仁凱走了,江憶仍是坐在原處,重新倒了一杯茶,耐心的一口一口慢慢喝。

直到喝完,她要等的人自牆角處探出一顆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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