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口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第6章 兩口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韓志第一反應是不可能:“你父親的屍體當時是局裏負責收斂的,案子封存之後就立即火化了。”
十幾年過去了,韓志再想起宋城這個名字時,依舊覺得不寒而栗。
提起宋城,恐怕大部分人都不會陌生。他曾是中央研究院的一級研究員,高智商高學歷造就的漂亮履歷讓他一路開綠燈,年紀輕輕就成了中央研究院的骨幹。當年他被中央研究院外派來桐城,在傳染病防治中心任職時,一度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那時距離精神污染出現不過四五年時間,精神污染的惡劣後果尚未完全顯現和蔓延,政府高層以及大衆都還對抗擊這種忽然出現的不知名病菌抱有樂觀期待,期盼這位研究院的新生骨幹能帶領手下的團隊研究出從源頭解決精神污染的方法或者藥劑。
但這位備受期待的一級研究員不僅沒有帶來新的希望,反而一手釀成了震動九大城的黑山羊慘案,他用六十四具孩童的屍體,将精神污染的可怖之處赤.裸裸地展現給了所有心懷希望的人。
當時黑山羊案第一次現場的殘忍血腥,讓許多參與這個案件的工作人員都産生了嚴重的心理創傷。
就連韓志自己也在案件被封存之後去做了許久的心理疏導。
如今再回憶起來,仍然有種陰翳籠罩呼吸不暢的錯覺。
“可是當初黑山羊案本來就不算結案。”宋南星語速放得很慢,像在壓抑着某種情緒:“你們确定他真的死了麽?或者說那具屍體真的是他?”
韓志一陣心悸,宋南星的懷疑也不無道理。
當時案子雖然因宋城的死亡得以結束,但實際上整個案件還有諸多疑點沒有解開。
比如時至今日,仍然沒人弄清楚他殘害這麽多孩童、甚至連親生兒女都不曾放過的目的,只能根據現場留下的一座巨大黑山羊石雕像推測他遭受過精神污染,且加入了某個以黑山羊為圖騰信仰的邪.教組織。
再比如,算上宋南星,當時的受害者其實一共有六十六個孩子,但他們在現場只找到了六十四具屍體。
只是他們在進行地毯式搜查取證時采集到了宋南星妹妹宋南月的人體組織以及血液樣本,再集合路邊監控以及401找到的宋城的工作筆記,才确認宋南月也是遇害者之一。
而宋南月的屍體,直到案件封存也沒有找到。
還有宋南星,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在那樣的絕境中活下來,本身就十分不可思議。
但這一切的疑問都随着宋城的死亡、黑山羊案被封存戛然而止了。
“你先別急,我先看一下好夢的官網。如果确定是他,我會上報申請重新調查。”
韓志長長籲出一口氣,側頭夾着手機打開筆記本搜索好夢心理咨詢的官網。
頁面很快加載出來,他拖動鼠标去看心理咨詢師的介紹界面,看清照片之後,他眉頭先是一松,接着皺得更緊:“你确定你看見的是你爸爸?”
宋南星看一眼頁面上展示的照片,語氣篤定:“是他,我絕不會認錯。”
韓志沉默下來。
宋南星立即察覺他前後态度的變化:“怎麽了?”
韓志嘆了口氣,說:“我們加個微信,我直接發你看吧。”
兩人很快交換了微信。
宋南星還沒來及打招呼,韓志就發了一張截圖過來。
“你仔細看看,這是宋城嗎?”揚聲器裏韓志的聲音顯得憂心忡忡。
宋南星将截圖點開、放大,看着照片上相貌尋常的陌生中年男人,也随之沉默下來。
這自然不是宋城。
他抿起唇,切出通話界面去看自己打開的網頁,卻發現咨詢師介紹一欄和韓志發過來的照片別無二致。
不是宋城。
“不可能,我剛才明明看見是他……”宋南星喃喃,手指用力扣着手機後蓋,語氣也變得不确定起來。
韓志問:“你最近的精神檢測數值有異常嗎?”
“沒有。”宋南星說。
韓志沉默一會兒,說:“儀器會出錯會被蒙騙,派出所和徐才之前不也沒測出問題?301就在你樓下,你又近距離地接觸過污染物,受了影響也不是沒有可能。我建議你最好盡快找個不下雨的時候,去精神衛生中心做個全面的檢查。”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宋南星喃喃。
挂斷電話,宋南星有些失神地坐在沙發上,他習慣性地把布偶兔子抱進懷裏,汲取力量一樣用力抱緊。
“真的是我看錯了嗎?”
宋南星還是不願意相信,他反複打開好夢官網刷新确認,但照片上确實只有陌生的中年男人和善笑着。
身體裏積蓄的情緒仿佛一瞬間被抽空,宋南星往後倒進沙發裏發呆,過了一會兒他重新坐起來,點開了衛生中心的小程序挂號。
*
因為雨季,精神衛生中心的號源很緊張,宋南星只挂到了第二天下午的號。
第二天下午雨暫時停了,但天氣預報提醒傍晚時可能會起霧。
宋南星看了看外面的天,想着時間還很充裕,快去快回應該不會那麽倒黴趕上起霧,他把全套防護裝備塞進雙肩包裏就出了門。
精神衛生中心在內城區,雨季期間公共交通大規模停運,只有少數幾條安全線路還在運行,宋南星需要步行到一公裏半以外的車站去等公交。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預報說傍晚有霧的緣故,這會兒雖然沒下雨,路上竟然也半個人影都沒有。
宋南星獨自走在馬路上,有種行走在荒郊野嶺的錯覺,他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
好在走到半路,前面終于出現了一對父女。
宋南星看着前方的人影,生出一種看見親人般的親切感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那個爸爸的背影有點像徐才。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剛才那種油然而生的親切感就消失殆盡了,宋南星定定看着前面的人影,腳步漸漸慢下來。
已經不只是像了。
他幾乎可以确定,小女孩牽着的人,就是徐才。
——徐才這個時候應在精神衛生中心才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宋南星心裏冒出疑問,沒有再繼續往前走。
發現他沒有跟上,前方的小女孩回頭看了他一眼,圓圓的臉蛋上一雙杏仁眼非常漂亮,跟她媽媽程慕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倒黴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宋南星腦瓜子嗡嗡的,他“嘶”地抽了一口氣,試圖叫住徐才:“徐才!”
但徐才沒有回頭,吳夢雨蹦蹦跳跳牽着他繼續往前走。
眼見着徐才被牽着越走越遠,宋南星掙紮了一下,摸出手機給韓志發消息又共享了定位,還是追了上去。
好歹同事一場,不好見死不救。而且前天徐才還要給他肉夾馍呢。
四周飄散的霧氣不知不覺間聚集起來,前面一大一小兩個人影也變得模模糊糊,宋南星追了幾步就意識到起霧了,立刻停下了腳步。
但這時候還是遲了,濃白的霧氣潮水一般朝他湧過來,将他卷了進去。
霧氣很重,能見度只有三四米的樣子,宋南星不敢亂走,他打開定位試圖尋找安全屋等待救援。但不知道是不是外城區太偏基礎設施建設不到位,最近的安全屋竟然也有兩公裏遠。
宋南星開着導航,一邊小心在霧中行走,一邊警惕觀察四周。
好消息是長期騷擾他的觸手沒出現。
壞消息是前面的徐才和吳夢雨不見了。
“這一天天都是些什麽事……”宋南星自言自語了一句,保持警惕跟着導航前進。
四周安靜得有些不像話。
沒有嘈雜的竊竊私語聲,更沒有古怪扭曲的呓語。
宋南星跟着導航走了兩百米,發現了落單的徐才。
徐才直愣愣地坐在路邊的鐵藝休閑椅上,吳夢雨不見蹤影。
宋南星弄不清楚他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原地觀察了片刻,确定附近沒有吳夢雨的蹤跡,才試探着走近一些。
安全起見,他沒敢靠得太近,和徐才保持了兩米左右的距離,試探性朝他揮揮手:“徐才?”
呆愣愣的人眼睛轉了下,緩慢看向他。
宋南星見他還有反應,先松了一口氣,連忙問:“你還好嗎?起霧之前我已經聯系了警——”
說到中途,在看見徐才從中間裂開變成四瓣的嘴時宋南星猛然收了聲。
“呃……看來是不太好。”
宋南星保持假笑,盡量不引起徐才注意地往後退,眼角餘光四處搜尋安全的逃跑路線。
徐才的四瓣嘴開開合合,發出聲音:“好痛啊,宋南星,我好痛啊,感覺身體要炸開了……”
說話時他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一團,頭顱下方的身體像充滿了液體的皮口袋一樣湧動着,猩紅的肉老鼠從他大張的嘴裏鑽出來。
宋南星見勢不對,拔腿就跑。
身後徐才的身體像被掏空的皮口袋一樣垮下去,鋪天蓋地的血紅肉老鼠朝宋南星追來,沒有皮膚包裹的濕濡肉塊摩擦發出的粘膩的聲響。
宋南星快速回頭看了一眼,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
肉老鼠數量太多,空曠地帶速度也比宋南星兩條腿跑起來要快,不過片刻就攆了上來,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堵死了宋南星的逃跑路線。
宋南星無處可逃,只能握緊了僅剩的籌碼,試圖和對方講道理:
“诶……你說你一直追我幹什麽呢,我們無冤無仇的又是鄰居,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你要是受了委屈,我可以幫你找警察叔叔,你看你現在這樣,血呼拉滋的,都不如之前可愛了……”
宋南星叭叭個不停,不知道哪句話戳到了對方,重重疊疊的肉老鼠湧動起來,像拼積木一樣迅速堆拼湊一個五六歲小女孩的形狀。
小女孩歪着頭看他,身體四分五裂。
分明是十分可怕的一幕,但宋南星反而悄悄松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對方一些,蹲下身體,語氣放得很輕很柔:“可以告訴哥哥,你是怎麽變成這樣子的嗎?”
吳夢雨沒動,眨着眼睛看他,表情天真無邪:“是爸爸。”
宋南星表情頓了下,心頭平添一份沉重,新聞裏殺人分屍案并不算鮮見,看見吳夢雨這副模樣時,他就聯想到了301次卧裏找到的那個行李箱,隐隐推測出了吳夢雨的遭遇。
“那你爸爸現在去哪了?”
為了拖延時間制造機會,宋南星盡量挑選不會激怒對方但又能維持友好交流的話題。
吳夢雨指着腳邊蠕動的猩紅肉塊說:“這是爸爸。”接着細細的手指又往右邊挪了一些:“這是媽媽。”
“……”
宋南星看着那堆擠在一起蠕動的肉塊,違心誇贊:“哇你爸爸媽媽感情真好,相處這麽融洽。”
兩口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
作者有話說:
宋南星:我不是無路可走,我還有死路一條
宋南星:想死,但感覺該死的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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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相信看到這裏竟然還有寶不知道攻是誰,就是說我們可以大膽一點,有沒有一種可能,目前出現的觸手、小章魚、木偶,都是攻呢(。
罰你們再把文案的攻屬性看一遍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