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面的男人仔細地翻了一遍菜單後，将服務員小琦叫了過來。
小琦洋溢着笑意，問，“顧先生，請問你要喝點什麽？”
姜姍見小琦駕輕就熟的模樣，發現這顧先生似乎是常客。顧先生要了一杯咖啡，空心泡芙，馬卡龍之類的甜點。
是個愛吃甜食的男人，一般愛吃甜食的男人，都待人友善，姜姍在心裏評價道。
她吃得差不多了，用紙巾擦了擦嘴巴，便離開了座位，去了後廚。
未想到小琦也跟了過來，攥着手機，同姜姍說道，“小姜老板，我父親剛打電話過來說他身體不舒服。我媽又去外省看我大姨了，我得送我爸去醫院。”
姜姍關切道，“嚴重嗎？”
小琦迷茫地搖了搖頭，“我不清楚，得去醫院檢查了才知道，他說他非常不舒服。”
“我送你去吧。”姜姍當機立斷。
“這怎麽好意思。”小琦聲音極輕，到底是沒有拒絕。
姜琦快步離開了後廚，朝停車場走去。小琦緊随其後，無比感激地看着她的背影。
……
車子平穩地在路上開着。
姜姍餘光瞥見小琦緊緊地攥着包，知道她內心焦躁不安，安慰道，“會沒事的。”
“嗯。”小琦咬着下唇。
……這個時候幹着急并沒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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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姍嘆了口氣，聊起了咖啡館的顧先生，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輕松下來。
“今天下午坐在我對面的顧先生，是不是常來我家的咖啡館。我看你的模樣，已經記住他了。”
小琦一愣，沒想到姜姍會突然提到顧先生。
她回道，“顧先生其實來的次數并不多，我會記住他是因為他特別精打細算。”
“哦？”
這倒是引起了姜姍的興趣，顧先生不過是偶爾來咖啡館，小琦又是從何處看出他精打細算。
“我們店裏不是經常搞滿多少送一款面包的活動嗎？每一次顧先生來點的食物所要付的價格，恰恰達到送面包的價格，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每一次？”
她記得價目表上的價格都挺零散的，很難湊得剛剛好。
“對呀，你說他是不是一個精打細算的人？”
“嗯。”
小琦逐漸放松了下來，“我看他穿着考究，是個有錢人。卻在錢財上那般精打細算，這是不是應了一句話，越有錢的人越摳門。”
姜姍笑了笑，“或許吧。”
車子開了約莫二十分鐘，就到了小琦的家。
姜姍随小琦上了樓，打開門就看到小琦的爸爸正躺在沙發上，渾身無力，摸了摸額頭發現他燙的厲害，在發高燒。
倆人手忙腳亂的，将他送到了醫院，之後挂號排隊看病，又折騰了好久。
……
小琦父親已經挂上了點滴，姜姍看了看時間，鄭澄快要放學了，她得把鄭澄接回家。趕忙向小琦告別，“我走了小琦，你明天就留在家裏好好照顧你父親，我會給你請好事假的。”
“謝謝小姜老板。”小琦真心實意地感謝道。
姜姍擺了擺手，“不用客氣。”
……
正是幼兒園放學的時間點，家長們都來接孩子了。一時之間，幼兒園門口特別熱鬧。
遠遠的，姜姍就看到了背着書包的鄭澄，緊抿着嘴角，站在老師旁邊，不怎麽開心的模樣。
她走了過去，先和趙老師打了招呼，“趙老師，我們家小澄今天聽話嗎？有沒有特別調皮？”
趙老師笑着搖了搖頭，“挺聽話的。”
姜姍還想問幾句，有其他家長走了過來，同趙老師說話，她見狀領着鄭澄和趙老師道了別。
……
一路上，鄭澄緊閉着嘴巴，沒有主動和姜姍說一句，看樣子，鄭神童上學的第一天，過得并不好。
姜姍便主動問了起來，“小澄，學校的老師同學好嗎？課程跟不跟的上？”
“你是不是故意的？”鄭澄質問道。
“嗯？”姜姍一副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的模樣。
鄭澄咬牙切齒地開口，“你沒有跟我說，啓蒙教育除了要認字寫字外，還要學算數，拼音和英語字母，”
她看到數字已經很頭疼了，見到那一大堆奇形怪狀像鬼畫符一樣的字母頭都大了。她身邊的同學，已經能說出好多單詞了，而她一無所知。
“我還以為你知道？你不是問了我父親嗎？”
鄭澄道，“姜爸爸只跟我說了認字，“她一臉質疑地看着姜姍，“他不清楚，你還會不清楚嗎？”不提醒自己，是想看她的好戲嗎？
姜姍語重心長地道，“做長輩的，遲早要對孩子放手的。孩子有自信也不是什麽壞事，等她去外面摔幾個跟頭回來，自然就知道是非好歹了。”
系統：啧！這話聽着有些熟悉。
鄭澄：……
“晚上我給你補習功課吧，依你的聰明才智，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學會了。”
鄭澄拒絕，“不用了，那發音奇奇怪怪的英語我是不打算學了。”
“你不想當神童了？英語其實不難的。”
在姜姍的記憶裏，鄭澄是個很要強的人。
“不當了，”鄭澄幹脆地說道，“我聽小胖說了，英語是洋鬼子的東西，學什麽英語，崇洋媚外。”
姜姍笑了笑，“小胖還跟你說什麽了？”
聽她的語氣，她和小胖關系不錯。
“學好英語就不是中國人。”
姜姍：“……你和他開心就好。”
……
一開門，姜姍就見到了正在擦拭桌子的趙阿姨。
“小珊回來啦！”趙阿姨笑着同姜姍打招呼，又看了眼鄭澄，“這位就是小澄吧，真可愛。”
看樣子姜父事先同趙阿姨打過招呼了，是以她見到鄭澄并沒有很驚訝。
鄭澄朝她笑了笑，背着個小書包蹬蹬上樓了。
“你兒子的病怎麽樣了？”姜姍關心道。
趙阿姨道，“已經退燒了，”她無奈地笑笑，“那孩子，什麽事都硬撐着，不告訴家裏人。小病被他硬生生熬成了大病。”
“退燒了便好。”
趙阿姨看了眼挂在牆上的鐘表，“呀，都這個點了，我該去做飯了。”
說完，她急急忙忙地往廚房走去。
姜姍笑着搖了搖頭，也上了樓，想去看看鄭澄在幹什麽。
……
書桌上攤着一本英語本子，鄭澄手支在下巴處，口中念叨着什麽。
她仔細想過了，既然語數英是每個人都要學的，她決不能落後了。沒有打好底子的話，學到後面會更加艱難的。這個社會不再是那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社會了，今後她若是想要在社會上立足下來，必須好好學習。望着書上那些奇形怪狀的字母，她露出了一個苦笑，她愛學習，學習使她快樂。
姜姍不聲不響地靠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挪俞道，“不是說學了就不是中國人嗎？”
鄭澄吓了一跳，直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你吓死我了，”她緩過來，才想起回姜姍的話，“我本來就不是中國人。”
姜姍：……無力反駁。
她搬了一把椅子，在鄭澄身邊坐了下來。
“你哪裏不懂？”
既然鄭澄已經成了自己妹妹，她就要好好擔負起姐姐的責任。
鄭澄将打開了兩本練習簿，往她面前一攤，“你就教我怎麽讀拼音和英語字母吧。”a、o、e之類的竟然有兩種讀音，還分什麽勞什子大小寫，她有些糊塗了。
那些幼兒園的小朋友還都分的清，她錯了，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是神童，除了她之外嘤嘤。
“沒問題。”
姜姍收斂起了笑臉，一板一眼地教了起來。
她明白學習不是一蹴而就的，只打算教鄭澄前五個字母和前五個拼音，讓其好好吸收。
……
半個小時後，姜姍和顏悅色，“你不用急，剛開始學，什麽都不會正常的，等我教你就好了。”
一個小時後，姜姍口幹舌燥，“現在記不住沒關系，跟着姐姐多讀幾遍就好了。”
一個半小時後，姜姍痛心疾首，“你太讓我失望了，爸爸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姐姐，你教糊塗了，我們是姐妹關系，不是父子關系！”
忘了鄭澄不上網，姜姍咳嗽了一聲。
她心下有了決定，周末給鄭澄請一個家教老師，必須讓她認清拼音和字母讀音的區別。她都教了兩個小時了，鄭澄還是會将它們搞混。
……
臨到最後，姜姍反被鄭澄嫌棄了，“真沒用，不是說包把我教會嗎？”
“小澄，姐姐用心教了，我覺得是你的問題。”
若是鄭澄是一張白紙，姜姍自然可以随意塗抹，把知識統統灌輸到她的腦子裏，她有餘地吸收。可她已經接受了其他的知識，白紙上有了許多色彩，再抹上另外的色彩，就有些困難了。
鄭澄理直氣壯地道，“俗話說，沒有學不好的學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師。自然是你的問題。”
……沒有教不好的老師！
姜姍沉默了半響，低頭忏悔狀，“是我沒用，我用錯了教育方法，你等我回來。”
“我等你。”鄭澄頭也不擡，盯着那幾個英文字母發呆。她其實有點頭緒了，可因為初次接觸新知識，總會不小心搞混它們。
姜姍沒讓鄭澄等太久，過了一兩分鐘就回來了，手上多了一個衣架。
“你拿衣架過來幹嘛？”
姜姍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容，卻讓鄭澄不寒而栗，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姜姍開口道，“我仔細想了想，你說的話有道理，沒有學不好的學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師，這讓我想起了另一句俗話，嚴師出高徒，”她把衣架輕輕放在了桌上，輕聲細語地道，“這衣架打人起來可疼了，從現在開始，你念錯一次，我打你一次屁股。”
鄭澄不禁想起了上次被打屁股的痛苦，快速地搖了搖頭，“你教的很好，是我笨才學不好的。接下來我會努力學的，你把衣架拿走吧。”
姜姍義正言辭地說道，“這怎麽行，我不僅要做一位好姐姐，還要做一位好老師。你不讀錯，我自然不會打你。”
“如果你打我的話，我會恨你的。”
姜姍一副看開的表情，“你恨吧，等你成為了一個優秀的人後，就會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好好感激我的。”
不一會兒，書房裏就響起了鄭澄的求饒聲，
“你別打我屁股，我叫你爸爸還不行嗎？爸爸！我錯了！”
“爸爸，再愛我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