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
第 16 章
已經醜時了,周慕在等人。
既然幽冥宗已經加入,周慕也有心讓他帶來的焰影教弟子歷練,所以夜間去抓盜匪的時候,周慕本人并沒有前去,只讓焰影教其餘六人帶着幽冥宗的弟子去了。
“夜宗主喝茶,你不必如此憂心,他們就快回來了。”周慕神态自若地親自給夜淞倒了一杯茶,和旁邊焦急張望外面的夜淞形成鮮明對比。
這可是與幽冥宗有着密切關系,夜淞如何能不擔心?
夜淞瞧了一眼勝券在握的周慕,不由得苦笑一下,自己一個比人家年紀大了一輪多的人,居然還不如周慕坐得住,“教主就如此信任你手下的人?”
“用人不疑,這也是他們成長的機會。”周慕淺嘗了一口杯中的茶,确實粗糙,不過在石寒村這種地方能買到這種茶葉已經不錯了,于是周慕放下杯子看向夜淞,“就算他們失敗了那又如何?還有本教主呢!”
夜淞也逐漸被周慕淡定自若的态度感染,慢慢放松下來與周慕閑聊,“教主這種想法倒與老夫認識的一般教派掌門人不同,不計較手下弟子的過失,反而有心為他們托底?”
“如果他們盡力去做了,那不成功只是自己能力不夠,日後再勤學苦練就好,何必一次失敗就重重責罰呢,夜宗主你說呢?”周慕邊說邊端起茶桌上的杯子遞給夜淞。
見夜淞似有感悟地點頭接過,周慕又道:“當然如果沒有盡力,那便确實需要責罰了。”
“那這次……教主何以如此确定會成功?”
“因為本教主了解我手下這些人的能力,倘若讓不足能力之人去辦能力之外的事情,那又是不是指揮之人的過失呢?”周慕依舊自信得張狂,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手下人。
夜淞對周慕的觀點感到驚訝,他這麽多年,也從未見過如此通透寬容的掌教之人,“教主如此思想讓老夫欽佩,看來江湖上流傳的焰影教無惡不作的做派,實在是不可信。”
說到這裏,周慕其實有過懷疑,不由得目光微微一沉,“本教主也想知道,這謠言到底從何處來?”
“教主,我們回來了!”吳佑一跑進來就大聲嚷嚷,語氣裏全是興奮自得。
“看來人都抓到了。”周慕起身拂袖,“夜宗主,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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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出去就看到嚴客華等人和幽冥宗的弟子,不對現在應該叫焰影教的弟子,他們正綁着二十來個土匪打敗的人站在村頭,村民們也知曉他們今晚要做的事情,所以都圍在一邊張望。
“全抓到了嗎?”周慕問走到自己身邊的嚴客華,旁邊的夜淞也是急着知道結果。
嚴客華的眼神全落在周慕身上,專注而沉靜,“一個不少。”
聽到這話的夜淞先是松了一口氣,周慕踱步來到那群盜匪的領頭人面前,打量了一番這個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漢。
“你叫什麽名字?”周慕問着盜匪頭頭,眼神又把他身後的一群盜匪掃視了一遍,這群人現在知道自己被抓,各個縮的跟個鹌鹑似的不敢說話。
“老子名叫蔣峰。”領頭那大漢大聲吼了出來,看到周慕對他兄弟們不懷好意地眼神,又急急道,“老子被你們抓住我認栽,你要殺就殺我,放了我的兄弟們!”
倒還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周慕收回目光又看着蔣峰,“說說吧,誰指使你們來搶劫石寒村的?”
“你怎麽知……”蔣峰連忙止住話語,連連否認,“沒有人指使,這村子就是老子搶的!”
“這樣吧。”周慕轉身往一邊的其他盜匪身旁走去,最後停在了看起來年紀最小的一個人身邊,應該只有十四五的年紀,周慕一手按住這人的肩膀,一邊看着蔣峰,“不如你告訴我們指使你的人,本教主就放了你的兄弟們如何?”
“老子才不信呢!你們焰影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教!”
“唉你個……”吳佑聽到這話氣得直接上去給了蔣峰一腳,“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們殺人不眨眼了!”
吳佑對人拳打腳踢,但周慕沒喊人停手,周邊的其他人就只當沒看見。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求求你們!”周慕手裏的人先是看不下去了,“我說我說,我都告訴你們,你們放了蔣大哥吧!”
果然還是年紀小心裏防線弱啊,周慕放開手拍了拍才對着吳佑吩咐,“好了吳佑,住手吧。”
蔣峰的那個小弟一被放開就急忙跑到蔣峰的身邊,看到他們大哥雖然傷痕累累但性命無礙,這才放心了。
“說吧。”周慕轉身走回嚴客華和夜淞身邊,夜淞全神貫注地聽着這群盜匪的敘述,嚴客華卻一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周慕走過來,周慕對他露出一個滿意自得的笑,看得嚴客華也跟着唇角微微勾起。
任憑蔣峰忍着痛讓他的小弟不要說,但那小弟還是說了,“我們是玄女宗的人,是他們指使我們來的。”
“怎麽可能?”夜淞上前一步不可置信,“玄女宗并無男弟子!”
江湖四方勢力之一的玄女宗,是唯一一個只收女弟子的幫派,玄女宗的宗主冷寒菱,人如其名,是一位冰山美人。
“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這就是事實,現在可以放了其他兄弟嗎?”那個小弟試圖将蔣峰扶起,雖是弱小的身軀卻努力支撐。
周慕忽然有了興趣,這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莫名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的嚴客華,也是小小年紀就可憐無助的樣子,“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要把這些說出來?不僅僅是因為蔣峰被打吧,本教主剛剛還沒走到你身邊的時候,你就已經想說了。”
“我叫蔣小山,是蔣大哥把我帶大的。”這個名叫蔣小山的孩子擡頭盯着周慕等人,大聲為蔣峰辯解,“蔣大哥不是壞人,他這次帶我們搶劫村子是迫不得已的,他以前從來沒有幹過欺壓百姓的壞事!”
周慕剛想繼續追問,就被眼前忽然出現的人影擋住了視線,嚴客華不知何時走到了蔣小山的面前,替周慕将話問了下去,“什麽迫不得已?”
蔣小山仰頭看着面前驟然出現的人影,來人說話的聲音并不冷冽,但臉上卻對他露出了敵意與嫌棄,蔣小山無端地感到一寒,戰戰兢兢地将事情全盤托出,“我們以前不是玄女宗的弟子,是一個月前新加入的,我們原先的門主說這次讓我們來搶劫石寒村,是為了吓一吓幽冥宗,這樣等我們門主來的時候,幽冥宗就是我們的了。”
夜淞聽得火冒三丈,轉身對周慕道:“教主你說得果然沒錯,就是為了得到我們幽冥宗,居然使用如此卑劣手段,将這些百姓都牽扯進來!”
蔣小山所說的內容差不多和周慕所想的一致,只是沒想到他們的背後居然是玄女宗,正如夜淞所驚訝的一樣,周慕也沒想到玄女宗居然收了男弟子。
不對,一個月前新加入的?
周慕忽然想起一個人來,于是走過去拉開了擋在前面的嚴客華,“所以,你們原本是清肅門的弟子?”
“嗯。”蔣小山也忽然想起了一些事,對着周慕連聲哀求,“您就是周教主對不對?求求您念在和我們門主的舊情上,放了我們吧。”
周慕想明白了,這次搶劫村子震懾幽冥宗的做法,就是清肅門加入玄女宗的投誠禮。
但正在思索的周慕,一點兒沒有注意到蔣小山說了“舊情”之後,在場衆人的視線都投到了他的身上,其中以嚴客華的哀怨目光最盛。
“這是怎麽了?”周慕看了一圈不明所以,又繼續對蔣小山說道,“放了你們也可以,但你們搶奪的財物還有你們自己的財物都要給村民作為補償,還有其他人都不許再回玄女宗,你也可以帶蔣峰走,但不許他再入江湖。”
周慕拂袖對着衆人道:“這次念在你們沒有傷人性命的份上放你們一命,若日後再為惡那我們焰影教絕不姑息!”
“謝謝周教主!謝謝周教主!”
本以為遇上魔教性命難保的衆人,早已吓得雙腿發軟,現在聽到性命得以保下,皆對焰影教感激涕零。
除了這些劫後餘生心情之人,其他人心裏卻多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猜測:這周教主和清肅門的門主當真是有舊情啊!
江湖上誰還沒有聽過這段風言風語呢,傳聞周教主差點兒将焰影教都送給淩臨風了呢!
現在又看在淩臨風的面子上,放了他手下的人,若不是因為淩臨風,嗜殺成性的魔教教主怎麽會放過那幫“盜匪”呢?
無懈可擊的邏輯,在場的幽冥宗弟子感覺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但焰影教的弟子早已氣得不輕,“教主,你放過他們當真是因為淩臨風?”
淩臨風的名字一出,周慕就感覺自己身上的視線再次聚集了,于是對着最為幽怨的嚴客華道:“幹嘛這樣看我?”
“教主你還……還喜歡他?”嚴客華用了很輕很輕的聲音問道,确保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內心卻是拼命壓制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