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嚴客華的傷口經過四五日的修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清晨周慕剛一推開房門,就看到了他。柔軟清淺的笑容撲了周慕一臉,周慕的心情也跟着歡悅起來,但是忍不住訓斥道:“身體還沒好,不冷嗎一大早站在這兒!”
嚴客華就像沒聽到一樣往周慕跟前湊,“哥哥快走,今日就是賞菊節了。”
前幾日周慕提到過的賞花節便是賞菊節,是這座神鷹城裏特有的節日,在菊花開得正好的這一日,整座城裏仿佛變成了一片菊花海,男女老少也會紛紛放下手中繁忙的事務,一起漫步花海,祈願祝福。
周慕拉着人轉身去了隔壁嚴客華的房間,非要人再加上一件外衣才心滿意足地和嚴客華一起出了客棧。
剛走出客棧,就看到街道兩旁鋪滿了一長串的菊花,黃的、白的、粉的、紅的……這是城中富商聯合,每年都會在城中主要街道擺上的菊花。
周慕從未見到過如此多顏色奇麗、品種繁多的菊花,霎時間被這滿城的花海迷了眼,哪怕不是懂花之人,置身于這種難得一見的盛景中,都免不了生出愛花惜花之心。
今日是久違的晴空萬裏,清晨的空氣裏全是菊花淡雅的清香,使人的心情也跟着放松沉靜下來。周慕和嚴客華一路走走看看,不知不覺間已經看到了熱鬧的街市,不少的攤販已經開始售賣各種菊花節日有關的物品了。
“二位是外地人吧,我們城裏有簪花的風俗,您們要不要試試?”
周慕聞言向四周看去,果然周圍的百姓發間都別着各色的菊花幾朵,不同于街道兩旁碩大争奇的那種花朵,而是另一種雛菊小花兒,花朵小巧正适合佩戴。
“那就入鄉随俗吧,不用找了。”周慕抛給攤販老板一錠銀子,然後從攤子上取出一朵黃色的小花,擡手就要往嚴客華頭上插。
“不要。”
“別動。”周慕忽視了嚴客華不甚明顯的推拒,将小花別在了嚴客華一側的發上,滿意地上下端詳了一番,然後胳膊就被對面人拉住了。
嚴客華也拿起一朵要往周慕發間別,還不許周慕反抗。
周慕沒什麽威懾性地瞪了嚴客華一眼,被嚴客華一個讨好的笑容堵了回來,周慕只好任他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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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和嚴客華又走了幾步看到前面圍了不少人,裏面正在歡呼吵鬧着什麽,“大哥,這是在做什麽?”
聽到聲音的大哥回過頭來,看到是兩個豐神俊朗的年輕男子,正好奇地向裏邊張望,一看就是不懂他們神鷹城習俗的外鄉人,于是好心跟他們介紹,“這是在贏取花燈呢,每年菊花節的時候都會舉辦,就是看射中哪個就可以贏得哪個。”
周慕和嚴客華順着大哥所指的方向往裏看,果不其然看到許多句話樣式的花燈,被懸挂在幾塊巨大的木板之上,付錢參與的人可以憑借老板準備的弓箭進行射擊,越是精美華麗的花燈便懸挂的位置越偏遠。
“這花燈是做什麽用的?”周慕又問道。
“這其實是河燈。”那位大哥又解釋道,“到了晚上的時候大家會一起去城西的河裏放河燈,然後許下三個願望,菊花仙子就會幫你實現願望呢!”
“真有這麽靈?”對這些事本就不相信的嚴客華随口問道,他只相信事在人為。
那位大哥一聽就不高興了,周慕拍了一下嚴客華的胳膊,又對大哥道:“他說着玩呢。”
待大哥轉身不理他們的時候,嚴客華才悄聲問道:“哥哥相信這些?”
“不信啊。”周慕也回以小聲,“但是我們身在這裏,就應該尊重這裏的習俗。想不想放河燈?”
河燈既然代表祈願,那嚴客華就沒有興趣,自小他備受欺辱他無能為力的時候,不知道祈過多少願,求過多少神,但沒有任何神明幫過他,所以他不止不相信這些,甚至是抗拒。
但此刻面對周慕充滿光亮的雙眸,嚴客華終究把“不想”兩個字咽了下去,回了一個“想”。
周慕便興高采烈地拉着嚴客華擠進了人群,從攤主那買了兩支箭來。
一箭釘在木板上,周慕看中的河燈已經到手,人群中瞬間響起了歡呼鼓掌聲,只有攤主戰戰兢兢地去取下河燈遞了過來,滿臉的不高興。
這位顧客可是一箭射中了他攤上最昂貴的一盞燈啊,還好他只買了兩支箭。
周慕射完之後就把弓遞給了嚴客華,嚴客華看他玩得高興便沒有接,“哥哥幫我吧。”
“好,那你想要哪個?”周慕作勢準備拉弓。
嚴客華還沒回答,旁邊圍觀的人們已經興奮起來了,“那個那個,小公子你選那個,那個可是老板做了最久的!”
“別看它現在看起來平平無奇,其實它裏面工序最複雜,到了晚上之後最是好看!”
“別說了!”攤主已經有點急了,看熱鬧的人們不嫌事大,那盞河燈可是他的鎮攤之寶,花費了他好幾個月的時間才做成。
周慕和嚴客華果不其然就看到一盞簡易菊花河燈懸挂在一個最高最偏的位置,若不是當地的百姓提醒,還真是不容易被人發現。
“要嗎?”周慕手中的弓箭已經拉好,轉頭問身旁的嚴客華。
嚴客華卻一指中間位置,“我想要那個。”
那是一盞紅色菊花樣式的河燈,只花蕊間用白色點綴,是真正做工簡陋、平平無奇的河燈。
攤主長舒一口氣放了心,圍觀的百姓們卻不幹了,“小公子你選的這個實在不好看,街邊三文錢就能買一個了,還是選那個最好看的讓大夥兒見識見識吧。”
“這位公子都看中這個了,你們別逼人家!”攤主趕緊阻止。
“這位公子你說呢?”旁邊的人已經見說不動嚴客華,又轉而問周慕。
“我家客華想要這個,那就這個吧。”
利箭飛出,攤主滿臉堆笑地捧着河燈走了過來,“小公子給你。”
圍觀的人們大失所望,看來今年是無緣見到那個河燈了。
“哥哥怎麽不問我為什麽想要這個?”嚴客華和周慕拎着河燈走出人群,邊走邊欣賞這滿城的繁花。
“你不會是怕我射不中那個吧?”周慕猛然停住腳步。
“當然不是。”嚴客華眼角都是笑意,看起來心情尤其好地拎起河燈到周慕眼前,“哥哥覺不覺得,這個河燈很像你?”
周慕滿臉疑惑地将眼睛移到河燈上,立刻就擡手要打嚴客華,卻被他一個閃身躲開了。
“不許跑!”周慕提着手裏的河燈追了過去。
剛剛周慕沒注意,現在再這麽仔細觀察嚴客華選的這只河燈,這紅花白蕊的,不正是他日常最喜歡的衣裳配色嘛!
周慕總是喜歡穿着他以前一直習慣的白色系內衫,然後外面以焰影教标志性的紅色搭配外衫。
嚴客華沒跑幾步發現身後沒了聲響,回頭就看到周慕正站住不知在和誰說話,于是返身走了回去。
“怎麽了?”嚴客華一問出聲,先被周慕瞪了一眼。
“她一直在哭。”周慕說的“她”,就是剛剛嚴客華看到周慕和人說話的女子,此刻正抽抽搭搭地哭個不停,在周慕的溫聲安慰中才逐漸止住哭泣。
嚴客華那種危機感又起來了,他冷眼看着周慕正在安慰面前的女子,“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那女子的聲音裏還帶着哭腔,顯得柔弱可憐,“奴家想到了我爹娘,所以才一時沒忍住,謝謝公子了。”
沒遇到什麽事就好,周慕又安慰道:“深秋風大,姑娘還是莫哭壞了身體。”
“菊花節本是家家團聚的日子,奴家卻遠在他鄉不能歸家,也不知遠方的爹娘是否安好?”那女子向城門口的方向看去,明顯是思鄉甚重的樣子。
周慕其實不太能理解這種情感,他從一出生便沒有了家人,所以也不知所謂的思鄉到底是何種情感,不過此刻看來應該是非常心酸苦楚的。
“這盞河燈送給你,帶着你的心願讓它順着河流飄走,一定能讓你的爹娘聽到。”周慕忽然将手中的河燈送給對面的女子,那女子怯怯地接過,并道了一聲謝離去了。
“客華,你想家嗎?”周慕突然而至的感嘆響起的時候,嚴客華堪堪收回自己不善的眼神。
“哥哥為什麽要把河燈送給她?”
“因為……我也想家了。”
想……有家。
周慕輕不可聞的一句話,消散了嚴客華所有的嫉妒與醋意,瞬間變為心疼。
“那我們回去?”嚴客華小心翼翼的話語還沒得到答案,周慕已經變回了原本的樣子,好像剛剛一閃而過的脆弱都是嚴客華的幻覺。
嚴客華有些不放心,“哥哥?”
“回哪去?你說教裏啊,我們明日回去。”周慕又拉着嚴客華開始閑逛。
嚴客華順從地跟着周慕走,他總覺得周慕剛剛話裏的“家”,指的不是焰影教。
可無論是不是,周慕都回不去了……
他會恨他嗎?一定會的。
嚴客華努力将腦中的思緒排除出去,珍惜現在的溫暖美好,“那我的河燈送給哥哥?”
“不用不用,我們再買一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