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飯菜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嚴客華不知道從哪變出兩瓶酒來，“哥哥要不要試試？”
“這是……梨花白？”周慕揭開酒塞一聞就知道，這正是制作酒蒸鲋魚所需要的梨花白，還是十年以上的上等梨花白。
酒香馥郁，瞬間充滿整個亭子。嚴客華看周慕的神情就知道他喜歡，于是拿出兩個杯子給二人倒上。
周慕接過嚴客華遞來的酒杯，輕輕觸碰了一下嚴客華舉起的另一杯，“今夜今月，當飲此杯。”
一瓶酒還沒見底，周慕已經開始頭腦發暈了，他不記得自己的酒量這麽不好啊？
嚴客華卻好像沒看到似的還在繼續飲酒，可時不時偷瞟對面情形的雙眼還是出賣了他。
在周慕終于支撐不住往一旁倒的時候，嚴客華迅速坐了過去，肩膀上落下一個溫熱的腦袋，嚴客華垂眸看去，周慕的臉頰上面，幾乎看不出來被酒氣蒸騰的酡紅。
畢竟周慕也只喝了幾杯酒。
“哥哥，對不起。”低不可聞的道歉落在寂靜的秋風中，沉睡的人聽不見。
嚴客華伸出一只胳膊環過周慕，給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就這樣靜靜的不知坐了多久，像是忽然感到寒冷似的，嚴客華用另一邊的手拉過周慕的手放到腿上，接着不滿足一般又将自己的手指擠進了周慕的指縫間。
等一系列小動作做完之後，嚴客華再次安靜了下來，緩慢地執起交握的那只骨節分明的手，放到唇邊印上一個吻，一個極輕極慢的吻。
他渴求一年多的這只手，這個人，終于被他握住了。
可嚴客華卻莫名煩躁起來，周慕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任他為所欲為，不會推拒不會反抗，一點兒也不好。
他想要的是那個會對他笑，會寵着他的周慕。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嚴客華只能孤身一人站在懸崖邊上，下面是他熟悉的萬丈深淵，可他這次沒有周慕陪着，也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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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戚的情緒在嚴客華心底蔓延開來，這種悲戚逐漸轉變為隐含的怒氣，握着周慕的手也不自覺加大了力氣，可昏睡的人不知疼痛。
直到嚴客華被涼風吹起的花燈晃了眼，才猛然察覺到自己對周慕的傷害，急急忙忙地松開了手，然後轉換姿勢将周慕攔腰抱了起來。
周慕的腦袋安穩落入一個被寒風浸染的懷抱，一如往日那般毫無防備。
一個黑色人影從陰影處閃了出來，“宗主，房間已經布置好了。”
嚴客華沒有應答，只微微點了頭表示知曉，然後抱起懷中人往布置好的房間走去。
黑色人影望着嚴客華走遠的背影，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花燈的光亮再度被秋風送到人影的臉上，是熟悉的面容——楚江闊。
曾經一心效忠朔月宗的楚江闊，現在也一心效忠他的少宗主，不管他的少宗主想要做什麽。
嚴客華順着曲折回環的走廊走了很久，直到進入院子深處最裏面的一間房門口才停了下來，雙手不得空閑只好用腳隔開房門。
若是周慕還醒着，一定會為眼前的房間布置感到吃驚，因為這和他在焰影教的房間一模一樣。周慕被嚴客華輕輕地放在了柔軟的床鋪上，這裏懸挂着的床簾，和周慕之前挑選的顏色、布料、款式都別無二致，就連被褥床榻也是完全一樣的，。
不過還是有些區別的，嚴客華不知何時從床頭扯出一根繩索來，是赤紅夾墨的顏色，和之前周慕使用的赤舞鞭外形一樣，嚴客華将周慕的右手址了起來，又拿過繩索在他腕間比劃，白皙的手腕和赤紅的繩索陡然生出一種奇怪的和諧，嚴客華在上面繞了三圈又解開。
最終還是沒下得去手。
還有時間……
嚴客華下在酒杯上面的迷藥時效為三個時辰，周慕要到明日清晨才能醒來，所以他不想過早地束縛住周慕，哪怕現在的周慕對這一切都毫無知覺。
嚴客華和衣躺在周慕身邊，試探着伸出胳膊擁住周慕的身軀，“哥哥，我好冷。”
可周慕飲酒後微燙的身體，也暖不熱嚴客華的心，此時此刻的他什麽也不想做，靜靜等待着周慕睜開雙眼後的淩遲。
他就要失去周慕的笑與寵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不重的敲門聲，“铛铛铛”三下，好似深夜裏索命的惡鬼。
嚴客華起身往門外走去，“你就在這裏看着他，我去客棧把他的東西拿過來。”
門外的人是楚江闊，嚴客華吩咐之後就掩上房門離開，在房門掩上的最後一刻，他又深深地望了一眼被屏風半遮擋住的人，正靜靜地沉睡着。
楚江闊面不改色地面朝門外站好，目送他的少宗主離開。其實這座院子裏不止他一人，還有前朔月宗現朔月堂的十人，他們是跟在嚴客華後面悄然溜出焰影教的，不管他們的身份是否改變，他們效忠的主人不會改變。
他們聽從嚴客華的吩咐買下了這樣一處院子，布置好了一間特殊的房間，逐漸明白了他們少宗主的目的為何，但不敢多問一句。
其實他們少宗主雖然長相乖巧溫和，但楚江闊和其他朔月堂的人都知道，少宗主繼承了老宗主凜若冰霜的性格，甚至比老宗主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被他這副溫良的外表掩藏了。
只有傻傻的焰影教教主，還以為他們少宗主是一個需要保護的良善之人。
***
嚴客華趁着月色回到他們先前居住的客棧，其他東西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和周慕的兩把劍還留在客棧。
嚴客華拎起玉爐和熒煌之後，心中便起了一個主意：既然周慕失蹤，那不如将失蹤做的更加真切一點兒。
于是開始布置房間內的物品，營造出一種周慕自己離開的樣子。
“教主，你想要的焰影教江湖第一，我會幫你實現。”嚴客華将最後一件物品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在心底默默對周慕保證。
剛一轉身，卻見迎面襲來一掌，伴随着一聲厲喝，“小賊，哪裏走！”
是歸星的聲音，嚴客華舉起熒煌與人對上，有那麽一瞬間，他是想殺了歸星的，可他害怕周慕更恨他，于是只用劍鞘将歸星擋住，“是我。”
“客華？”歸星停了下來，取出火折子在眼前照亮，“這大半夜的你在這兒幹什麽？”
嚴客華剛想回問歸星為什麽來了，只見歸星擺擺手興奮地要來拉他，嚴客華退後一步避開了。
“客華，我要和歸辰成親了！”
歸星難掩歡喜的聲音在靜寂無聲的深夜炸開，嚴客華手中的熒煌和玉爐同時掉在地上。
“你……不是要和教主成親？”嚴客華問出口的話帶着不可置信的顫抖。
“教主沒跟你說嗎？”歸星走到一邊，用火折子将桌子上的蠟燭點燃，然後坐下準備跟嚴客華分享這個好消息。
在周慕和嚴客華他們離開之後，歸星日日去歸辰身邊有意無意地提起自己要成親的事情，故意刺激他，終于在一次二人吃飯的時候，歸辰氣得摔下筷子抓住了歸星的胳膊，“不許成親！”
說完之後的歸辰就愣在原地，歸星卻高興起來了，勢必要歸辰說出個理由，在他旁邊繞了一圈又一圈，終于受不了逗弄的歸辰大聲吼出了一句：“我喜歡你！”
于是二人終于坦白心意，歸星也與歸辰說了之前與周慕假意成親的計劃。後來歸星就日日期盼着周慕回去可以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好不容易等到他們辦完事情卻發現其他人回去了，但周慕還是沒回去，再也等不及的歸星便親自出來找他們了。
他是今日傍晚才到的客棧，一到就聽蘇鴻說周慕和嚴客華出去玩了，滿心喜悅無法分享的歸星苦等他們不歸，夜間翻來覆去睡不着，起身去看周慕是否回來的時候就遇到了正在房間內的嚴客華，把他當成了偷盜的小賊，所以才有了剛剛那麽一出。
歸星坐下後，嚴客華也跟着坐在另一邊，只聽歸星道：“我和教主一直都是假裝成親啊，都怪歸辰那個家夥，明明喜歡本姑娘卻不肯說，非得讓我逼他一把！”
歸星的話裏雖是抱怨，卻難掩甜蜜。
歸星告訴嚴客華這個消息之後，心裏總算滿足了許多，卻發現對面的人毫無反應，“客華？”
聽到歸星聲音的嚴客華才恍然回過神來，原來一切竟然是這樣……
他早該發現的，為何每次周慕提到成親的時候欲言又止？為何周慕和歸星要成親的消息來得這麽突然？
可被嫉妒占據了內心的他根本理不清這件事的思路，哪怕線索已經非常明顯了，嚴客華忽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傻子，他差一點點，就走上了無可挽回的道路。
嚴客華忽然笑了出來，原來他還有機會，他是可以和周慕慢慢來的，周慕不會恨他了。
“客華，教主人呢？”
歸星的聲音還在屋內飄蕩，可嚴客華什麽也聽不進去了，他猛然起身帶倒了一旁的圓凳，圓凳骨碌一轉為嚴客華讓開了路，“教主……我去帶他回來。”
歸星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嚴客華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歸星睜大了雙眼，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嚴客華是翻窗從二樓跳下去的。
這麽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