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
第 70 章
歸辰終于回到了焰影教，卻是以衆人幾乎不認識的樣子：他此刻身着深灰色的冬季勁裝，渾身沒有一絲一毫其他顏色的點綴，而他的臉上，正戴着一個漆黑的半邊面具。
曾經的歸辰，雖然沉默寡言，卻渾身散發着鬥志，周慕提出收服各派的主張時，他便是第一個支持的，當時的他，滿臉的激動昂揚。
而現在……歸辰的身上，正如他所着的衣物那般，全是黯淡，看不到一點兒光亮色彩。
要知道，焰影教從來都習慣使用最張揚的色彩，最豔麗的紅，最明亮的黑。
嚴客華感覺到有人走到身邊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護着周慕，可他此時卻怎麽也站不起來，噴出的那口鮮血，奪走了他全部的氣力。于是嚴客華只好擡頭去看，雙眸中閃出驚喜，“扁谷主，你快救救教主！”
扁谷主伸手搭上周慕的脈搏，眉頭越皺越深……
這種時候，只有他的至交好友秋堂主才敢輕聲詢問，“扁兄，教主怎麽樣了？”
秋堂主剛一問出聲，屋內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了過來，都在期望一個好的回答。
“老朽只能說，盡力一試。”扁谷主從懷裏掏出一套銀針，擡手封住了周慕頭頂和胸口的數十個穴位，“你們先出去，另外準備幾桶水來。”
“教主……”夜堂主還想開口問，被秋堂主推着出去了。
屋內的人跟着散去，只床邊的嚴客華一動未動。
大家似乎也知道勸不動嚴客華，所有便由着他了。但在剛邁出沒兩步的時候，就聽得身後的扁谷主又忽然道：“等一下！”
衆人聞言剛一回頭，就看到扁谷主本來要收起來的銀針，忽然被抽出一根紮在了嚴客華的頭上，又猛然取出。
嚴客華瞬間暈了過去，在往下倒的時候被旁邊的雷堂主扶住了。
“你們這位堂主虛弱成這個樣子，趕緊把他帶去休息，可別老朽好不容易救醒了周教主，卻又得救一個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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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扁谷主這麽說，扶着嚴客華的雷堂主最先反應過來，驚喜地問道：“扁谷主您的意思是……教主會沒事的，對嗎？”
“你們再磨蹭，本谷主就不能保證了！”越是神醫，越是脾氣不好。
所有人只怕耽誤了自家教主的救治，幾乎都是跑着出去的。
***
雖然所有人都出去了，但門外還是聚集着不少人。除了有重要事務要處理的月護法，以及還在處理奸細事情的兩位長老，其他幾位護法和堂主，還是堅持要在門外等候。
今日本就陰雲壓頂，不怎麽明顯的日光慢慢隐去身影後，夜晚來臨了，冷風乍起，門口的人踱着步緩解寒意，卻久久不肯散去。
所有人都注視着那扇緊閉的門。
在門還沒開的時候，一人忽然急急跑了過來，“如何？教主怎麽樣了？”
“客華，你還是去休息吧，有我們守着教主就好。”夜堂主看着嚴客華慘敗的臉色，心生不忍。
旁邊的雷堂主也跟着勸道：“對啊嚴堂主，你先回去休息吧，扁谷主說可以給教主解毒的。”
“真的？”嚴客華緊張地拉住了雷堂主的胳膊，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驚喜。
雷炎與嚴客華一直沒什麽接觸，他總覺得這位比他先加入焰影教的嚴堂主，好像不怎麽待見他，他也不知道哪裏惹到他了，此刻突然被拉住，感受到嚴客華滿身對教主的關切緊張，雷炎覺得自己之前的應該是錯覺，于是認真安慰嚴客華，“放心吧，扁谷主親口所說，教主一定會沒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嚴客華慢慢松開了雷炎的胳膊，口中不停地喃喃念着，不知道是在回答雷炎，還是在安慰自己。
吱呀一聲，門終于開了，嚴客華率先跑了過去，“教主怎麽樣了？”
扁谷主滿頭大汗地走了出來，不滿地看了一眼嚴客華，然後對着門口的衆人道：“你們都放心吧，毒已經解了，周教主不多時就會醒過來。”
衆人的心這才終于放下了，“我們可以進去看看教主嗎？”
“看什麽看！周教主現在需要安靜。”扁谷主擦着額頭的汗，沒好氣地看着嚴客華道，“倒是你，不好好休息過來幹什麽！是想砸了我們鬼醫谷的招牌嗎？”
猶在門口的嚴客華，根本沒聽清扁谷主說了什麽，不住地往裏面看，“我不打擾他，我想進去看看，可以嗎？”
“唉你……”扁谷主當即就生氣了，若不是看在之前周慕幫他的份上，扁谷主就要罵人了。
旁邊的歸星卻也跟着勸道：“扁谷主，我們不進去了，你就讓客華進去吧。”
歸星是在場人中，唯一知道嚴客華對周慕情感的人。
旁邊的歸日對歸星投過來一個疑惑的眼神，歸星笑了一下沒說話，餘光又看了一眼另一邊的歸辰。
“行吧那你進去吧，切記不要大力動他。”扁谷主沒好氣地同意了，他話剛一說完，嚴客華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內。
衆人看到門再度關上，知曉教主平安後也一一離開。
“還好教主沒事了，吓死我了。”雷堂主拍着胸口跟夜堂主道。
夜堂主回道：“也着實吓了老夫一跳。”
旁邊的歸日跟他們告別，“教主終于沒事了，我去兩位長老那裏看看，奸細的事情如何了？”
“哎呀！”夜堂主一聽才想起來這件事，豪邁地攬過一旁瘦瘦小小的雷堂主，對着歸日的背影大喊，“日護法，等等我們一起！”
另一邊的歸辰，自回來後便沒有說過一句話，在聽到周慕平安之後，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院子門口。他身後，歸星正緊步追着。
将這一切看在眼裏的扁谷主，用肩膀撞了一下身旁的秋堂主，“哎秋兄，感覺你們焰影教還挺好玩的。”
秋堂主撫着胡須笑了，嘴裏調侃道：“要不等教主醒過來，我跟他說說，你們鬼醫谷也加入我們焰影教得了！”
“不行！”扁谷主立刻拒絕，“我才不願與秋兄你一起堕落呢，我們鬼醫谷堅持不問世事、隐居一方。”
“好好好，不愧是扁兄。”秋堂主最是熟悉他這位好友的性格，也早就料到這個回答，剛才也只是玩笑話罷了。秋堂主又想起解毒的事情來，于是問出了心裏的疑問，“扁兄，你怎麽會解千鸩引的毒？我聽說那可是天下至毒。”
“哼！”扁谷主提起這個就浮上怒氣，“你當那五毒谷是什麽好人！那五毒谷的前任谷主，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判出我鬼醫谷的人，那千鸩引本就是從我們鬼醫谷帶出去的。為了防止那個叛徒做出危害江湖的事情來，我們鬼醫谷早就研制出了千鸩引的解法。”
“原來如此。”秋堂主安慰了拍了拍扁谷主的肩膀，然後轉換話茬道，“扁兄好不容易來一趟，不然讓我好好招待一番。”
“也行，剛好本谷主累了。”
兩位好友，邊說便往外走。
冷風漸止，繁星滿空，明天該是風和日暄。
***
嚴客華輕輕将門阖上，慢慢走向床邊的時候，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驚動了床榻上的人。
待終于走近，嚴客華甚至不敢往床邊坐，只坐在旁邊的一個凳子上，這才敢好好凝望起床榻上的人來。
周慕比之前滿身鮮血的樣子已經好了太多，臉色也漸漸恢複了些血色，比現在臉色慘白的嚴客華，說不定看起來還更好一點。可那浸着黑血的衣服，還是紮眼得厲害，嚴客華每看一眼，都止不住地心如刀絞。
“哥哥，痛嗎？”嚴客華小聲呢喃出聲，那把毒箭沒入身體的時候，痛嗎？
“痛。”寂靜無聲的昏暗燭光中，忽然響起的人聲吓了嚴客華一跳，周慕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此刻正溫柔地看着嚴客華。
嚴客華登時就落下淚來，“哥哥你終于醒了……”
在激動撲上去抱人的時候，嚴客華又生生中途止住了動作，他想起了扁谷主的囑咐，于是慢慢退回到了凳子上坐好，伸出一只手輕輕握住了周慕放在一邊的手，熟悉溫暖的溫度從指間傳來，嚴客華那顆驚魂未定的心，才終于落回了原地。
“別哭啊客華，哥哥現在手都擡不起來，沒辦法給你擦眼淚了。”周慕看向嚴客華的眼神，滿是心疼寵愛，語氣卻比平常暗啞了許多，是失血過多的虛弱。
聽到周慕的話，嚴客華本想擦眼淚的手頓住了，也終于肯露出笑容來，“那我不擦了，留着哥哥好了之後，親手幫我擦好不好？”
“好。”周慕坦白心意後，第一次見到嚴客華，現在嚴客華說什麽他都會同意的。
可嚴客華此刻的眼淚根本止不住，一滴滴落進周慕的心裏，還帶着嚴客華痛徹心扉的不解質問，“哥哥，我都把你關起來了，你為什麽還要來呢？為什麽還要替我擋箭呢？你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嗎？哥哥，我不要你這樣，你不能為了我讓自己受傷，你……”
“咳咳——”周慕的咳嗽聲打斷了嚴客華聲淚俱下的質問，嚴客華立馬緊張起來，“哥哥你沒事吧？”
“沒事，我就是嗓子有點幹……”周慕語氣裏閃着輕松，“你一下子問我這麽多，我想先喝口水，再回答你好不好？”
周慕說着，嚴客華已經起身從旁邊桌上倒了一杯溫熱的水來，周慕還在還無法起身，嚴客華用勺子一點一點地喂給他，小心得不能再小心。
周慕慢慢喝完後，原本那雙绮麗妩媚的眼睛，此刻盛滿了無盡的溫柔，認真地望着嚴客華猶攜淚珠的雙眸，“客華，你剛剛的所有問題，都只有一個答案。因為，我心悅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