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綁架

Chapter 7 綁架

“我讓你們請她來,就是這麽請的?”身着原色緞質的青年人倚在價值不菲的軟椅上,說話溫柔令人如沐春風。

手下排成兩排列開,站在明晃晃的大廳裏,聽了這話,雙腿控制不住哆嗦個不停,心虛的人死死扣着自己的手腕,恨不能鑽進地縫裏去。

沒用的東西,怎麽能這麽對待‘前隼太子’啊?青年人手指動動示意,幾個人輕手輕腳地解開麻袋。

打開之後,露出裏頭的人。是個穿着套頭帶帽長袖的少女,正歪在地上。颠簸一路,少女身上衣服亂糟糟,不合腳的帆布鞋也掉了,藏在帽子裏的銀白色長發,從松垮的帽繩裏鑽出來,垂落到地上。

唐星感受到動靜,歪了歪腦袋,透明的眼珠子咕嚕嚕轉動,這裏是哪兒?終于适應光線,唐星的目光停到青年人臉上,慢慢瞪大眼睛。

哇的,真好看。

比姐姐還好看。

甚至和姐姐……一樣?

為什麽?

看清捉來的‘前太子’青年人清攜的眉頭動了動,但也只是一瞬,便恢複往常。

青年人只緊盯着麻袋裏頭不再折騰的‘人’,連正眼都沒看他們,朝兩邊站着的人擺了下手,說:“去。”

得了命令,手下颔首,四個人臉色青白,撲通跪下,根本來不及求饒,就被兩旁的人捂着口鼻拖走。後果當然是直接扔進前院景觀湖裏,湖面泛起漂亮的粉紅氣泡,巨大水花翻滾沒多會兒,成為水下幾十條成年大鱷的新鮮食物。

他們抓錯人了。

辦錯事的‘外人’死是他們唯一的結果。

青年人:“你不怕我?”

唐星:“綁架犯法,警察叔叔會抓你。”

青年人:“哈……”

他像是聽到什麽好笑至極的事,本來極淡的嘴唇咧開,笑的前仰後合,直到臉色微微有了顏色。

抓他?那他倒要看是哪位有這個本事了。

唐星盯着青年人,咽了咽口水。

這人看起來很可口的樣子。

手下後脊梁冷的發毛,心裏默念好在封爺并未說別的,難道是對這亂七八糟的白毛少女挺有興趣?

唐星不顧身上疼痛,撐着細長的胳膊爬起身,踩着髒兮兮的白襪子,一溜小跑到青年人面前。

速度快得讓人都沒反應過來,唐星雙手就捧上青年人的臉,癡迷一般說:“你,你可真好看。”

青年人笑容僵住,對着唐星突然放大的臉,瞳孔震縮。

她說什麽?

這小姑娘腦子不正常!

封爺最忌諱被人觸碰。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一秒後,幾乎是同時舉起槍.械,十幾支槍口對準唐星。

同時,淩封的眼睛暗下來,原本交疊的腿屈上膝蓋,一腳踹到唐星肚子上。

成年男人的力道本來就大,再加上淩封從小到大摸爬滾打的經驗,這一腳估計能踹人個半死。

慣性使得唐星跟個人形木偶一樣,砸到楠木桌,悶咚一聲,摔到地上,骨頭咔咔兩聲。

這漂亮的人脾氣都不好嗎?唐星捂着肚子,縮在一起疼的直抽抽。

“這神經病長這麽奇怪你們都能抓錯?”

淩封重新交疊雙腿,翹着二郎腿,撣去不存在的灰塵,視線垂下,好像憐憫地看着地上縮成一團的少女,說:“年齡挺嫩的,去喂小封吧。”

給……小封?

手下咽了咽唾沫,只好硬着頭皮,把唐星拖下去。

小封,普普通通的銀環蛇,曾陪同淩封從低谷一直爬到現在的位置,是淩封僅有的‘親人’。

他們很像。

即使不想卷入上一輩人的權利争奪之中,還是會被殃及。

東南亞隼頭易主之後,舊人被清理的差不多,他身份被藏的隐秘,逃得快,總算留了一條命……

小時候膽小,一天餓三頓,最難過的時候甚至是吃蟲啃腐肉才能活下去。

他們在廢棄了的陰暗潮濕的廊道裏,互相不敢前進一步。

少年遇見小蛇的第一個念頭:“它會把我咬死?”

小蛇遇見少年的第一個反應:“它會不會吃我?”

……所以,少年和小蛇都很默契的把自己僅有的一點點發黴的食物推給對方……

從此,有淩封的地方,就有小封的蛇影。小封從一條膽小的蛇,變成現在嬌氣的大蛇。

淩封……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任人欺淩隐忍的少年。

-

陸辰:“怎麽回事,什麽叫定位不了?什麽叫找不到?還是你們故意不把孤兒的命當回事?!”

闫雲海:“我們會盡力搜尋,你私自收養她,本來就不合規,名不正言不順的,還呆在這種地方,學校治安本來就一般……”

陸辰:“闫叔,您也知道是這種地方?”路辰想說,明知道這個學校偏遠治安差勁,當初到底是安了什麽心,養父母把自己放到這裏?

闫雲海點燃一根煙,悶吸一口。

“別再找什麽真相了,我知道你一直沒有放棄。你父母給你的,已經仁至義盡。知道太多對你沒什麽好處。”闫雲海說:“還有,關于那白化病女孩兒的事,你也別再放心上。”

陸辰抿緊了嘴唇,望向窗外昏黃路燈,最終什麽也沒說。

闫雲海他們已經大半年沒有好好休息過,這段時間包括陸辰也是。

這段時間,已經丢了三個孩子,全是十五歲以下的少年人。

整個省整個隊裏都籠罩一層陰雲。

陸辰在警局長椅上躺倒下去,抱着外套睡一會兒。這兩天她本來想偷翻闫雲海的鑰匙,想去檔案查查卷宗或者線索,結果卻不盡人意。

而這麽多日子過去,之前來抓她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停止了一樣。

是放棄了?怎麽可能這麽巧?

春去秋來,就連積壓的案子都破了幾樁,卻一直沒有唐星的線索。

她就像落進這個城市裏的一片雪花,真的存在過,也真的消失了。

-

日子安寧下來,陸辰轉眼到了大四,留在海域實習。

她選了養父母最常執行任務的區域,這些雖然是保密的,不過,在他們死後,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留在陸辰的記憶裏——例如,很多船只。

斑駁陳舊的甲板上,海風裹挾着鹹味,吹亂陸辰的長發。

“嘿!陸辰!”

回過身,是頂着一頭淺金白毛的青年,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跟陸辰揮手。

瑞典人很白,恍神之間覺得熟悉,陸辰腦海中閃過一張稚嫩的少女模樣,只是時間太久,已經記不清記憶中的面容。

陸辰走過去,“森特,實習課題結束了,你不回去嗎?”

白人搖搖手指頭,一口白牙,“你知道的,海豚不止這些——”他意有所指的朝海裏斜眼挑眉。

陸辰:“好吧,随你,但下一站,我要回去了。”

關于海洋海豚物種的研究,陸辰不感興趣。

她只對附近島嶼上的‘生意’感興趣。

陸辰倚在欄杆上,垂眼往下看,翻滾的海浪撲打船體,擡眼望向遠處,稀稀落落的能看到幾處灰白色的山體。

父母想隐藏的,到底是什麽?

-

銀環蛇擰纏在白皙的手臂上,胳膊的主人不管不顧,手裏拆開薯片,就要往蛇口裏送。

銀環蛇剛嚼了一口,突然,從沙發上伸過來一只男人的手,抓住白胳膊的手腕,往外一扯,“神經病,你沒完了!”

白胳膊的主人動動手腕,甩開男人的手,收回來扒拉兩下自己銀白色的短發,然後抱着胳膊上的蛇,懵懵懂懂的說:“我叫唐星,不叫神經病,跟你說好多遍,你都記不住,你可真笨啊。”

即将十七歲的唐星高高瘦瘦,臉部線條淩厲,如果不是那副迷糊慢半拍的表情,大概就和淩封是一道上的人了。

四年前,她本來該死在蛇籠裏——

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天,唐星被淩封的手下帶到一幢豪華居所,扔進巨大的銀籠。

手下關上籠門,互相對視一眼,就匆匆離開,生怕毒蛇咬着他們。

唐星捂着疼岔氣兒的肚子,顫顫巍巍地爬起身。看清這裏頭有茂盛的老樹,枝上挂着一條足有兩三米長的大蛇,蛇體杯口粗細,渾身黑白相間,一雙眸子黑漆漆的,蛇頭垂在半空,豎瞳正對上唐星那半透明的眸子。

小封不餓,但它知道,送上門的,都是可口食物。

淩封慣着它,久而久之,通了人性。

毒蛇吐吐信子,身體快速蜿蜒,一下落到草地上,張開毒牙就朝唐星奔去——

小封想咬獵物咽喉,結果偏了,咬了一大口白毛,剛想從新開口,只覺得什麽裂開了……

唐星抱着銀環蛇的身子,死死咬住了蛇腹。

一人一蛇都是一愣。

小封:這‘食物’是不是有病?吃了會不會拉肚子?

唐星:有肉吃有肉吃有肉吃……

唐星手臂扯着大花蛇一纏,拼着全身力氣壓住就要再啃它一口。蛇慌了,一溜煙兒滑進了樹洞裏,總算撿回一條蛇命。

唐星從一出生,就在地窖裏茍活。蒼蠅蚊蟲毒蛇見怪不怪,實在吃吐了番薯,餓極了的時候,也會學外面過年殺豬一樣,咬死盤在黃土洞穴裏冬眠的家蛇。

可能吃慣某些物種之後,身上會帶有那些被食同類的氣息,就像經常吃狗肉的人,狗會懼怕他們。唐星吃慣了地窖裏的活物,包括蛇類,離得近了,小封就會分辨的出來——這是個比它厲害的物種。

晚上,淩封來看小封,皮鞋幹淨,沒踩到籠中血腥屍骨。

然後見到的是——白毛少女正盤腿坐在樹洞旁邊,跟大蟒蛇一起和平共處的啃老鼠……

淩封的腦袋嗡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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