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搶劫

Chapter 10 搶劫

電視機開着，陸辰在偶爾的噪點聲中笑笑，望她。

陸辰：“開玩笑的，長大怎麽不經逗了？”

唐星吸吸鼻子：“開放的詞義很廣，但你說的這個‘開放’一聽就不是好詞。”

她蹲去小黑貓身邊，一下一下撫摸皮毛。

唐星委屈：“你都沒有主動抱抱我。”

這麽久不見，姐姐看起來沒有像她一樣想念姐姐一樣想她。

這邊的人說，想念就是擁抱，是禁锢，是再也不分開。

陸辰：“在電影院的時候，我摟過你了。”

唐星：“那不算。”

陸辰喝完最後一口奶，問她：“怎麽才算？”

唐星：“至少要……啊，姐……姐姐？”

唐星盯着吃奶的黑貓，大着膽子說出這句話，對陸辰根本不設防。第二句話還沒說完，脊背傳來溫暖，頸窩癢癢的。

是陸辰的擁抱。

還有——呼吸。

陸辰：“唐星，我找了你很久。”

陸辰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淡的幾乎聽不出來。

“我以為你和失蹤的那些孩子一樣，再也見不到陽光了。”

唐星撸貓的手僵住。

回想被綁走，離開姐姐的第一年，她抑郁了很久，是有小封陪在身邊，哥哥一起喂養小封和她，才活下來的。

實際上，淩封是要拿唐星喂蛇，陰差陽錯才和小封那條銀環蛇成為‘好朋友’。

唐星不這麽想，她的記憶裏是——淩封給她食物，給她找教練，給她住的地方，她學到很多未成學過的東西，全是淩封在安排。

唐星這種訓練過的人，該對所有人都有警惕，但……或許是因為淩封有着和路辰相似的臉，唐星同樣對淩封也沒有防備心理。

她想，她是因為淩封，才有命見到姐姐。

她從沒想過是因為淩封，才離開陸辰許多年。

唐星陷入陰暗的記憶深淵，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在，我沒有消失。我以後都會跟在你身邊，做你的尾巴啊。”

陸辰埋在唐星頸窩點點頭，沒再說話。

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唐星這種腦袋缺根筋的非正常人，才會願意真心看待自己。

新聞聯播的聲音逐漸成為徹徹底底的白噪音。

唐星側過身，眨眨眼，說：“我們去買些光碟，晚上接着看電影。”

大概，唐星總是和正常人的腦回路不一樣。

她想，電視機難看，姐姐無聊了會不會離開？唐星明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擁抱，轉眼就擺到一邊，非要現在拉着陸辰去樓下超市買光碟。

唐星覺得，把陸辰一個人留在這裏，肯定會亂跑。

陸辰：“……行。”

出門時，陸辰看了眼還蹲在煙灰缸旁邊的小黑貓，目光回到那個煙灰缸上。

這裏不是酒店，為什麽有煙灰缸？

唐星拎着個黑色的帆布袋子，走在樓道裏甩來甩去。

陸辰走在另一邊，問：“酒架上那些是上個租戶留下的？”

唐星：“不是，那東西好喝，專門讓人買的。反正能儲存好久，我一直沒拆另一套，給姐姐留着。看吧，這不就正巧啦！”

陸辰：“你知道價錢？”

唐星：“當然，很便宜的！”

陸辰：“……”

在唐星現在的認知裏，貨幣度量值到底改變多少？由此可見，那酒架上的刻度和一大串外文介紹，唐星都看得懂。

看得懂……？

唐星見陸辰沒說話，開始老老實實下樓。

商場就在樓下。

唐星知道，她住得地方叫——大隐隐于市。

休假的同時，可以利用剩下這一年，幫助剛培養出的那個暗子。

暗子，公安卧底的另一個黑詞。因為足夠黑，所以叫‘暗’，她們和他們都不在陽光下，守着年齡的保護盾，踩着灰色的分界線。是披着晦暗鬥篷的‘棋子’，時刻擺好覺悟的‘棄子’，随時準備馬革裹屍的死士。

唐星手腕上的計時表震動兩下，有人動手了。

陸辰商場二樓朝遠處望去，不動聲色的轉了腳步，對唐星說：“先別結賬，我去上個洗手間，嗯……可能大號……唐星，在這兒等我，哪兒都別去。”

說到最後半句，陸辰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大概是早上沒有排洩？唐星想到自己和小封的生存習慣，沒有懷疑的點點頭。

唐星：“以後要早晨起來去啊，這樣對身體好。”

陸辰眉頭抽搐：“……”

陸辰感覺得到手機在口袋裏一直震動，先是訊息，再是衛星定位的點狀震感。

陸辰轉過身，走遠幾步才掏出手機，上面彈出闫雲海的消息框。

[第4批收網，目标-黑痣。]

‘黑痣’是在查溫暖福利院失蹤案時，屬于拔出蘿蔔帶出泥的另一批逍遙法外的頭頭，大陸上的亡命徒。收到可靠消息，今天他們會集合一幫躲出海外的死刑犯來這裏搞一場徹底的‘零元購’。

闫雲海跟打配合的組長摸到這裏，需要有個身心素質過硬的，且合法又不會輕易被懷疑的人，來做第一槍手。

這本不該跟年紀輕輕的陸辰有關系。

可是……在兩年前，陸辰自薦給他們。

之後，陸辰用幹淨的實習學生身份來到這片海域。

她知道，這片海域附近有她想要的答案……

陸辰手指按出發送：[1]

随後快步消失在安全通道。

唐星在原地默了十秒。

正好，她正想該怎麽讓姐姐去個安全的地方。壞人目标在一樓黃金區，姐姐要去二樓洗手間，她就有機會再幫忙帶帶‘新人暗子’。

唐星一直都愛多管閑事，淩封不止一次罵過她。

這次，唐星老毛病又犯了。

目送陸辰走到帶有洗手間标志的安全出口，唐星收起臉上的微笑，邊走邊從沉甸甸的黑色帆布袋裏掏出一盒夜半歌聲的恐怖電影光盤，拆開留下嶄新的光盤，外殼盒子正中路過的垃圾桶。

唐星雙手用力，‘咔’的一聲，帶着血紅笛子印花的光盤裂成兩半。唐星快速掃過一眼，觀察斷口處非常平整，手指摸上去，雖然沒有刀子鋒利，但也足夠用了。

唐星腳下不停，走到扶梯邊，露出左手手腕，她敲敲手腕上的感應器，告知新人她的精确位置。

左手腕的骨頭明顯有些變形，上面還有以前執行任務時落下的傷疤。不過，只要注意這只手不用力，就不會影響發揮。

唐星想，她現在和以前不一樣，流血太多太多，如果露出骨頭的話，她會怕疼。

黑夜降臨，商超裏的人來來往往。

‘轟’的一聲。

“不許動！不許跑！不然給你們全宰了！”

扶梯中央的十米吊燈被槍擊落，摔到一樓大廳，碎片‘嘩啦’炸開，沖擊力爆碎了周圍的黃金展櫃，櫃臺職員顫抖着抱頭躲在木櫃後。

人群四散，卻發現大門被堵，根本出不去。

這幫亡命徒一行十幾個，全戴着花裏胡哨的面具，各自拿着一把半米短刀，穿着短衣短褲，高矮胖瘦都差不多，沒有非常明顯的特征，一時之間根本沒法分辨誰是頭目。

“都說了老老實實待在原地！聽不懂人話是是不是！再哭老子弄死你！”

人群恐慌的叫喊聲和他們的威脅聲摻雜在一起，站在外圍後面的一個面具男嫌煩，直接操刀上去，擡手想給那抱着孩子哭個不停的女人一刀。

只要下一刻劃開脖子，就能跟放血的公雞一樣。

面具男擡刀就往那女人懷裏的孩子砍去——

怎麽沒看到槍？

不可能沒有槍。

唐星已經來不及思考，輕輕把黑色帆布袋放到扶梯上，一翻身從半截躍下，身手像只巨大黑貓一樣矯健。落地之後，上前兩步扣住站在最外排的面具男，幹淨利落地割開咽喉聲帶，然後甩了甩手裏半截光盤上沾的血，還不忘用力扭斷脖子，扶着斷氣的面具男躺下，摘掉面具戴到自己臉上。

其他面具男在裝黃金首飾。

應該沒人發現她，除了那雙被吓傻的母女。

唐星把自動扶梯移下來的帆布包系好，放在角落裏，确定不會被弄髒弄壞，才捏着兩半光盤，慢慢從慌成一團的人群中往前挪動。

唐星撸起袖子，敲敲手腕，沒有反應。

‘新人’這麽不可靠的嗎？

不應該啊。

王虎一愣，吓懵了幾秒。

但僅僅幾秒，已經錯過最好的彙報時間。

他是封爺選來的，封爺對他有恩，這次要是搞砸了，自己也別活了。好不容易全部放松上鈎，今天怎麽着都得全逮住。

王虎混跡在人群中心，跟幾個腦袋靈光一點的人使使眼色，是分頭跑或者上樓躲藏的意思，慢慢往大門西邊的小門挪。

手上趕緊敲敲回應唐星。

勾子展廳已經辦了四天活動了，這群人雖然是亡命徒，但反偵察能力太強。唐星和王虎都知道，這商超一層，混進來能用的只有他們兩個人。

唐星已經顧不得姐姐在二樓是否聽到這裏的動靜，只能祈求再延遲十分鐘，哪怕五分鐘也好。

她保證，一定弄死他們。

全部。

消息在水晶燈落地那一刻，這十幾個人的軌跡就已經被唐星用手環以算法的形式傳出去了，淩封那邊有人看得懂。

可是……真要等十五分鐘之後的組織來救援嗎？

唐星定上六分鐘倒計時，朝二樓望望。上面稀稀落落的幾個顧客躲在樓梯間，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

沒有看到陸辰的身影，唐星松了口氣。

她咬咬牙，扒開蹲在一起抱頭的人堆，往前的速度更快了些。

這地方的槍械産業雖然被淩封把控的很好，不過也不可能完全沒有渠道……

再等下去，姐姐上洗手間出來會害怕的。

唐星挪到一個穿着白T恤牛仔褲的男人不遠。

唐星：“我去收拾他們，你弄開西門。”

王虎一愣，濃眉皺在一起。

他這才意識到，唐星要提前動手？！

王虎壓着嗓子：“封爺的命令不是這個。”

唐星小聲斥他：“我管是哪個，就現在！”

王虎憋了幾秒：“行。”

唐星沒心思再想別的，她甚至沒管王虎後撤的時候，能否将西邊小門的通道徹底打開。

灰色冰冷眸光鎖定到幾個蛇皮袋，手的主人還在動作。

這些在唐星眼裏仿佛被放慢許多倍的雨滴和雪花，就像幼時在地窖縫隙裏看到的蛇蟲鼠蟻一樣。

唐星眨了下眼，蓋上衛衣帽子。

人群中突然出現一道寒光，裂開的光碟泛着冷芒，是這些人一輩子只能見過一次的死亡。

作為優秀的‘暗子’，唐星最有優勢的地方就是——不怕死亡。

可她一個人，到底力量有限。

地上歪歪斜斜地躺着頭肩詭異折度的面具男，十幾個裏面倒下的還剩兩個。

還有兩分鐘。

唐星滿手是血，惋惜看了眼手中碎成渣的光盤，扔到一邊。

髒，得快一些，還要洗手，時間夠嗎？

她不想等那些什麽組織來了。

群衆疏散差不多，有一部分人看到唐星雙手是血，露出的白淨下巴上也被濺過血的模樣，更害怕了。還有顫顫巍巍報警，要抓唐星的。

唐星不在意，剩下的這兩個人很有可能有槍，要小心。

但要更快一些，時間不夠了。

唐星從地上撿起一把不那麽大的短刀，抹了把臉，梗着脖子，邁開長腿就往前以詭谲角度刺去。

面具男：“再往前，我就弄死她！”

什麽？

唐星游刃有餘的身體僵直發抖，整個腦袋仿佛炸開。

哐噹！

短刀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