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荒誕的很
荒誕的很
“不知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說出這句話,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但你的語氣聽起來挺自信的。”
蘇弦錦厚着臉皮:“因為我聽說有一種現象,在有觀察者和沒有觀察者的情況下,一件事物會呈現兩種狀态。”
她組織着匮乏的語言:“也就是說,除了你之外,只要有其他人在,我就不會在這個世界留下痕跡。”
程筠輕問x:“為何我與旁人不同?”
這我哪知道,蘇弦錦心道。
但她笑吟吟開着玩笑:“可能因為你長得比較好看。”
叮鈴鈴——
又是熟悉的鬧鈴聲——
蘇弦錦睜開眼,腦海中還殘存着與程筠廊下閑聊的畫面。
可惜還沒聊完,她就醒了。
躺了會兒,她嘆了口氣,起床洗漱。
今天下了好大的雪,她本打算窩在宿舍背書刷題的,但臨近中午時分,陳晴打來電話:“出來吃火鍋,我男朋友請客。”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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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難道不想問點關于程筠的事?”
蘇弦錦手裏轉的筆頓時停住了:“在哪吃啊?”
“附近新開的火鍋店,我給你發定位。”
蘇弦錦頭也沒洗,就裹着個羽絨服出門了。
陳晴站在火鍋店門口朝她招手:“這裏!”
陳晴的男朋友叫趙珩,他們見過幾次,只是不熟,但也不算很陌生。
不過蘇弦錦平時雖安靜,卻不怵跟陌生人打交道,反倒是看起來整日廢話很多,常電話裏叽叽喳喳的陳晴男朋友此時更像個社恐。
三人掃碼點了菜,蘇弦錦看了眼陳晴,陳晴用肩膀碰了她男朋友一下:“說說程筠。”
趙珩低聲:“我知道的不都跟你說了……”
“大聲點,弦錦又不是外人,再說一遍呗,我哪記得住細節。”
趙珩看了眼蘇弦錦,兩人相視,均尴尬一笑。
蘇弦錦喝了口水,聽趙珩說:“程筠跟我選過同一門選修課,所以碰過不少次面,不過他每次來得晚,都坐在角落,有時候甚至都不來,我們也不熟,後來就聽說他因病休學了。”
“什麽病呢?”蘇弦錦好奇問。
“不太清楚,好像是抑郁症吧。”趙珩道,“他沒休學前成績很好,拿了三年獎學金。”
抑郁症?蘇弦錦微怔。
她确實有些意外。
陳晴插話:“他和《長月有時》這本小說有什麽關系?”
趙珩露出無語的表情:“這我哪知道,我都說了人家從小就叫這個名,你說的這小說不是去年才出來的嗎?”
“不可能,哪有這麽巧的事,他說不定也穿書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我看你是看小說魔怔了。”
蘇弦錦咳了聲,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
趙珩也意識到說錯話了,忙道:“我聽陳晴說了,你想要他聯系方式,這個我能找到,回頭我就讓她發給你。”
“好,謝謝。”蘇弦錦點頭。
火鍋結束後,陳晴和蘇弦錦一起回了宿舍。剛進門她就收到趙珩發來的消息,是程筠的學生資料,上面有他的聯系方式。
陳晴有些興奮:“你打過去看看。”
蘇弦錦猶豫:“貿然打過去不太好吧……”
“也是,那我先洗個澡,吃火鍋吃的身上味好大。”陳晴收拾了衣服走進浴室,又探頭,“等我洗好了,我們一起讨論一下這個事。”
“哦……好。”
蘇弦錦坐在桌前,面前放着《長月有時》的相冊,她望着封面的程筠,又看了看手機號,忽然心血來潮用微信搜了下。
竟然真的有!
頭像是很簡單的黑白幾何圖形,微信名是幾個字母組合的,定位在京都。
她不由深呼吸了下,發送了好友申請——
“你好,程同學”。
陳晴洗完澡出來,問她:“準備好打電話了嗎?”
“沒。”
蘇弦錦呼了口氣,“但是加上微信了。”
陳晴瞪大了眼:“我靠?”
蘇弦錦看向聊天框,正飄着兩句對話。
“你好,程同學。”
“你好,我是程筠。”
*
秦宅門口一場熱鬧後,秦澤的棺椁被葬在了城外,孤零零一座墳頭。
楊望璟堅持要重擇墓地的,是秦效勸服了他。
“殿下如今不該也不能與程筠硬碰硬,我父親就是最好的例子,但他是為了名節而死,全然不願連累殿下,若父親知曉殿下要為這事一再違逆皇上,只怕九泉之下也難心安。”
楊望璟伏在秦效床邊眼睛紅腫,像個無助的孩子:“……大表哥,那我還能做些什麽呢?”
秦效猛咳了一陣,本就蒼白的臉愈顯無色。
“殿下保重身體,來日必有機會……”
他勉力坐起來靠在床頭,湊近低聲道:“殿下,父親闖宮前,曾接過承陽侯的信。”
楊望璟忙拭了把淚,伸手扶着他:“什麽信?”
“信中內容我并不知,想來與皇上和殿下都有關系,承陽侯鎮守南邊多年,承州是被北朝的門戶,駐守着三十萬精兵。”
楊望璟臉色一變:“表哥這話……”
這時侍女端了藥進來,秦效只是擺了擺手,未再往下繼續說。
楊望璟走後,秦時進來。
秦效問:“母親如何了?”
秦時聲略啞:“殿下令胡太醫來看過,已無性命之憂了,只是傷心太過,一時不醒。”
秦效合眼落淚,可悲他傷重的連路都走不了,更難以去母親榻前盡孝了。
秦時将門關上,沉默駐足片刻,才出聲道:“哥,我聽見你與殿下提起承陽侯府了。”
人人皆知,承陽侯府擁兵自重,朝廷是管不了的。
若承陽侯想,有朝一日揮兵進京也不是難事。
只是承陽侯府幾代都忠心耿耿,從無二想,若非君上荒淫,民不聊生,北朝亂的不成樣子了,承陽侯只怕連承州也不會踏出一步,更不會與朝臣有任何來往。
秦效聽了這話,卻撇過臉,恍若未聞。
秦時上前一步,定聲:“哥,承陽侯是要為殿下豎旗嗎?”
“事關重大,你我甚至整個秦府如今都沒資格問一聲。”秦效深吸一口氣,才轉過臉來,臉色十分凝重,“父親被程筠嚴刑拷打,要他交代同黨,你以為是想父親說出哪個名字來?”
秦時心下一凜。
不待他再問,忽聽門外有什麽動靜,很快他的小厮跑到門外,急聲:“二爺,快出來。”
秦效忙問:“可是母親……”
秦時搖頭,轉身出去了。
不多時,又腳步沉重地回來。
秦效看見自己的弟弟臉上似乎閃過一絲決絕與瘋狂。
秦時道:“哥,恐怕我們秦府與承陽侯脫不開幹系了。”
就在方才,一個受傷的暗衛潛藏到他屋內,手持承陽侯府的信物,要秦時帶他進宮去見太子。
*
楊望璟當日回宮後就去承歡殿外請罪了,但被內侍高何告知,皇上已在同娘娘們歇息,沒空見他。
他等了半個時辰,只得回了東宮。
原本風寒未愈,這麽一鬧之後,便更鼻塞聲重,也早早睡了。
誰知又發了一夜的高燒。
翌日,楊晟知曉了昨日發生在秦宅的事後,勃然大怒,要太子入宮奏對。
小太子燒得昏昏沉沉,起不來床,進不了宮。
皇帝便更怒,當即喚了程筠進宮。
程筠并不意外,只如實說了昨日的事。
觀皇帝臉色後,又低聲道:“太子是皇上的兒子,臣忠皇上,自然忠太子,不敢違抗什麽,只怕太子年幼,為外戚所惑,犯下大錯,故不敢隐瞞皇上。”
楊晟氣極反笑:“好啊,好太子,好兒子啊!這是要造反!”
他叉腰踱了兩步,怒氣不減,便下旨意:“秦澤結黨營私,蠱惑太子,死不足惜。朕已施恩,還不知悔改,秦家衆人屢屢抗旨,簡直國法難容!你傳朕命,把秦家抄了,秦家三族全部流放,男丁充軍,女眷充妓,不許任何人求情,誰求情一并入罪!”
程筠垂首應聲。
楊晟仍是氣得不行,程筠便讓幾個美人拿來丹藥,服侍楊晟服下,又取瓜果清酒來,還将幾個專門讓人琢磨出的情趣之法交與她們,讓她們陪着皇帝取樂。
打鬧一番,楊晟的氣才漸漸平息,在榻上敞衣躺了。
程筠正要退下,又被叫住。
正因楊晟忽想起選秀一事,有些不滿,便質問他:“上次朕讓你替朕選秀,如何還沒辦好?”
程筠道:“大雪封路,外省沒能及時收到朝令,都城內先開始的,衙門已選了一批了,等臣為皇上掌眼後,親自送入宮來。”
楊晟聽了這才滿意,丢開不提。
一時丹藥藥性上了頭,再加上酒勁,不由渾身燥熱起來,與幾個妃子又開始風月情/色之事,噼噼啪啪,不堪入耳。
程筠見狀,垂了眼睫,平靜地掩門退了。
一頂軟轎停在京都衙門的轅門外,轎內人卻并不下轎。
不消片刻,只見李知府穿戴整齊迎着寒風匆匆跑出來,路面冰滑,差點跌了一跤,也顧不得,只狼狽地到轎旁聽命。
“下官見過首輔大人。”李知府來不及擦汗,忙行禮道。
程筠的聲音清冷冷傳出。
“李大人,秀女備了幾位了?”
李知府俯身:“已有四……不不不,五位了,個個都識文斷字,容貌不俗,絕對能讓大人滿意。”
“我滿意無用,須得皇上滿意才可。”
程筠略攜一絲嘲弄,“不過我也相信李大人的辦事效率,明日一早把五位秀女送到神武門東角樓候着,我要親自過眼。”
李知府連連低頭應承:“沒問題,沒問題,請大人放x心。”
再擡眼時,轎子已走遠了。
李知府長嘆一口氣,擡袖擦了擦汗,這才回轉衙門內去了。
誰知一只腳才剛跨進內門,便聽衙役來急報:“大人,有個秀女今早一頭撞死了!”
李知府只覺兩眼一黑。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