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他前年帶過軍訓班, 叫劉康。”方教官朝宋安如道,“劉營長是我們部隊裏面最不茍言笑的。現在想起來,上次我和戰友說跟13班比賽的事情, 他就在一旁。聽到你名字的時候他好像還誇你了。”
宋安如回想了一下,大一的時候帶他們那個寡言少語的教官好像真的姓劉, 但是……她什麽時候希望他幫自己圓夢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方教官拍拍她的肩膀, 看起來似乎還有點傷感:“以後有什麽願望可以告訴我, 不用不好意思。”
被方教官拍肩膀外加用這種語重心長的語氣說話這一幕讓宋安如不自覺就憶起了一個場景。
大一驗兵時,第一次現場看到由36人組成的國旗護衛隊升旗,她看得很認真。也因為太認真發現那名升旗手的手一直在抖,便多看了幾眼。
升旗儀式結束後,劉教官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說了句:“以後會有機會的。”
當時她不知道劉教官在說什麽,也沒去想過。現在看來應該是以為她羨慕別人當升旗手, 所以安慰她。
方教官離開後, 兩人一起往寝室的方向走。因為看到他們被留起來,秦知意和江喻白早就先走了。
大概是經常一起回寝室,單獨在一起誰也沒覺得有問題。沈南辰鞋帶松了蹲下去綁鞋帶時宋安如甚至還在他旁邊等了一會兒。
對于她這種潛移默化的轉變, 沈南辰有種滴水穿石的感悟。他有意逗她,将她的帽檐擡高,一臉認真道:“我會好好陪師姐圓夢的。”
四目相對,他的眼睛微微上挑, 整張臉莫名增加了一絲痞氣。
宋安如想到早上起床時鏡子裏面自己那張臉。額頭上因為摔在水泥地摩擦的傷口雖然消炎了, 卻還有很大一塊褐色的疤。她的皮膚很白, 那塊疤十分顯眼。不僅醜還有點吓人。
她把帽子壓了回去, 将額頭遮住:“你幹什麽。”
沈南辰這次直接将她的帽子揭開拿走了:“剛訓練完,頭發和帽子都還是濕的, 捂着傷口會惡化。”
宋安如伸手搶了兩次都沒夠到,惱火道:“關你什麽事。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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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醫生說這個程度不會留疤。可要是捂壞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沈南辰像轉籃球一樣将她的帽子頂在食指上轉,“師姐長得那麽好看,留疤了怎麽辦。”
宋安如冷笑一聲,加快步伐将他甩在身後。
沈南辰跟上她,拉住她的衣擺晃了晃:“生氣了?”
這麽個娘們唧唧的動作被他做出來莫名有點酥感。宋安如不想被他看到臉,躲開他的手加快步伐,奈何他腿長壓根就甩不掉。
“你額頭上有汗水,帶着帽子的話傷口會滋生大量細菌,不利于恢複。”
宋安如還有些嬰兒肥,平日裏冷着臉不太惹眼,生悶氣的時候臉頰鼓鼓的極為可愛。沈南辰每次見她這樣都想伸手捏。
以往還能按耐住這種想法,今天卻沒忍住上手捏了一下。
“你捏我臉?”宋安如整個人都是懵的。
“沒有。剛才你臉上有只蚊子,我怕它咬你。”沈南辰一臉真誠,絲毫看不出心虛。
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沒誰了。宋安如使勁用手背擦了一下臉,咬牙:“蚊子在哪給我看。”
沈南辰煞有介事地甩了一下手,還用紙巾擦了下:“死得不太好看。給死者一個體面吧,讓它有尊嚴的去。”
“……”宋安如都要氣冒煙了,奈何沒他能說會道,她翻了個白眼不理他了。
沈南辰嘆了口氣,散漫的聲音裏滿是樂在其中的笑意:“師姐又冷暴力我。”
兩人認識有這麽些時間了,他只看到她對着他翻過白眼。
心情頗好,就更想逗她了。
沈南辰:“今天一天你都将帽子壓的很低,是不想被看到額頭上的傷疤對吧?沒想到你的偶像包袱這麽重。”
宋安如不是一個在意別人看法的人。早上路過沈南辰的時候被他拽了一下衣擺,她歸隊後莫名其妙地就把帽子壓低了。具體為什麽要這麽做,她也說不上來。
可能是被這人不厭其煩騷擾多了腦子不怎麽好了吧。
此刻突然聽他點出來頗有種被人戳穿心事的感覺,她當即反駁:“誰說我是因為不想被你看到了?”
沈南辰愣了片刻:“我也沒說你是不想被我看到啊。師姐反應這麽大是……心虛?”
宋安如:“……”
沈南辰擋住她的路,盯着她的眼睛靠近問:“被戳中了心思惱羞成怒?”
刻意放輕的聲音裏帶着兩人都沒怎麽察覺的暧昧。宋安如心跳加快,因為不善于說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的臉怼在面前,讓她腦子亂糟糟的,硬着頭皮否定:“沒有。”
沈南辰忍着笑:“沒有?這倒是。你從來不會因為這些事情煩惱的。”
宋安如不想說話。沈南辰的視線微微上移,落在她額頭的傷口上:“既然這樣,我再看看好不好?”
話說到這裏,宋安如有種上當的感覺。這種時候要是給他看,心裏是很不情願的。要是不給他看,那就是在打臉自己不在意。
微涼的手指輕輕觸了一下她的額頭,被汗水浸疼的傷口似乎都好受了幾分。
“結痂的地方泛白了,等會兒洗完澡記得去醫務室讓吳醫生處理一下。”
他的t聲線很溫柔,讓人不由放松了許多。
宋安如所在的專業體能相關的訓練多,班裏大多男生在訓練中,用力都會連帶表現在聲音上。以至于她覺得男生很吵而且聲音大多很粗不好聽。
可是她從來沒有聽到沈南辰在做那些發力動作的時候大呼小叫。軍訓的時候他總是安安靜靜的,安靜到如果不是因為能力太突出以及長得好看,估計會被人遺忘的存在。很像是陳舒以前說過的那種從漫畫裏走出來的安靜美少年。
“聽到沒?”見她發呆,沈南辰戳了一下她傷口旁邊完好的皮膚,“不好好處理額頭上要是留個大疤,是想威懾誰呢?”
宋安如瞥他一眼點頭:“你話太多。”
沈南辰詫異,以為她不會理人,沒想答應了。
手指又有些發癢,想捏她臉。他将手放進包裏,觸到裏面的東西,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拿出來将手放到她面前:“給你。”
宋安如防備地盯着面前握起來的手:“幹什麽。”
沈南辰:“伸手。”
她懷疑的看了他兩眼伸出手。
沈南辰松開手指,一顆特濃草莓牛奶糖以及一個小瓶子落在她的掌心。
宋安如撕開包裝袋将奶糖塞進嘴裏。她捏住瓶子看了看,很精致的陶瓷小瓶子,外面沒有标簽,是那種繁雜的複古花紋,不像是吃的:“這是什麽?”
“祛疤的。一天兩次,效果應該不錯。”
“哪來的。”
“家裏的醫生幫忙做的。”
“……”
沈南辰壓根就不像是那種會随身攜帶祛疤藥的人,這瓶藥大概是她摔傷後他才讓家裏做的。只是封閉軍訓期間不能出去也不能探望,她問:“怎麽帶進來的?”
“托人帶進來的。”沈南辰嘴角微微勾起,囑咐道,“藥是一周的量,醫生說用完就差不多了。”
“哦。”宋安如在瓶口的位置摩挲了一會兒後将瓶子揣進包裏。
*
在女生宿舍分開時,沈南辰又提醒了一次記得處理傷口的事情。宋安如走進大樓後回過頭見他已經走遠了,她又将包裏的小瓶子摸出來把玩,視線一直停留在瓶子上,腦袋裏卻一片空白。
“看什麽這麽入神?也不看路,就不怕再摔一次?”夏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把攬住她的肩膀。
這個點兒大家幾乎都去澡堂了。兩人住的寝室樓隔得很遠,宋安如有些意外她的出現:“你怎麽在這裏。”
寝室裏的幾人住的都比較遠,軍訓期間自由時間很少,大家也都很累,唯幾次串門還是她剛摔傷那兩天大家來看她給她送東西。見她沒什麽大礙後,這種行動上的慰問就變成了微信文字上的。更別說夏桐這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懶蛋了。
“來看你傷口啊。”夏桐打量着她手裏的東西,“哪裏來的瓶子?還挺好看的。”
她伸手想接過去看看,宋安如躲開她直接把東西裝進口袋裏。
夏桐認識她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她像這樣遮遮掩掩的藏東西,她很疑惑:“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才軍訓多久,以前你當我面輸銀行卡密碼都不帶遮掩的,現在一個小瓶子都不給看了?”
宋安如:“你好奇心太重了。”
夏桐打趣道:“這就是古人常說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東西該不會是沈南辰給你的吧?”
“……”宋安如無語:“行了,說事。”
夏桐一把攬過她的肩膀,做賊似的小聲道:“哎,我今天才知道一件事。”
宋安如扒開她的手:“什麽事?”
夏桐局促的戳了戳手指:“你軍訓的7班是不是有個叫年玉的大一新生?”
宋安如對班裏面的同學并不是特別了解,‘年玉’這個名字她卻有印象。大一和夏桐住在一個寝室後,經常聽她提起一個叫年斯霖的人。年這個姓氏很少見,軍訓開始那天的自我介紹,她聽到年玉這個名字就下意識記住了:“這個年玉和你常提的那個人有關系?”
夏桐點頭:“年玉是年斯霖親妹妹。”
宋安如興致缺缺:“哦。”
夏桐:“你就不問問我想做什麽?”
宋安如:“你想做什麽。”
夏桐搓了搓手:“你可能不知道,你在這一屆女大新生眼裏都快成神了。我其實不認識年玉,只知道年斯霖有個妹妹叫這名字,也在我們學校讀書。那天在飯堂她正好坐我隔壁,她夥伴叫她我才知道。”
宋安如漫不經心道:“或許碰巧同名同姓。”
“不可能,他們長得就像兄妹。我吃飯的時候聽她們聊天。年玉快生日了,家裏會給她舉辦生日宴會。你在大一新生裏這麽受歡迎……”夏桐說着朝她露出一個谄媚的笑。
宋安如只當沒看見:“不,不受歡迎。”
“反正都在一個班,你給她說說你也要去嘛。”夏桐可憐兮兮地抱着她的胳膊晃。
宋安如抽出手無情道:“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