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被烈日炙烤了整天的車皮發着燙,車廂簡直變成了烤箱。從酒店到學校這不長的一段路,高毅将冷氣調到最大,也沒能讓車廂完全涼爽下來。

蘇雪青坐上車,剛想說這天真熱,一只保溫杯遞到他面前。

不鏽鋼的杯身布滿細密的小水珠。他接過來,卻是冰涼的。擰開蓋子,是一罐冰鎮過的綠豆湯。

“酒店的免費供應。”

“謝謝。”

綠豆湯綿密清甜,裹着冰碴。蘇雪青往嘴裏送,高毅只顧看着他,目光溫柔。過分沉默的男人,總有一雙深邃多情的眼睛來替他說出那些在心頭百轉千回的話語。

蘇雪青卻不看他:“開車吧。”

這個時間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都少,太陽還明晃晃地,水泥路面熱氣騰騰,空氣扭曲,靠近路面的部分像是擁有脈搏一樣跳動。

不管外面的炎熱,喝完一杯清涼的綠豆湯,蘇雪青也徹底涼下來。

這時高毅卻将車停在路邊的樹蔭下。不等蘇雪青說話,他突然傾身過來,将他拉入懷裏,用力抱住,急切地将鼻息埋在他頭頂,嘴唇親吻他的頭發。

“很想你……”

他愛蘇雪青。特別是在發生了身體關系後,就像是認了主的小狗,身心都有了所屬,情感和思念都朝着蘇雪青奔湧而去。不見面的日子變得度日如年,腦子裏除了蘇雪青,就什麽都不剩了。

此時見着,熬幹心智也只夠強忍到對方喝完綠豆湯。

他喃喃敘說自己的思念,從頭發吻到耳側。比天氣更炙熱的呼吸鑽進耳道,讓剛剛才涼快下來的蘇雪青又有些發熱,被手掌撫過的頭皮也一陣陣發麻。

高毅的雙手輕松就包住他整個頭,滾熱的手心捧着他的臉,迫使他微微仰頭,和這手心一樣熱的吻,鋪天蓋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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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用力地摩挲着他的耳垂和脖頸,笨重的吻帶着粗粝的呼吸印在他唇上,舌頭擠滿他的口腔,将他冰涼清甜的舌裹得滾燙。

蘇雪青并不拒絕,他閑适地接受着高毅的主動“進犯”,半阖着眼,把未閉合的目光落在對方微顫的眼睫上。

吻得久了,蓄積的涎水快要漫溢,蘇雪青稍微後撤,高毅立馬懂了,放開捧着的臉,轉而将蘇雪青再次擁入懷裏,埋首在他肩上:“對不起,太久沒見你。”

蘇雪青反手摟住他的後背,像正安慰自己相思成疾的愛人:“不是每周都見了嗎?”

“不夠……我想你。”

蘇雪青将下巴墊在高毅的肩上,偏頭靠在他耳側:“我也是。”

高毅弓起的後背一僵,他擡起臉,愕然地看着蘇雪青。

“不允許我也想你?”

高毅的臉慢慢變紅,然後低下頭。

蘇雪青饒有興致地看着這男人害羞,跟着見他捉起自己的雙手,像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般地搓了搓,并把他的手指尖放進齒間輕輕咬了咬。

他被高毅這模樣給逗樂了,又從心底生出一點溫柔,笑道:“我也想你,讓你這麽高興嗎?”

高毅放下他的手,重新發動車子。

羞澀和快樂也并沒有持續很久,他很快恢複了平常的寡言樣子:“不用哄我了,光是見到你,就已經很高興了。”

聽到這話,蘇雪青也沒了逗樂的心思:“我怎麽說你怎麽聽,別想太多。”

“好。”

過了一會兒:“我知道你不用哄,我也沒有哄你。”

這段時間他的确很頻繁地想起高毅,有那麽幾次,差點沒控制住夜裏給他打電話。

邵庭這次回來,是下定決心要把他再追回去,纏他纏得很緊。他知道他的課程安排,每天都來接送,直到蘇雪青發了通脾氣,才好歹停止,又換成每天在公寓樓下等待。

他們分手這件事,最終還是由邵庭告訴了他父母,是想讓他父母幫着勸他回心轉意。

前幾天他媽媽把他叫回家裏,詢問他們分開的緣由。他能看出來父母對他此舉并不贊同,但終究沒有過多苛責,只是讓他好好處理和邵庭的關系,想清楚是否真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就算真要分開,在一起這麽多年,也要好聚好散。他也希望好聚好散,他們有過那麽多年的感情,也希望将對邵庭的傷害降到最低,所以面對對方的挽回糾纏,也盡量懷柔處理。他想邵庭總會有疲憊和接受現實那天,那時他就會自動放棄。

但這種壓力讓他每天都十分壓抑憋悶,這讓他很想高毅。想在他跟前什麽都不用思考的自己,想怎樣就怎樣的輕松和簡單。

比如此刻,他的手搭在高毅扶在方向盤的手臂上。

T恤露出的小臂是小麥色,有種體力勞動者的力量感,随着方向盤的轉動,肌肉線條放松和鼓起。蘇雪青循着小臂往上,撩起T恤的短袖子,那一截皮膚明顯白皙不少。他的手鑽進寬松的袖子,手指從領子伸出,輕輕握着高毅的脖子。

男人吞咽口水,動脈跳得很快,捏着方向盤的手很用力,看得出在忍耐。忍耐卻不叫他把手拿開,仍沉默地開着車,只是車速變快。

“喜歡我摸你嗎?”

“嗯。”

“‘嗯’是什麽意思?”

“喜歡。”

“喜歡什麽?”

“喜歡你。”

蘇雪青笑着把手抽走,他側倚在副駕駛:“不想回家。”

他實在不想回家面對邵庭,不想去面對那些低聲下氣的求和。邵庭的低姿态會讓他難過、愧疚、內心動搖。他也擔心自己會有不期而至的心軟,然後把經歷過的再來一遍,最後落入反複分手又反複和好的旋渦,直到把過去的感情都耗盡,只剩下仇恨。

“那就不回。”高毅踩下剎車,“去哪裏?”

“不知道,随便……去你想去的地方。”蘇雪青的目光落在他鼓起的檔部,猜測高毅會把他帶去哪裏。

作愛是很有效的逃避手段,哪怕過後仍會覺得羞愧和荒唐,但那時那刻足以讓他短暫地忘記一切,沉溺于肉體歡愉中,什麽都不想。

蘇雪青能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在急速下墜,但這種墜落的感覺驚險又刺激,讓人沉迷。從一開始,他就不是個安分的人,這一點邵庭比其他人更了解。

他以為高毅會把他帶去酒店。

然後他們隐藏在林立高樓的某個房間裏翻雲覆雨,就像把這一小段放縱混亂的時間隐藏在他們漫長又安穩的人生裏,把他們這段失序錯誤的關系隐藏在衆多正常有序的人際裏。

這一切的放縱、混亂、失序和錯誤都只關于他們兩個人,是他們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高毅卻把他帶去了城市邊緣一座廢棄的采石場。

路邊亂石林立。幹燥的、全由車子壓出的泥土路,再被車子壓過時,塵土飛揚。而目之所及的盡頭,是一座被挖掉一半的山。山上是郁郁蔥蔥的樹林,但被開采過的那一半只剩灰撲撲的石壁,像切走一半的蛋糕,更像一道巨大的傷口。

很快蘇雪青就知道了高毅把他帶來的目的,他看見了石壁底下積水形成的一個水潭。

潭水是清透的藍綠色,夕陽明亮的橘色光線落在水面,晶瑩的,像嵌在這荒無人煙中的一塊翡翠。

蘇雪青啞然失笑:“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奇怪的地方?”

“以前一個人,休假沒地方去,就到處轉轉。”

簡單的一句話,蘇雪青已經能想到他一個外來的打工者,那些年無親無故的孤獨。

高毅把車停在土路的盡頭。

蘇雪青下車,猛然吹來的風将他的襯衣吹得獵獵作響,臉上接了些砂礫,他眯了眯眼睛。

高毅卻兩下脫光衣衫,“噗通”跳進這潭水裏,短暫的潛水後又冒出腦袋。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你會不會游泳?”

“不會也沒事,我抱着你游到裏邊去,那邊水淺。”說着他張開了胳膊。

蘇雪青還沒回過神來,他以為的開房突然變成了露天野泳。

高毅見他不願意下來,像是對自己的安排不滿意,有點着急:“這裏水很幹淨,也不會有人來,來吧,很舒服。”

蘇雪青勾起嘴角,一顆一顆解開襯衣的扣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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