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咖啡和甜品

咖啡和甜品

第二天酒醒後，張新橋又來了，關敬棠倚靠在門框上，雙臂環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不打算讓對方進門。張新橋站在小花園裏，十分心虛，縮了縮脖子，點頭哈腰道。

“關老板，真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我一喝多就容易胡言亂語，昨天說的幾句胡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我給你賠禮道歉……”

關敬棠冷笑一聲，張新橋又說道。

“既然已經知道你們是一對的，我今後絕對不會再打林老板的鬼主意。我張新橋在上海灘也是要面子的呀，絕不會做出挖人牆角的事情來。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今後我們兩家還要繼續打交道的，有什麽事情你盡管開口，我一定幫忙。”

見對方認錯态度良好，關敬棠也适當地放下架子來，說道。

“我也曉得你昨晚是講醉話，我就當賣笑笑一個面子，不跟你去計較。但是，張老板，還是要麻煩你今後自重好吧？你在上海灘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換做是你，将心比心，你的男朋友被別人挖牆腳，你心裏會怎麽想呀？你不要面子的呀。”

張新橋笑道：“是是，昨晚是我冒犯。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感情蠻好。我認識不少圈子裏的人，我自己也交往過男友，沒有一個長久的，你們這樣的真是楷模。”

“我從高中起就暗戀他，大學正式在一起的，一直到現在。”

“中間沒有鬧過分手？感情一直都蠻好？也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來搗亂？”

“嗯哼，你是第一個。”

關敬棠抱着胳膊，嘚瑟挑眉。

張新橋摸摸後腦勺，暗自咋舌，佩服他們的感情穩固。他換伴侶十分頻繁，但都不長久，還以為別人也都是如此，誤以為關林二人也是那種“露水夫妻”，湊在一起只是随便玩玩。再加上他昨晚喝酒誤事，胡話脫口而出，酒醒後意識到唐突，便立刻過來道歉了。

張新橋大大咧咧，事情翻篇後從不會放在心上，往後仍舊時常來串門子，只是不再單獨面見林笑了，言行舉止也是規規矩矩，再沒有半句不妥之言。漸漸地，關敬棠也沒有那麽排斥此人了，但要做到真心接納，還是有些勉強，兩家便變成了如今這種相處模式。

早上十點整，HOME咖啡館正式營業。

關敬棠走到花園裏，将院門敞開，又将挂在洋房入戶門上的牌子翻到“營業中”那面。他站在初春的陽光下，整理領口，撫平衣服褶皺，笑容和煦，以最完美的一面迎接新的一天。

林笑将一盤新鮮出爐的面包從廚房裏端出來，香甜的奶油香與濃烈的咖啡香纏綿在一起，很快便将整棟洋房填滿。他将托盤放在櫃臺上，招呼道。

“老關，你幫我把面包放在展示櫃裏……松餅要出爐了，我要去盯着，快！”

關敬棠走過來，用夾子将一個個還散發着熱氣的牛角包放到玻璃櫃中，說道。

“今天有沒有草莓慕斯？”

“沒有。”林笑在廚房裏回答道：“昨天賣得不是很好，扔掉幾個，心疼死我了。天氣還冷，大家不願意吃那種冷冰冰的東西。今天只有牛角包、松餅和曲奇，記得向客人推銷。”

咖啡館裏只有關敬棠和林笑兩個人，關敬棠負責制作咖啡，林笑負責制作甜品，店裏只售賣這兩樣東西。誰忙對方就去搭把手，誰有空就去給客人送食物、收桌子、洗杯碟，這麽多年互相配合，默契十足，就算在生意最好的時候，也不會手忙腳亂。

這樣的生活盡管有些單調，卻因彼此的陪伴，并不會枯燥乏味。

當然，忙也是真的忙，服務業沒有傳統意義上的節假日，反而別人休假，他們更忙。尤其是旅游旺季時，除去來咖啡館裏消遣的老顧客，還有大批慕名而來的外地游客。即便如此，他們也并沒有雇傭員工的意思，一來不想産生額外的花銷，二來咖啡館也是他們的家，經營生意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他們并不想讓外人來介入自己的生活。

咖啡館上午十點開始營業，午休時間是最忙碌的，白領、學生和游客，吃過午飯後來買上一杯咖啡，好抵抗飯後的昏昏欲睡，也為下午的戰鬥做準備。今天也不例外，盡管上午天色再度陰沉，但連綿細雨澆不滅上海人對咖啡的熱情，甚至更渴望一杯熱飲來暖身子。

中午二人忙得頭也不擡，就連甜點也賣光了。一點半時，終于不再有客人來，關敬棠伸了個懶腰，看了眼窗外濕漉漉的小花園，對正在收拾桌子的林笑說道。

“笑笑，你看店，我去燒菜。”

“好，我剛把新的面包胚送進烤箱裏，你順便幫我盯着點。”

“嗳。”

關敬棠應了一聲，走進廚房裏，換上廚房圍裙，戴好手套，開始處理小黃魚。雖不是活魚，但早上就被送到冰箱冷藏，還很新鮮。他将魚分別開膛破肚，切掉頭尾，挖出內髒，又将魚身放在流水下反複沖洗，直到看不到一點血絲才停下。

林笑雖生活粗糙，但嘴巴卻格外挑剔，魚肚子裏的血水洗不幹淨會有腥味，這樣的魚，他是不愛吃的。

如此反複十幾次，關敬棠處理幹淨一碟小黃魚。他又在魚身上均勻地塗抹上細鹽，再将蔥姜切成細絲，鋪在魚身上，一同裝盤放到蒸箱裏去蒸。同時他又架起另外一口鍋，開始做油爆蝦。一盤洗好的河蝦倒入油鍋，哧啦一聲，鮮香釋放出來，蝦在鍋裏漸漸變成鮮紅色。

正在關大廚專注地翻動炒勺時，忽然被人從身後摟住了。林笑将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又往他嘴巴裏塞了個甜絲絲的硬東西，笑道。

“給你吃塊糖。”

關敬棠用舌頭将糖塊頂到嘴巴一側，腮幫子鼓起來，含糊道。

“你又偷客桌上的方糖吃。”

咖啡館裏為客人們提供的糖并不是廉價的袋裝砂糖，關敬棠為保證咖啡口感，搭配的奶和糖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糖是正宗的古法黃砂糖，被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塊，被擱在小碟子裏連同咖啡一起端上來，既有情調又味道純正，深受客人們的喜愛。

林笑也喜歡黃砂糖的口感，總是偷吃。關敬棠怕他吃太多糖對身體不好，批評過幾次，林笑有所收斂，卻仍舊偶爾偷吃，甚至還拉着關敬棠一起犯錯誤。

林笑說道：“我餓了，誰讓你早上不讓我多吃一個蔥油餅。”

“你還怪我呀？我不叫你多吃，是擔心吃太多對你身體不好……”

關敬棠邊說邊選了一支印着荷花圖案的白瓷盤，将油爆蝦一股腦倒上去，用筷子扒拉幾下，簡單地做了一個擺盤，仿佛一群小蝦在荷塘中嬉戲一樣。

林笑聞着撲鼻香味，幾下将糖塊嚼碎，顧不得剛出鍋的河蝦滾燙，用手指捏起一只就往嘴巴裏塞，被燙得不住呵氣。關敬棠看着對方吃東西時的餍足表情，忍不住笑道。

“饞貓，你也不嫌燙。”

“比老正興做得還要好吃。”林笑歡喜道：“老關，你怎麽這麽會燒菜？我好幸福……”

“哦喲，人家那可是獲過獎的招牌菜，我哪裏敢跟人家叫板。”

林笑又捏了一只蝦，塞進關敬棠嘴巴裏，不服氣道。

“鬧，你自己吃吃看，鮮得眉毛都要掉了。”

蝦燙得關敬棠恨不得跳腳，在嘴巴裏囫囵幾下，才勉強咽下去。

“太燙了，你端到桌上涼一涼，吃太燙對嘴巴不好，等我煮碗面，就能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