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忍辱負重
忍辱負重
赫利俄斯就這麽眼睜睜地看那個狡黠的壞女人離開了這裏,心頭閃過一絲恨意。
門關上了。
他安靜地坐了一會,見她沒有再回來,便凝神聚力,用盡全力,想用蠻力硬去撐斷麻繩。
連着試了好幾次,粗麻繩始終沒有松動的痕跡,身上各處反而傳來清晰的痛感——裸露的肌膚與粗糙的麻繩劇烈摩擦,硬是磨出了不少血痕。
痛意讓他停下所有動作。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痛”的感覺了?赫利俄斯回憶,與之相關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赫利俄斯忍不住蹙眉,努力思考,現在發生的一切與別的神衹到底有沒有關系,方才那凡人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想了一會,還是沒個頭緒,他的情緒也因此而變得焦躁。一煩躁起來,身上斑駁傷痕帶來的痛感就越清晰。
他想起了那凡人離開前說的話,他的頭暈嗎?四肢麻痹無力嗎?
回答是有,而這種症狀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在阿爾卑斯山的太陽神赫利俄斯身上。神力消失,還變得像凡人那樣敏感脆弱,這其中一定有古怪。
但最讓人煩躁的是,他竟不清楚這古怪的緣由。想着想着,赫利俄斯就被眼前的狀況氣笑了。
真是荒謬!
“三個小時後,如果你沒有吃下解藥,就會毒發身亡。”那凡人陰恻恻的威脅又浮現在他腦海。若是在過去,他一定對這樣的威脅嗤之以鼻,但今時不同往日,赫利俄斯不敢保證,他真的對她所謂的毒藥免疫。
若他真的被這凡人毒死,那就真的是件贻笑大方的事情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赫利俄斯就忍不住咬牙切齒,手握成拳,手臂上青筋爆起。
要不,從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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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腦中立刻浮現出衆神聚在一起,嘲笑他茍且求生,與凡人成婚的場景。
啊——
這簡直比殺了他還更讓他難受。
妥協的念頭又打消了。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清晰地感覺到生命力的流逝,頭越來越沉,手足無力,一切似乎都照着那女子的話發展。
不行!
赫利俄斯求生的欲望前所未有地強烈,他至少要活着找到罪魁禍首,別的都可以放一邊!
那凡人說她叫什麽名字來着?他用僅剩不多的意志努力回憶。
“花紅——”
赫利俄斯屈辱地喊出這兩個字。
-
那陌生人呼喚她的音量很大,花紅在他喊第一聲的時候就已經聽見了,但她沒有急匆匆地趕過去。
慢條斯理地檢查了一遍婚書上的墨跡,确認幹透之後,她收筆,将毛筆、未幹的硯臺和婚書拿上,其餘的文具收入箱中。
她做這些的時候,從廚房傳來的呼喚聲變得越來越迫切,花紅知道,那陌生人急了。
沒事,讓他急去,花紅慢悠悠地走過去,她若是表現得殷切,反而會讓對方生疑,不如慢慢來。不過,她也沒有刻意拖延時間,從聽到聲音到走到廚房門口,間隔的時間應當是不足一刻鐘的。
站在房門前,花紅深呼吸幾下,借此讓心境沉靜下來,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光線随她開門的動作突兀地侵入到昏暗室內,赫利俄斯被這光亮刺激,條件反射地合上雙眼,再次再次睜眼時,那女子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該死!
赫利俄斯在心裏怒罵一聲,以前的他哪裏會被光線灼燒到雙目呢!他怎會變得如此脆弱。
花紅蹲下來,把手上的東西放到一邊,仔細攤開,擺出一副她對赫利俄斯的想法毫不關心的姿态,心裏實則忐忑不安。
擺好了東西,她裝腔作勢地清了清嗓子,“考慮得怎麽樣?”
花紅坦然地、淡定地看向對面的男人。
“我同意你的提議。”赫利俄斯屈辱地閉上眼,一臉不情願地說。
花紅聽見他的回答,心頭一喜,不自覺挑了挑眉,但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趕緊收攏了得意的神色,繼續确認,“什麽提議?”
這女人是故意羞辱他嗎?赫利俄斯冷笑一聲,睜眼怒瞪對方。
花紅努力讓自己忽視他那吓人的表情,淡定解釋,“萬一你耍花招騙我怎麽辦?我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
赫利俄斯從喉中擠出句冷哼。
“我只是想你清楚地說出來,你同意了,什麽提議?”花紅繼續誘導。
他警告,“女人,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
花紅語氣弱下來,“那你要是給我玩文字游戲怎麽辦?”說這話時,她語氣雖弱,卻沒有分毫讓步的意思。
他們就這麽僵持着。
半晌,赫利俄斯先敗下陣來,他語速極快地吐出一串“我同意娶你,成為你的丈夫,只要你給我解毒。”
說完這句話,他立刻扭過頭去,一副不願再看見花紅的樣子。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只是暫時答應要娶眼前之人,等她給他解毒之後,他一恢複正常就立刻走掉,這勞什子誓言,誰在意呢!是她給他下的毒,是她威脅的他!
所求即将成真,花紅竭力壓制想翹起的嘴角,“那說好了,你同我成婚,我提你解毒。”
赫利俄斯轉過去的頭沒有要扭回來,直面花紅的意思,他只是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認下此事。
花紅立刻将原本卷起的紅紙展開,用硯臺壓住,毛筆半幹的筆尖在硯臺殘留的墨汁上潤了又潤。
赫利俄斯等了一會,沒等到預想中的解藥,疑惑地把視線落回到面前,正好看見花紅的一系列動作,她這是在做什麽?
他直接問:“我的解藥呢?我既然滿足了你的要求,你也應當立刻将解藥給我。”
正忙活着的小女子擡頭朝他微微一笑,“郎君莫急,我們得先簽下婚書。”
東夏平民締結良緣,皆以婚書為據,婚書上寫明男女雙方生辰八字、婚姻吉日吉時,還需新人雙方的指印,一式兩份,一份留家中,一份交官家保存,避免日後生起糾紛。
“婚書?”
對赫利俄斯而言,這是個純然陌生的字眼,但他向來不過多糾結,“要寫趕緊寫,寫完馬上給我解藥。”
“不知郎君姓甚名甚,生于何日何時?”
得到想要的回答,花紅收斂了方才咄咄逼人的姿态,擺出溫婉可人的樣子,有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麻煩!
赫利俄斯在心裏抱怨一句,但為了拿到解藥,還是忍辱負重地配合,清晰地說:“赫利俄斯,生日麽,一萬多年前吧,具體哪天我不記得了。”
花紅訝異地瞟了他一眼。
一萬多年前,這郎君真以為自己是神?亦或覺得自己是妖精?她暗自肺腑了幾句,然後照着他的相貌給他随意捏造了一個生辰。
赫利俄斯,塔乙國人士,生于東夏歷,甲辰年,丙寅月,丙午日,戊戌時。
怕夜長夢多,她将成婚時間定在三日後的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