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他牽動

被他牽動

聽見赫利俄斯促狹的話,花紅無力反駁,默默回過頭,專心走路。

兩個人并肩而行和一前一後走,給人的感受很不同,花紅明确地感受到了同伴的存在。

步伐大小、速度要匹配上。

要邊走,邊指路,免得走了不同的方向,像之前那樣一路不言是絕對不行的。

怕再被沖散,他們靠得近,邁步時,袖尾時不時相觸,這感覺雖輕微,卻不容忽視。

異樣的感受在心間萦繞,花紅抿了下唇,在走下一步的時候,稍微往左邊移動了下,拉開一點距離。

再走一步,赫利俄斯靠了過來,維持着最初的距離。

或許是偶然?花紅再往左移一點,他又跟了過來。

她擡手理鬓發,借此遮擋的機會,悄悄瞥一眼他的臉色。

很平靜,一切如常。

花紅不信了,自己還不能離他遠一點?

她放下手,第三次走遠了些,果不然,赫利俄斯跟了上來,對她刻意的拉遠距離的舉動擺出副無知無覺的樣子。

她不由自主地有些挫敗,盡管她很清楚,這個念頭來得荒謬、沒有道理。

花紅不是個喜歡較勁的人,勝負欲也不算強,不然也不會安然在花家生活十多年。

可不知為何,在赫利俄斯面前,她總是會莫名其妙地想壓他一頭,總是想表現出一切盡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模樣。這種不受控的沖動不是第一次出現了,就好像剛才,她執着地想拉開那點兒距離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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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輕易牽動的感覺有點奇怪,花紅心中不暢但找不到解決辦法,只好先放棄了拉開距離的念頭,默默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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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不到一刻鐘,他們便進入了鎮裏。

赫利俄斯第一次到這種地方,四處張望,一切對他來說都很新鮮。

這會兒正好是飯點,沿途盡是食肆小攤,店家們都使出了全力來招呼吸引客人,叫賣吆喝聲不斷,招幌翩翩,迎風招展,好不熱鬧。

食物的濃烈香氣不容抗拒地一波波鑽進鼻腔裏,花紅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要不,在這吃點?

她手無意識地搭上腰間兩個小荷包,裏面各裝了五十文,要花掉它們嗎?

糾結了好久,她還是帶着赫利俄斯尋了個人少些的攤子坐下,點一碗白粥給他,點一碗素面給自己,一共三文錢。

他今天才剛剛好些,不宜多食;她,她還是想省點銀子,最近開銷太大了。

粥和面上來得很快,赫利俄斯拿起粥就喝,沒有半分嫌棄的模樣。

花紅慢吞吞地吃素面,不時看一眼他。

赫利俄斯正極其自然地端碗吃粥。他氣度不凡,這碗口有缺口的粥在他手中,看起來反而像是什麽玉食珍馐。

他好像從來沒有嫌棄過她給的食物,哪怕是前天他不肯吃東西,也從未說過她家食物的寡淡簡陋。

這麽說來,她又發現了另一點。

他看起來就出身不凡,雖然表現得高傲,但這三日相處下來,他從未對她大呼小叫,也從未嫌棄過她的貧賤。

雖然他剛開始的時候,嘴裏一直念叨着什麽凡人啊之類貶低的話,但這兩天相處下來,粗麻布的衣服他穿了,簡陋的飯食他吃了,哪怕是像今天這樣,在一個食物豐富的地方,他也願意毫無怨言地喝一碗寡淡稀粥。

實際做的,和嘴上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她是不是該對他好一點?花紅默默吃面。

-

草草吃過午飯,他們先尋了間藥房,買了點蘇木,用來染送禮的紅雞蛋,再在街上逛了一圈,找到了鎮上唯二的成衣店。

這兩家店正好左右挨着。

花紅記得,一家貴些,另一家更便宜,她毫不猶豫地同赫利俄斯進了便宜些的店鋪。

一進門,陳舊的味道撲鼻而來,空氣中漂浮着數不盡的細小塵埃顆粒,店裏空空的,沒什麽人氣。

桐鎮上有閑錢的人家都願意到貴些的店鋪買,而像她這種比較捉襟見肘的人,大都是自己扯了布自己制衣,很少人會特地到鎮上買成衣。花紅若不是來不及,也是打算自己縫的。

“有人嗎?”花紅大聲問,想借此喊掌櫃過來。

“你們要買什麽?”懶散的女聲從高高的櫃臺之後傳來。

循着聲音方向一看,一個瘦削的裹着頭巾的婦人正從櫃臺之後走出,像他們的方向走來。

“掌櫃的,有紅色的襦裙和男子的外袍嗎?我們想買來結婚用。”花紅直接詢問。

“結婚的話,該買婚服吧?”掌櫃走到他們面前,“婚服得到隔壁那家去。”

啊?

花紅愣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見主動把自家生意推出去的。

隔壁是有婚服賣,但問題是,它貴啊。以前村長家娶媳婦,婚服就是在那家買的,哪怕是最便宜的那款,也得要三百文呢!她現在哪兒買的起呢?

花紅同掌櫃解釋,“我們只是想買兩身喜慶些的衣裳,你這真的沒有紅色的嗎?”

“有是有,但你們結婚……”掌櫃臉上露出猶豫。

花紅趕緊打斷,“沒事的,請拿出來給我們試試吧。”

“行吧,你都這麽說了……”掌櫃無奈轉身,向貨架走去,嘴裏念叨着,“這女人啊,一輩子可就這麽一次機會穿嫁衣啊,怎麽這麽随便呢……”

赫利俄斯安靜站在花紅身邊,默不出聲地聽她同掌櫃交談,等掌櫃走遠了,他才小聲問她,“婚禮對你們來說,很重要嗎?”

花紅沉默片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事情,無力感襲來。

對于絕大多數女子來說,應該是重要的吧?本朝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前後是兩種生活,婚禮是其中重要的分界線。在家生活如意的,大都希望出嫁後能過得更好;在家生活不如意的,也是懷着能過得更好的期盼的。好與不好,如意不如意,都可從婚禮的舉辦中見微知著,推測出個一二。

那她呢?花紅想不出個答案。

到目前為止的全部人生中,她用盡全力,也不過是為了平安地活着,就像這次強留赫利俄斯下來,只是為了護住自己而不得已為之。

這樣的婚禮,還重要嗎?有什麽意義呢?

他一個問題,就讓她整個人沮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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